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這件事兒急不來
這就是她的職業習慣使然，見到適婚的男女都要誇讚兩句。
林曉月本就對自己的美貌自信，聽她這一誇，頓時矜持的笑了。「這事兒可得我爹娘做主。」含羞帶怯的說了一句，就想討好王婆子兩句，沒準將來自己的親事還要落在她頭上，結果一抬頭，王婆子已經走遠了。林曉月：「……」再看看遠去的林曉曉，怎麼都覺得這事兒哪裡不對勁。
這樣一想，林曉月挎著籃子就快速往家跑。不行，這事兒必須跟娘說道說道。
林曉曉可不知道，大房一家對她即將被賣的事兒這麼關切。回到家裡，她直接找到了大姐林曉荷。
「大姐，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兒，你想的咋樣了？」林曉曉把大姐拉到沒人的地方，開門見山。「就是我說分出去單過的事兒。」
「這……」林曉荷明顯的遲疑了，「曉曉，這事兒你再容我想想，這不是小事兒，我就算是想分出去單過，也得咱爹娘同意啊，咱娘如今大肚子要人伺候，咱爹又不在家，我……」林曉荷說了一大通，目光卻是不肯看妹妹一眼。林曉曉就知道，大姐對於分出去單過的事兒還是恐懼的。
罷了罷了，這件事兒急不來。
「大姐，其實，分出去單過沒有你想的那麼難。」林曉曉想說，「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呢？」又擔心大姐被這話傷到，猶豫一下還是沒說。
「世道艱難，曉曉你不懂的。」林曉荷卻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重重的嘆了口氣，眉宇間的落寞怎麼都掩飾不住。
林曉曉張了張嘴，本想告訴她上房這幾天就要賣掉自己的事兒，又想到以大姐的性格，只怕憑白擔憂。罷了，就讓她以為是王婆子哄騙自己好了。
既然知道了李氏他們的計劃，林曉曉就開始做準備工作。
林曉荷見妹妹不纏著自己勸她單過，卻一個人處理那些藥草，還以為小妹子是跟自己生氣了。「曉曉，你要做啥，姐幫你弄吧。」她過來蹲在妹妹身邊，並不是多討好，只柔柔的聲音，就讓人生不起氣來。
林曉曉失笑，大姐這是把她當孩子哄了啊。
「姐我沒事兒，我就是學著做些東西，你幫不上忙的。」笑話，她是要做毒藥，大姐一不小心中毒了怎麼辦。
好說歹說勸走了大姐，林曉曉就蹲在自家窗戶下面忙活。
二伯母小李氏在家裡忙裡忙外，家裡養了豬還要雞，這些每天都要伺候，還有這一大家子的人，雖然有任氏和她輪流幹活，可任氏那個人，整天的偷懶耍滑，輪到她幹活都要找事兒，何況今兒本就輪到了小李氏。
剛給雞添了食兒，小李氏捶了捶腰。自打去年落了一個孩子，她沒做好這小月子，就落了一個腰疼的毛病。平時歇好了還不覺得，這活計一多就犯疼。
家裡兩個閨女都出去打豬草去了，大房今兒不輪值也輪不到她指手畫腳。一想到三弟妹如今懷了孩子就金貴了，小李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林家的媳婦，她懷著孩子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金貴，哪次不是臨著要生孩子了還要忙活，如今竇氏可好，這還沒開始顯懷呢就金貴上了。
不就是生了一個兒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曉曉，你也不小了，咋這麼懶呢？」小李氏看到林曉曉在那兒玩就不樂意了，都是閨女，憑什麼自家閨女要出去幹活，這林曉曉一個傻子就可以在家玩啊？
是的，在小李氏眼裡，林曉曉鼓搗那些她不認識的野草，可不就是在玩兒。
「那豬餓得直叫喚，曉曉你去把豬給餵了。」小李氏直接拿出長輩的架勢，開始命令林曉曉。
「二伯母，我這忙著呢。」林曉曉頭都沒有抬，這幾天她也看出來了，小李氏膽小懦弱，怕李氏跟那老鼠見到貓兒似的，更別提林欣這個林家的姑奶奶了。就連大房那幾個人，小李氏也不敢得罪，卻沒事兒喜歡找她的茬。
欺軟怕硬嗎，人之常情。
問題是，自己就那麼像是軟柿子嗎？
