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願意留下來么

賀珍看著何力吉，思考了兩秒鐘，最後決定了。

就再讓她沉淪一個晚上吧。

明天，她再做回那個認命、好好地工作、好好地賺錢養家乖乖女賀珍。而現在，她想做一個晚上的灰姑娘，這個灰姑娘沒有美麗的舞裙，沒有金碧輝煌的舞場，更沒有腳上的水晶鞋，但有他。

何力吉，就是她今天晚上的王子。

車在一家街邊的燒烤檔前停下來了。何力吉率先下車，朝老闆大叫：「葷的素的各式都來兩串，要勁辣的哈。」

點完了，他問還有點怔愣的賀珍，「你會喝啤酒么？」

賀珍點了點頭。

「好，老闆再來兩瓶啤酒！兩瓶可樂。」何力吉揚聲吩咐老闆。

兩瓶可樂是點給她的么？賀珍笑了笑，她一口氣就能喝一瓶……啤酒。

兩人找了張乾淨的矮桌子坐下來，這裡的凳子也矮的，像何力吉這種高個子坐下來，膝蓋都比肚子高了。賀珍實在沒料到他居然會是這種路邊燒烤檔的常客。

「何先生，你的女朋友啊，好漂亮哦。」老闆拿酒上來時這樣說。何力吉來他的檔口吃了好多年的燒烤了，但他只知道他姓何，而且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來吃燒烤，這次還是第一次見他帶女孩子一起來。

何力吉一笑，「不是，一個朋友。不過她還沒吃晚飯呢，你那裡還有私房的番薯粥么，有的話來一大碗給她先喝了墊肚子。」

「有啊，還剩下大半鍋呢。」老闆樂呵呵地道。

一會兒，老闆端了一大碗半溫的番薯粥過來，上面還有幾條蘿蔔乾。

「吃吧，老闆私人送的，熟客才有的贈品哦。」何力吉幫賀珍拿了雙一次性的筷子，細心地用紙巾擦了擦才遞給她。

賀珍接過筷子，那一瞬間，她有了一種被人呵護在手心裡，像一個真正的公主一般的感覺。

賀珍喝完了粥，烤的東西也好了，何力吉將兩瓶酒開了都推到了賀珍面前。

「上次無意中聽到吳小溪說你能喝。」

何力吉自己則開了瓶可樂放在面前。賀珍才想到何力吉要開車呢，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兩人吃著燒烤吃到一半的時候，路邊突然熱鬧了起來，原來是旁邊那家超市突然搞了個抽獎活動，最高的獎金是十萬現金，現金如此豐厚，一時間吸引了很多人圍了過去。

「吃飽了么，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不如你陪我一起去，還能順便去抽個獎。」何力吉道。

「好啊。」賀珍巴不得還能和何力吉待的時間再長一點，午夜十二點都還沒有到來，這個灰姑娘的夢還能做久一點。

兩人推著購物車在超市裡逛來逛去，何力吉這裡拿一個，那裡拿一個，倒是真的買了不少東西，賀珍沒什麼想買的，只是幫著何力吉挑。她仔細查看他放進購物車裡的每一樣商品的有效時間和合格與否的標誌。

結賬的時候，他們得了兩張抽獎券。

「我來抽，你來開，咱們一人一個球，誰中了獎金歸誰。」

何力吉說完，將手伸進了抽獎箱，因為大獎遲遲沒有抽出來，不少的顧客已經開始懷疑這只是超市的一個促銷噱頭罷了，嚷嚷著讓老闆出來給個說法。

老闆讓大家稍安勿躁，說球都還沒摸完，怎麼能提前拆了抽獎箱以證明清白呢，如果到了十二點的最後一個顧客還沒有摸出來，那他一定當眾把抽獎箱打開，一個球一個球地拿出來給大家看，如果真沒有寫十萬大獎的球，在場的每個人都可以隨便去超市拿東西，一分錢不用付。

