三好學生09
計程車到了巷口就進不去了,江扉下了車,上樓時瞥到摩托車還在。
他到了五樓,才發現賀阡居然在家門口等著。
高考的上午和下午之間的休息時間只有幾個小時,江扉沒想到賀阡居然會在這個時間找自己,而且現在早就已經過了上午考試的時間,難道賀阡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賀阡靠著門,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聽到上樓的聲音,他慢慢抬起頭,一向溫柔的神色只掛了點零星的笑。
而那點搖搖欲墜的笑,在看到江扉身上明顯過於寬大的衣服后,頓時消失了。
他還穿著校服,盯著江扉的表情卻根本不像普通的學生,甚至有些陰沉沉的問。
「小扉,你去哪兒了?穿的是誰的衣服?」
江扉只是一個高中學生,沒有收入,沒有時間兼職,目前僅能依靠養父母定時打過來的錢獨自生活,所以當然也沒有手機。
雖然賀阡曾經想送給他一部,但江扉認為並沒有必要,所以拒絕了,因此他無法和任何人聯繫,包括賀阡。
江扉的腳步頓了頓,上樓梯的幾秒內就已經想好了回答。
他沒有辦法再遮掩,於是注視著賀阡,用如常的語氣說。
「剛才我去找喬戈打籃球了,出了一身汗,就順便在籃球館洗了澡,借的是他的衣服。」
賀阡看著他,神色有短暫的空白,像是沒有聽懂。
隨即,他回過神來,陡然聚起來的目光如同刀子扎過來,要扎穿江扉的心,剖開了檢查他說的每一句話,不敢置信的脫口而出。
「喬戈?喬戈是誰——」
戛然而止的話停留在賀阡忽然想起來的剎那間。
他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雖然沒有見過喬戈的人,可他自然也聽說過學校里一些聞名的學生名字。
喬戈。
他記得聽老師們提到過這個名字,喬戈帶領籃球隊又得了什麼籃球比賽的冠軍,喬戈的父親給籃球館投資改造,並送來了一批全新的設備,喬戈...
江扉怎麼會認識喬戈?
他們是朋友?見過了幾次面?
在這次之前,江扉是不是早就和喬戈出去過很多次了,是不是....
是不是變得比自己還要親密了?
種種猜忌和發瘋的妒忌令賀阡迅速紅了眼,被背叛的震驚與痛苦如同硫酸澆淋腐蝕,心臟泛著難忍的灼痛。
他憤怒又傷心,猝然逼近,死死扣住江扉的肩,目眥欲裂。
「你什麼時候有了新朋友的?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江扉猝不及防往後一退,背脊撞到鄰居家門側的牆壁上,硌得生疼。
他蹙起眉,去掰賀阡的手,氣惱的叫他名字。
「賀阡!你鬆開!」
賀阡不肯,微微低著頭,和他離得很近,眼裡都快流出眼淚了,目光卻溢滿了暴躁的陰冷,咬牙切齒的說。
「小扉,小扉你只能有我一個朋友,聽到了沒有?」
如此強勢的言語讓江扉的眉頭蹙的更深,緊緊抿著嘴唇,沒說話,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冷淡,還有難掩的厭惡與排斥。
他被抓的肩骨裂痛,又實在掰不開賀阡的手,只好用儘力氣去推他。
為了不和他正面對抗,他不得不偏過頭。
側臉用力繃緊時的下頜線與纖瘦的側頸延伸成極其優美的弧度,皮膚白皙,黛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漂亮的像是一幅幽幽的曖昧的畫。
賀阡看怔了,被蠱惑般的,無意識伸出手扣住了他的側頸。
細膩瑩潤的皮膚如同溫熱的綢緞,賀阡愛不釋手的摩挲著,無意識的加重力道,在上面留下了被過度按壓的紅痕。
喉管被不小心掐住,江扉不禁掙扎著,咳嗽起來,沒一會兒臉皮上就浮出了淺淺的紅。
他驚怒的瞪著賀阡,還在推搡著驅趕。
可賀阡盯著他,跟魔怔了似的。
那樣一雙水粼粼的烏黑眼眸蒙了點濕霧,快要哭了似的,脆弱,無助,又惹人憐愛。
偏偏眼角有些紅了,臉頰也是。
含羞帶怯般的神色突然就多了點活色生香的色氣,迷了賀阡的眼。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心臟跳得胸口生疼,要破開血肉蹦出來了。
一股潮濕的曖昧將他籠罩其中。
剎那間,他忽然想起來了幾次半夢半醒的凌晨,他在酣暢淋漓中醒來,身心都陷進了餘韻的亢奮里,縈繞在腦海里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卻很熟悉。
他早就習慣了想著江扉。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會想到他。
一股積壓的噴薄欲發的猛烈情愫將賀阡淹沒,他像是漂浮在了深海里,心也飄飄然的,快要在暈眩的甜蜜里飛起來了。
只是因為心裡突然的柔軟,手下的力道稍微鬆了松,江扉就立刻用力推了他一把。
他的反應很大,甚至都打到了賀阡的臉。
賀阡被打的臉偏過去,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彷彿被打的猛然清醒,立在原地不動了。
江扉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依舊警覺的蹙眉說。
「賀阡,你快走吧,下午的考試——」
話音未落,賀阡忽然回過頭。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那是眼眸黑沉沉的,盯著江扉的時候,讓他生出了一股熟悉的不寒而慄。
緊接著,賀阡毫無預兆的再度撲了上來。
這一次他的動作很利落,也很有目的性,一手抓著江扉的肩,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頜,強勢的低下了頭。
在迅速縮小的縫隙中,江扉本能的竭力避開他倉促而炙熱的親吻。