「曉曉你這丫頭咋跟我說話呢，我還是不是你的長輩了？」小李氏拉著臉，透過窗戶看到竇氏坐起來，就故意大聲道：「你娘有了身孕要將養我們誰也說不來啥，家裡大大小小的活計都是我……還有大嫂做的，可你們幾個孩子也得跟著幹活啊，曉芽和曉苗都去打豬草了，曉曉你這一天天的，不是我說，除了玩你還知道個啥，你……」
林曉曉真沒想到，在李氏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小李氏竟然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她剛要開口，上房外屋門開了，李氏呵斥一句，「老二媳婦，曉曉還是個孩子呢，你這當長輩的咋跟孩子攀比呢？」
「曉曉啊，這又是弄草藥呢啊。」李氏把小李氏罵走了，就一臉和藹的走到林曉曉身邊，看她鼓搗那些野草，就微微蹙眉。
這些東西真能賣錢？
看三房一家人都寶貝似的，上次閨女剛要得手就被竇氏發現了，結果還沒來得及他們驗證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值錢，閨女就挨了打……這可真是，時運不濟。
果然，就像是閨女說的，林曉曉這傻子就是他們母女的剋星。
「是啊奶奶。」林曉曉笑眯眯的，「奶奶我跟你說，這些藥草可好了。」她獻寶似的把藥草遞給李氏，「奶奶快看看，這是我在咱家院子里挖的，叫馬齒莧，可是一味好藥草呢，吃了能長生不老呢。」少女臉蛋胖嘟嘟的，一臉的天真，這可真是……
李氏嘴角就抽了抽。
馬齒莧她當然認識，這東西蘸醬吃也是一個不錯的野菜。莊戶人家吃的少，誰家沒有吃過這野菜？還長生不老……哈，還說什麼傻病好了，原來還是犯傻。
「我都不知道這藥草還這麼寶貝呢。」李氏說了一句，就笑呵呵的道：「曉曉來，跟奶來，奶屋裡有好吃的，給你吃。」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藹。
林曉曉心知是什麼事兒，王婆子跟人約了後天那哥仨兒來領人，李氏這是想要提前忽悠住她啊。
好，很好！
林曉曉本來還想著，若是李氏及時收手，她就當這件事兒沒發生過，畢竟她也姓林，若是林家丟人，人家可不管這事兒是李氏做的還是她林曉曉做的，到時候劉家窩堡這劉家一大家子都跟著丟人。林曉曉還是那個想法，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卻不能不顧忌大哥和大姐的處境。
「奶你有啥好吃的啊？」林曉曉就起身，像是個饞嘴的孩子，一臉的期待。
李氏就笑了。「來了你就知道了，東西不多，別讓人知道，奶就留給你和你小姑吃。」她牽著林曉曉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這個孫女多親近呢。
秉持著不吃白不吃的理念，林曉曉樂呵呵的跟著李氏去了上房。
上房東屋的小隔間是林欣的屋子，是從李氏和林恩德的大房間里隔出來的一處小空間。林欣如今就趴在炕上，林曉曉這還是林欣挨打后第一次看到她，就發現這姑娘好像是……浮腫了。
似的，不是胖了，竟有些水腫。
這可真是，林曉曉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惡有惡報啊！
儘管李氏收拾的很乾凈，屋裡還是難免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兒，林曉曉就故意道：「這屋裡咋一股臭味兒呢？」她誇張的在鼻子處扇了扇，她突然道：「小姑，不是你在炕上拉炕上尿吧！」說完這話就見林欣變了臉色，林曉曉就一副「我就知道」的臉色，那小臉上的嘲諷都不用裝。
林欣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這臉皮還沒練出一定境界，當即氣的眼睛都紅了。「娘你咋讓這個傻子進來了，讓她出去，讓她滾出去，我不要看到她。」什麼賣了林曉曉換銀子攢嫁妝，統統被她拋到了腦後。這個傻子就是不要出現在她眼前。
這就受不了了？