何力吉在眾目睽睽之下，摸出了兩個球，將其中一個遞給了賀珍。

「一人一個，誰手上的中了，獎金就歸誰。」

「好。」

賀珍此時當然和其他人想的一樣，以為抽獎不過是老闆弄的噱頭罷了，哪能真的拿十萬出來搞什麼活動。

何力吉說完先打開了他手裡的球，什麼也沒有。眾人嘩然，頓時又起鬨了起來。

「別著急，別著急，這不是還有位小姐沒有開獎么？」老闆走到賀珍旁邊催促著她開獎，彷彿她手裡的就是那個千分之一的幸運球。

賀珍將手裡的球掰開成兩半，露出一張紅色的紙條，紙條打開，特獎十萬元這幾個字出現在眼前。

「恭喜這位小姐，中了咱們超市的十萬元獎金！」老闆已經看到了，迫不及待地拿了賀珍手裡的球和字條向所有人公示。

圍觀的群眾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嘩然，原來大獎的確有，只是幸運兒不是自己而已。既然不是自己，就沒理由留下來為別人的幸運喝彩了。人群頓時一鬨而散，等到老闆頒獎的時候連個觀眾都沒了。

當賀珍手裡拿著十萬現金生到何力吉的車上的時候，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種好運氣。

「這真的是真的么？」賀珍問何力吉。

「錢都在手裡了，你還不相信，難道要吃進嘴裡才能相信么？」何力吉笑道。

「不是，我是不能相信自己怎麼可能會這麼幸運，這不科學啊。」賀珍眼裡有些水氣，「幸運這兩個字好像從來就跟我沒什麼關係的。」

「那從現在開始，你就轉運了。」何力吉轉動車鑰匙啟動車，「走吧，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覺，等明天你發現這筆錢還在你身邊，到時你就相信了。」

賀珍原來是和父母親人一起住的，最近因為和何興旺在一起，怕早出晚歸地會影響父母休息，便在離醫院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小間。本來她還預備著何興旺會來，但何興旺每次都送她到了樓下就匆匆離開了。

車一直開到了樓下，賀珍突然鼓起了勇氣，「來上面坐坐么，喝杯咖啡？我臨時租的房子，打算過兩天就退租了。」

何力吉一愣，然後說：「好啊。」

賀珍只租了個單間，一進門就看到床的那種。

「你隨便坐坐，我去給你泡咖啡。速溶的那種，不介意吧。」賀珍聲音里有些緊張。

「都行。」何力吉進門，坐在了離床邊不遠的一個小沙發上。他望了望四周，不足三十平的單間少女味十足，沙發，窗帘，床鋪都是浪漫的碎花，靠床的一面牆貼滿了兩位當紅男星的海報。

開放式的小廚房裡，賀珍打翻了兩次水，最後終於把咖啡泡好了，端著過來給何力吉。

「讓你見笑了，我這裡比較窄。不過，我每天都擦洗地板，床鋪被褥還是昨天才換的，挺乾淨的。」

賀珍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說房間乾淨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加上被褥呢。

何力吉靜靜地喝著咖啡，賀珍拿起桌上的蘋果來削，邊削邊偷著看他。

喝咖啡的何力吉和打架時的何力吉又有些不同。這個時候的他顯得優雅貴氣，讓人有種錯覺，他不是坐在不足三十平的廉租房的小沙發上喝著速溶咖啡，而是在某個高檔的別墅花園享受著愜意的下午茶。

喝完了咖啡，他將咖啡杯放在桌上站了起來，「謝謝你的咖啡，很好喝。晚了，我就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吧。」

何力吉轉身剛走兩步，突然，賀珍關掉了燈，然後何力吉就覺得自己被她抱住了。

「我……」賀珍有一肚子的話，可是她說不出來，就這樣抱著何力吉。她想說她已經愛上何力吉了，愛上了這個為她報了仇，解了困，還帶她走出了陰影的男人，可是，她不過是見了他兩面而已，她知道如果說出來，別說他不信，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說你不碰處，我現在不是了，你願意留下來么，就一晚，就一次。」

賀珍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讓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也許只好在這樣的黑暗中，她看不到他，也就可以去忽略他臉上可能出現的鄙夷，她才可以像那些不正經的女人一樣說著好像在勾引男人的話，不，事實上，她就是個不正經的女人，正在說著不勾引男人的話。

