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新的生活

林啟正剛洗過澡，倚在床頭看書，「你發現了？我覺得他和豆豆怎麼樣？」

顏菁一驚，「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對豆豆極為呵護。啊……我不是說他對豆豆……」天哪，他才十歲而已……

林啟正點頭，「別看他才十歲。小孩子之間的情感最容易萌發於這青梅竹馬時間。」

她猶豫，「小豆豆從小有這麼一個哥哥照顧也挺好的。難道你是嫌棄他是孤兒？」

門外一個小身影正貼著耳朵聽門內的談話，聽到這句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林啟正瞟了一眼門縫下的黑影，然後故意放大了聲音，搖頭道，「我怎麼會有這種門戶之見？這段時間我發現小南這個孩子特別聰明，很多東西幾乎過目不忘，是個好苗子。我希望他能一直把自己當成豆豆的哥哥，不是因為他的出身不好，而是因為……他很有可能是我的親外甥。他們是表兄妹。」

顏菁「啊」了一聲，「什麼？」

「方亞欣，很可能是我胞姐……我這段時間慢慢想起來了，小時候我有一次病得很重，見過她幾次……也許她也知道我是她的弟弟，偷偷來看過我。後來發生了太多事，幾乎就再沒見過她。」

外面那個小身影身體又顫抖了一下，然後咬著下唇，靜悄悄地離開了……

顏菁毫無察覺，她也完全沒想到，查小南的身世，居然和林啟正有關……

她握著他的手，「既然知道她的名字……是不是也能查到……」

林啟正搖頭，「不，我不想去查了……這輩子，我只是梁如意和林仲勛的兒子。」

「林……你爹地……」她又覺得有哪裡不對。

林啟正深吸了一口氣，「明天我再帶你們去一個地方……辦完了這件事，我們就可以回香港了。」

第二天，顏菁沒想到他把她和豆豆帶來的地方居然是一處醫院。

更沒想到，她在醫院的一個病房裡，居然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居然是林仲勛……

更更更沒想到，她見到的林仲勛，和一個多月前她見到的林仲勛幾乎判若兩人。

眼前的林仲勛形削骨立，眼窩深陷，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好幾根管子。

林啟正一見，眼圈就紅了。

顏菁也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見到三人進來，林仲勛居然露出一絲笑意，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你們來了？我……菁菁，對不起……」

顏菁一驚，流著淚說，「爹地，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我上次是因為要動手術……才沒能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的……」林仲勛斷斷續續地說。

顏菁泣不成聲，「爹地……您別說話……我知道了，我不怪您……我從來都沒有怪過您……」

她趕緊抱過豆豆，「豆豆，這是你爺爺，快喊爺爺。」

豆豆也是癟了癟嘴似乎要哭出來，「爺爺，爺爺，你怎麼生病了？」

林仲勛笑了，喘著氣說，「上天待我不薄……走之前能見到你們一家，還能聽到豆豆喊，爺爺……謝謝你們，來送我最後一程……」

顏菁這才明白，為什麼林啟正持意要在美國多呆幾天了……

三人陪了一會兒，醫生護士來提醒他們病人要多休息，才離開了醫院。

走之前在電梯門口碰到了林彥昌。

林啟正朝他示意，兩人離得遠遠地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那裡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分開。

回酒店的路上，豆豆還是很難受，「爹地，爺爺生了什麼病？為什麼像是變了一個人？」

林啟正心情沉重地說，「他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我們明天還過來陪陪爺爺好不好？」