於是賀阡的嘴唇便印在了他的面頰上,濕濕熱熱的,像個印記。
江扉懵了一瞬,察覺到他又要不甘心的追過來,慌忙拚命掙扎著,無措的驚叫聲在寂靜的樓道格外響亮。
咯吱一聲,旁邊的門開了。
江扉緊緊閉著眼,只覺得鉗制住自己的力道驟然一空,隨即聽到了皮肉碰撞的沉悶聲,咕嚕咕嚕從樓梯上滾落時,賀阡吃痛的悶哼。
他睜開眼,看到鄰居向子默背對著自己,擋住了大半的視線。
江扉的目光在他腦後隨手紮起來的小揪上停留了幾秒,然後慢慢走出來,看到賀阡狼狽的倒在中間層的樓梯上。
好在老樓房的樓梯高度不高,賀阡沒有撞到頭,但乾淨整潔的衣服依然沾了塵土,半邊臉頰也留下了明顯的紅痕,嘴角流了點血。
他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向子默,目光移到他旁邊的江扉上,忽然明白了什麼,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
這笑冷冷的,跟冰渣子似的。
賀阡撐著地面,慢慢站起來,仰著頭,盯著江扉幾秒,忽然語氣難辨的問。
「小扉,我送你的手錶呢?」
江扉一怔,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才想起來今天早上打籃球之前他把手錶摘下來放到了一邊,臨走時就一起裝到放著臟衣服的袋子里了。
他瞥了一眼掉在地面上的袋子,沒看到被衣服遮住的手錶,就沒回答,依然擰著眉看向賀阡。
賀阡還在專心致志的看著他,壓根當他旁邊的向子默不存在。
方才暴漲的情愫猶如被放了氣的破氣球,乾癟癟的碎片在空中搖搖晃晃的墜落到灰撲撲的地面上,成了任人踐踏的垃圾。
賀阡的神色平靜了下來,只是太過平靜了,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他沉默了片刻,很傷心的喃喃說。
「小扉,你現在有了好多朋友,就不要我了是嗎?」
剛才的爭執穿透薄薄的牆壁,也引起了其他住戶的關注,江扉聽到有人開了門,嘟嘟囔囔著什麼,也有的鄰居互相聊著天,一塊下樓。
原本寂靜的空間被不具名的嘈雜聲響緩緩填滿,江扉臉上的冷意也消淡了許多。
他看著賀阡,半晌,才說。
「賀阡,下午的考試要開始了,你回去吧。」
賀阡固執的看著他,不說話。
僵持了大概幾分鐘,連向子默都忍不住皺起眉要出聲時,賀阡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的養父母在考試前不放心的詢問和催促。
賀阡任由手機鈴聲響了整整兩遍,才忽然笑了一下。
他長的很俊朗,笑起來的時候眼眸微彎,看著便是如沐春風的溫柔,可眼裡沒有一點笑意。
他輕聲說。
「小扉,我下次再來找你。」
說完,他終於慢慢收回目光,垂下眼,走下了台階,很快就消失在江扉的視線里。
聽著他的腳步聲徹底離開了這棟樓,江扉才很輕的鬆了一口氣,繃緊的背脊也一寸寸舒展開來。
他望著向子默的背影,低聲說。
「剛才謝謝你了。」
向子默回過身,推了推鏡框,看著他,語氣很平淡。
「就當是上次你照顧貓的回報,不客氣。」
聽到他把事情分的這麼清楚,不摻雜任何多餘的情感成分,顯然是打算將他們的關係限制在普普通通的鄰居之內。
江扉也點了點頭,沒說話,彎腰去撿地上的袋子。
剛才賀阡的力道失了分寸,在他的臉頰和側頸上掐的太用力,白生生的皮膚上多了鮮紅的指痕,看起來觸目驚心,又多了一絲顏色反差強烈的衝擊感,像是被施了虐。
向子默的眉心猛地一跳。
他反射性的要收回視線,下滑時又看見江扉彎身時,身上那件過於寬大的上衣露出了一片瑩白的鎖骨,甚至還能窺見細瘦的胸膛和...
向子默立刻扭頭,回了家,飛快的關住了門。
他擰緊了眉頭,臉色極度難看。
他是做樂隊的,幾年前也曾懷揣著夢想去過北京闖蕩,而幾年過去,他帶著滿身的疲憊與心灰意冷回到了老家。
在那個擠滿了形形色色人群的繁華首都,向子默見了太多秘密。
而在他走過的那些所謂的權貴圈子裡,他也看遍了見不得人的骯髒。
像江扉這樣的,乾淨天真的漂亮少年,多的是人想要把他弄哭,弄壞,弄髒。
和剛才賀阡做的那樣,逼迫他露出抽泣的無助的神情,可憐又可愛。
剛才向子默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才實在忍不住推開了門。
看到江扉被賀阡扼著下頜吻著臉時的受辱模樣,他只晃了晃神,便被無盡的憎恨與怒火沖昏了頭,將賀阡狠狠拽開,然後揚起了拳頭。
他本來不該多管閑事的。
向子默神色晦暗的立在門口,被小貓弱弱的叫聲喚醒,才發現自己站的僵硬,不自覺攥緊了拳。
他的神色太可怕,周身散布著低氣壓,連小貓也怯生生的只敢在他面前打著轉,不敢和之前那樣依賴的咬著他的褲腳玩。
向子默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眉心,發狠的動作將心裡鑽出來的戾氣也一併壓了下去。
緩慢放鬆下來的身體有些酸痛的乏力,他舒了口氣,隨手將眼鏡放到一邊,然後蹲下來伸出手。
小貓這才敢一瘸一拐的朝他跑過來,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掌心,發出軟綿綿的黏人叫聲。
向子默的神色緩和下來,低笑著。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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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在jj最多也就是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