不管他怎麼想，她只希望他不拒絕她。

她今天不是灰姑娘么，她只想好好地做完這一場夢。

被賀珍抱住的何力吉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因自己的一時愧疚對她的特別照顧而讓她心生了誤會。

「賀珍，你不是那種女人，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不，我不後悔。我知道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一定不會相信的。可是，可是……你就當我跟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樣，就一次，就今天，可以么？我保證絕不纏著你的。」賀珍將頭埋進何力吉的背里，貪婪地感受著他的溫度。

「唉，真是個傻女人。」何力吉嘆了口氣，將手伸長朝牆上摸去，啪地一聲，房間亮了。

感覺到亮光，賀珍又羞又愧地捂著臉蹲了下來。

何力吉搖頭，也蹲了下來。

「怎麼，燈一亮，就做不了臉紅的事了是吧。」他像大哥哥一樣去揉她頭頂的頭髮。

「我……我不漂亮么，沒有那些女人漂亮么？」賀珍問，卻不敢抬頭去看何力吉。

「那些女人？」何力吉努了努嘴，「基本上我都已經忘記那些女人的樣子了，不過是逢場作戲，大家都有自覺。難道你也希望我這樣對你？」

賀珍搖了搖頭，她並不奢望何力吉喜歡上她，但她不希望他忘了她。

「不要放下自尊去討好任何人，哪怕那個是你喜歡的人。你是一個好女人，值得一個好男人認真地對你，知道么？「

何力吉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

「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覺吧，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可以隨時去找我。只要是不陪睡的事，我都很樂意為你效勞。」何力吉看著還沒有抬起頭來的賀珍，笑了笑，「我的名片放你桌上了，你記得把上面的電話號碼和你之前存的換了。」

何力吉說完，當真打開了門徑直走了。

直到好一會兒，賀珍才把手放開，抬起頭來。

她皺著一張臉，後悔不已。這下，何力吉該看輕自己了，認為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輕浮的女人。

不過以後他們也該沒什麼機會見面了吧。

她無力地爬到床上，拿起枕頭使勁地拍，可是再拍也拍不掉剛才那段記憶。

突然，她又爬下了床，拿起桌上那張名片。上面果然寫著何力吉的電話號碼，與之前那個假的不一樣的。

他拒絕了她，卻留下了他的名片。她猜不透何力吉的意思。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個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是他的沒錯了。

她將這個新的號碼存進了手機里原來寫著何力吉三個字的聯繫人下面，又將原來的那個號碼徹底刪除了，正要放下手機，突然，她嘿嘿一笑，重新打開了通信錄，把何力吉三個字刪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老公」四個字。

反正沒人知道，就這樣寫兩天，心裡過把癮，總可以吧。

存好了電話，賀珍心滿意足地往床上一躺，再將今天晚上的情形回憶了一遍，感覺真的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般。

最後最後的結局既不是灰姑娘似的，也不是她期望的，可是，似乎這樣也不錯。

而離開了賀珍住的地方的何力吉邊走邊打著電話，「……對，就是海南路那家大新超市，明天幫我拿十一萬現金過去，記得親自幫我說聲謝謝哈。老闆的演技老牛老淡定了，活動現場也做得不錯，問他以後有沒興趣搞兼職，可以去咱們的樂活廣場搞搞活動籌劃什麼的。」

掛掉了電話，何力吉回頭又朝上望了一眼，賀珍租的房間燈還亮著，他鬆了口氣，這件事總算是揭過去了。

整件事雖然是何興旺惹出來的，但正像蕭旭說的，算起來源頭還在他的身上，如果不把這件事解決好了，那他也沒臉去看蕭旭和吳小溪。

上了車，何力吉看到副駕座椅上賀珍遺漏下的發繩，突然笑了，還真是個可愛的女人，若不是他心中早有所屬，說不定還真願意和她交往試試。一想到他心裡住的那個女人，何力吉又不由得皺起眉來，那個女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