豆豆點頭，「好……我想給爺爺畫一幅畫……」

林啟正立刻就紅了眼圈，「行，明天把你的畫板和畫筆都帶來……」

……

到了酒店，顏菁瞅了個兩人獨處的時機，仔細問了問林仲勛的病情。

林啟正說，「他原來是肝癌，動手術之前就已經轉移成淋巴癌。林彥昌說……醫生說可能就這幾天了……」

顏菁一驚，「剛剛看他說話，精神還可以啊？」

話音剛落，她立刻就想起「迴光返照」這個詞。

林啟正也是，沒有回答，聽到酒店門鈴響起。

他去開了門，接了一個快件進屋，慢慢地拆開了。

「誰寄來的？」她問。

「林彥昌。」他答。

「這麼快就寄到了？」

「嗯。」他已經拆開了包裹，打開了盒子。

顏菁過來一看，裡面是一個黑色移動硬碟，還有一堆信，以及一些文件。

她隨意地拿起一封信，看到落款日期，馬上就知道這是什麼了，不由得哽咽起來，「爹地他……他是不想讓媽咪傷心難過么？」

林啟正點頭，「他也不想讓爺爺受刺激，白髮人送黑髮人……」

所以寧願變成一個負心人和不孝子……

顏菁已經可以想見，硬碟里是他錄下的音頻和視頻……

那些文件里還有一些美國房產的過戶書和遺囑，居然都是留給她和豆豆的……

懷著沉重的心情，這一晚上睡得特別沉……

次日，小南依舊和阿柴留在酒店裡，林啟正一家三口用完早餐準備乘車前往醫院時，突然手機響了……

林啟正接起來，還沒說一個字，手機就猛然從手裡脫落，眼裡湧出淚水來……

顏菁立刻有不好的預感，把手機撿起來，喂了一聲。

對面是林彥昌，「嫂子，大哥沒事吧？爹地他，剛剛走了……」

顏菁腦子裡嗡的一聲，「我們已經出門，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你辛苦點，這邊的後事怎麼安排我們也不熟……」

林彥昌說，「放心，我雖然也才來沒多久，但我都會安排好的……我……我等你們……」他話音里也帶著哭腔。

一家三口到了醫院病房，只有林彥昌一個人在。

林啟正獃獃看著病床上那瘦得脫形的老人，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豆豆經歷過上次綁架事件和爹地媽咪昏迷事件，對死亡這件事已經有了模糊的概念，知道爺爺是永遠離開了他們，也放聲大哭起來。

顏菁也抹著眼淚，抱緊了豆豆。

醫生進來了，「老人走得沒有什麼痛苦，對他來說，反而是解脫了。你們也不要太傷心。」

顏菁原本有些愧疚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對，自己一家三口的到來，至少讓爹地少了許多遺憾……

林彥昌果然把葬禮事宜處理得很好。僅三天功夫，就安頓好了林仲勛的骨灰和墓碑。

林啟正離開墓園的時候，看著林彥昌，最後說了一句，「若是想要回香港，隨時可以回來。」

林彥昌搖了搖頭，「你們好好過日子，我不再過去給你們添亂了。」

哥這個稱呼，他始終還是喊不出口……

林啟正一行在葬禮后第二天就回了香港。因為心情沉重，八人組裡對他們的回歸表示的熱烈歡迎也沒什麼回復，更別提有人提出來的聚會了……

一開始馮運恆和季辰銘還頗有怨念，後來不知怎麼的得知了這事，再也不敢提。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林啟正裝模作樣地打開手機給爺爺看，「爺爺，您看，這是爹地發來的郵件，說他在那邊都很好。問我們什麼時候過去玩呢。」

林老爺子隨意看了一眼，「這小子還惦記著我這個老頭子？讓你姑姑給他打個電話！」

林若蘭也已經康復住回了林家老宅，陪著林老爺子一起生活，聽到林老爺子的話就走過來說，「現在那邊正上班呢，我晚點再打啊。」

林啟正在爺爺和媽咪面前要演戲，自然瞞不過林若蘭，早就找了時機告訴她了。

林老爺子用鼻子「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晚些時候，也壓根兒記不起這茬兒了……

梁如意那邊就不太好糊弄。林啟正偶爾讓林彥昌從美國寄一個禮物給她，她從來不收。

林啟正原來還想，她這麼抗拒也好，省得他演戲了。

哪料到某一天，他們一家四口去梁如意獨自居住的海景別墅去吃飯時，林啟正突然在某一本書里發現夾著的那張英文剪報……

標題赫然寫著「SR集團前董事長與世長辭」……

他都忘了，梁如意在美國生活了十幾年，怎麼會沒有一些情報網？

但他仍然不敢提這個人，強裝著笑臉，和媽咪聊天，怎麼聊怎麼覺得她也在強顏歡笑……

走的時候，梁如意滿臉微笑地送走了他們一家四口。

林啟正在兩分鐘后又折回來，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看到站在窗前蕭瑟的背影，突然衝上去抱住媽咪，「媽咪，你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吧！」

梁如意趕緊擦了擦眼裡的淚水，笑道，「我搬過去，你們只怕要不習慣。」

林啟正說，「哪有什麼不習慣的。菁菁人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要經營她的遊戲公司，又要寫網路小說，還要送兩個孩子上學照顧他們的學習，實在忙不過來啦。而且豆豆你知道的，上次拿了個兒童國畫一等獎，每天都要學習國畫兩個小時！您就可憐可憐我們，來幫忙吧？」

梁如意笑，「那行，過兩天我就搬過去。」

林啟正直接拉著她的手臂，「還要過什麼兩天？現在就跟我們一起回去！東西明天讓人來搬，你之前住的客戶東西都還在，今晚先湊合用著。」

梁如意被他拉著步子有點急，心情彷彿也一下變得輕快起來，門砰地一聲在身後被關上。她看見媳婦和小南、豆豆站在車子旁邊，突然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亮。

一場新的生活畫卷，正在向他們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