林曉曉嘲諷的翹起嘴角，想到大姐那一身的傷痕，好幾處落下烏黑的印子，沒有個一整年怕是落不幹凈。這李氏娘倆太過狠毒，差點兒讓娘落胎不算，竟然還要賣掉自己，若是不在他們身上得到一些便宜，林曉曉可真就白走這一趟了。
「奶，可是你說這有好吃的。」林曉曉一副「你要騙我」的悲傷表情，咕噥一句，「當誰稀罕似的。」她像是受不了這氣似的，就氣鼓鼓的往外走，自然是做給李氏看的。
「你才是傻子呢，再罵我是傻子我就對你不客氣。」林曉曉知道李氏母女要賣掉自己，就故意裝出一副意氣用事的樣子，在門口還揮舞一下拳頭威脅林欣。
林欣可是氣壞了，「你這個傻子，等我賣了你，我就……」
李氏駭了一跳，「欣兒！」這傻丫頭啊，咋這麼實誠呢。「欣兒你這當姑姑的，是咋跟曉曉說話呢，還不趕緊的給曉曉賠個不是。」意思是讓林欣給林曉曉道歉。
林欣這會兒都要氣炸了，哪裡還能理解自家親娘的良苦用心，當即沒好氣道：「她一個傻子，也配讓我道歉！」她咬牙切齒的，一想到自己今天之所以還趴在這，都是因為這眼前的傻子，就氣的渾身發抖。
「欣兒你這丫頭咋這麼不懂事兒呢。」李氏作勢要打，卻是擋在林曉曉身前給閨女使了個眼色，那巴掌就輕輕的落在她背上，嘴裡卻嚷嚷著，「讓你不懂事兒，你侄女還小，你咋能這麼跟她說話呢，曉曉都定親的人了，還能在家住幾天？」這話，卻是話裡有話了。
林欣終於想起來大事兒，但是讓她給林曉曉這個傻子道歉是萬萬不可能的。
李氏又說了幾句好話哄著林曉曉，就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點心，「曉曉快來，這是奶託人在鎮上買的點心，可好吃了，奶誰都沒給，就你和你小姑兩個人吃。」說著就拿出一塊兒四四方方的白色點心。
林曉曉笑眯眯的過去，「奶真好。」接了那點心卻沒吃，仔細觀察了一下又聞了一下，煞有介事的道：「真香。」卻是轉手遞給了林欣，「小姑姑先吃。」她雖然沒看出這點心有問題，可誰知道呢，畢竟這個世界她也不是全然了解的，小心駛得萬年船。
事實證明，林曉曉想多了。
林欣哼了一聲，「算你有點兒眼力見。」可惜，就是這樣也得被賣掉。她拿了點心就吃，根本懶得搭理林曉曉。
林曉曉就近才發現，林欣額頭那疤根本就沒有消失。「小姑姑你這臉上留疤了啊。」林曉曉就故意大呼小叫的，「哎呀，這不是破相了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欣氣炸了，「滾，滾出去！」死丫頭，必須馬上賣掉，賣到大山裡給那三個男人做媳婦，真是便宜她了。
看著咬牙切齒的林欣，林曉曉卻笑了。
這就受不了了？
以後有你更難受的！
「曉曉啊，你小姑姑這身上不舒坦，心裡就難受，你是好孩子，可別跟她一般見識。」李氏牽著林曉曉的手把她送出上房，那一臉的苦口婆心，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多疼林曉曉呢。
林曉曉可不會說好話哄著李氏母女，他們讓自己不自在，自己也沒有必要給他們留情面。
「不是我說啊奶，我小姑就是自作自受，她要是不欺負我娘，我大姐，咋就被打成這樣了？還是扒了褲子當眾那麼沒臉的打，我們林家都跟著丟人，奶你出去聽聽，現在誰說咱們家一句好話的，不是我說，我小姑今年也十七了吧，這一回丟了這麼大的人，我看誰還敢上門給她提親。」
知道李氏不愛聽什麼，林曉曉卻偏偏要說給她聽。
「人家可不管她是不是故意推的我娘，反正我娘現在就是病了，就是她這個當小姑子欺負的。如今我小姑的名聲算是壞了，還連累了林家。」林曉曉頓了頓，忍不住就道：「人家外面可不管你們林家多少人，到底是誰做的丟人的事兒。到時候都會算在林家的頭上，丟人也是咱們一大家子丟人。」
末了林曉曉總結道：「可別再干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了，不然怕是更嫁不出去了。」還想賣掉我，就算是你賣成了，你以為林家能有什麼好名聲？
林曉曉真是不懂了，這麼淺顯的道理她這個「外來人」都懂得，怎麼李氏這麼精明的人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