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不過是潛規則上的女人

雖然從新樂小區到心血管醫院有些遠，但葉微素熟悉路，選的路通暢且快捷，吳小溪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醫院了。她趁著有時間，先將幾個比較危重的病人的病歷拿出來，把檢查的結果結合病人目前的情況在心裡做了大概的手術方案，等到時主任確定下來，再做下對比，就能知道自己現在的斤兩了。

但手術這種治療手段，真正的考驗還是在正式的手術過程中，明明在心裡已經演練了一百遍，可真正上了手術，每一個病人都是一張全新的考卷，有時還會出現超範圍的意外出現，但手術又不是考試，就算是只丟掉一分，可能就會導致一個生命的消失，想要拿到滿意的一百分，她只有在術前更加細緻地去做好每一項準備。

「吳醫生，你又是最早的一個啊。」護士長溫漫手裡捧著一杯茶走了進辦公室。

「笨鳥先飛，勤能補拙嘛。」吳小溪微抬頭朝溫漫笑了笑，又重新埋頭於病歷中。

溫漫望了望專心致致的吳小溪，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出了辦公室。

據溫漫所知，吳小溪只有本科的學歷，而這個科室的其他醫生最少也是碩士研究生，當初寧院長特招將吳小溪空降過來心血管醫院最出名的心胸外科，許多同事都曾在暗地裡對其身份猜測，後來又有同事在醫院門口看到豪車接送，更是確定這吳小溪是利用後台關係進來的。據以往經驗，這樣進來的人大多是眼高手低，一門心思混個資歷等升職行政部門的要位罷了。但看這吳小溪，來得比誰都早，離得比誰都遲，一有手術就搶著點，哪怕是做個三四助只拉鉤的苦力活兒也不在意。

不管最後的目的是什麼，但單從這份努力看，溫漫覺得自己就比不上，科室里那些學歷高，起點高的名牌醫科大學出來的碩士生和博士生更比不上。

同樣是女性，溫漫打底里希望這樣努力的吳小溪能夠成功。

溫漫剛走到護士站，看到科室的李醫生到了。

李法今年二十九歲，人長得高大帥氣，是心血管醫院的院草，所過之處，必然帶動一票年輕女醫護人員的目光，就算是已經結婚的溫漫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這李法還不單隻是顏值在線，智商都是頂呱呱的，畢業於國內首屈一指的醫學名校，碩士就是在寧院長手底下完成的，為了跟著追隨寧院長並且在心臟移植方面有所成就，他拒絕了國外某醫院的高薪留在了心血管醫院。

這李法各樣都好，就是性格有點高冷，對醫生護士甚至病患者都有那麼一點，正是應了那句，恃才傲物。

「李醫生早啊。」溫漫朝他打招呼。

「護長早。」李法淡淡地應了就走過來拿病歷，「咦，40床的病歷去哪兒了？」

李法在病歷車裡沒找到自己要的，抬頭問溫漫。

「哦，吳醫生在辦公室里看著病歷呢，怕是在她那裡。」溫漫道。

李法撇嘴，眼裡有些不屑，「她怎麼把我的病人的病歷拿去了，能看得懂么？「

後面一句說得比較輕，但溫漫還是聽到了，她故意當聽不到，也不再理李法，轉身去處理室。

李法從病歷車裡抽了兩本病歷出來，抬頭正要向溫漫了解一下今天昨天才收入院的那個病人昨晚的情況，卻已經不見了溫漫，他也無所謂，反正一會兒查房就知道了，他手裡拿著兩本病歷往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發現吳小溪的面前果然擺著好幾本病歷檔案，其中一本就是他管的40床。

「那個，給我。」他不客氣地朝吳小溪伸了手。

吳小溪抬頭，看到是李法，忙從桌上把40床的病歷檔案雙手遞了過去，「對不起，我本來想看完就馬上拿過去的。」

李法將病曆本拿了過來，道：「不要以為看得多、做得多就一定好，就你現在的水平，把自己管的那幾個病人的手術弄清弄楚別出差子就不錯了。」

吳小溪知道李法看不起自己，但這樣面對面直接挑明了說還是第一次，她有些難堪，卻也不否認李法說的是事實，她基礎差，就算勤奮也不可能一下子彌補起和別的醫生的差距。

所以，她只能更勤奮。

「謝謝李醫生提點，我知道了，今後一定在基本功上多下功夫，儘快提高自己。」

「……」

李法無語，這個女人是聽不懂他話里的諷刺味道。正想說什麼，已經有其他醫生陸續進來了，他還不至於當著其他醫生的面去奚落吳小溪，那樣反而顯得他小男人似的，於是住了口。

今天早上的查房后是例行的複雜手術病人的病情討論小會，科室的全體醫生都參加，護理人員則可以旁聽。

主任剛開始主持，寧院長也走了進來說剛好聽說有病歷分析就隨便過來聽聽，寧院長制止了要讓座的主任，坐在了溫漫讓出來的旁聽位置上，溫漫則去護士站又搬了把小椅子過來。

討論的病人是李法主管的一個胸腔巨大罕見腫瘤的切除手術。

李法首先站起來介紹病人情況，他走到閱片燈前，將手裡的兩張CT片插了上去，打開燈光。

「病人右側胸腔存在一個罕見巨大腫瘤，大小約12.8cm*9.4cm*5.4cm，與下腔靜脈、奇靜脈、脊柱神經、主動脈等重要結構關係十分密切，並且腫瘤位於胸腔深部，這給腫瘤的分離切除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李法的介紹剛一結束，就有一個醫生髮言了，「若採用傳統開胸方式，手術切口需超過30厘米並同時切斷一根或者兩根肋骨，手術創傷巨大，風險高，而術中仍可能無法充分暴露腫瘤。」

其他醫生都知道這話不虛，但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手術方式，都皺著眉思考，不再說話。

吳小溪一直有關注這個病歷，今天早上再次看完病人的情況后，隱約中，她已經有了一個方案，但按她目前的水平，就算是有方案，也無法具體操作，所以，她的嘴唇動了動，並沒有說話。

「哦，吳醫生，你有什麼好的見解么？我看今天早上你還拿我的這個病人的病歷在研究呢，如果有什麼新的好用的方法可一定要和我們大家分享分享，別藏私哦。」

李法一直都有看著吳小溪，發現了她的欲言又止。他猜，以她的水平，大概會把大家已經熟知的老方法當成新方法。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看看這個女人當眾出醜的樣子。

一邊的溫漫有些不悅地暗瞪了李法一眼，又同情地看向吳小溪，她和李法想的一樣，吳小溪畢竟只是個本科畢業，以前又是急診和兒科呆得多，初來心胸外科，就算是比別人都勤奮，但時間尚不夠，哪裡真能就比得上其他在心胸外科混了好多年的醫生的見識。

吳小溪一門心思專註著這個病例，並沒聽出李法話里的尖酸，她想了想自己的方案，越想就越覺得可行，便道：「我前段時間去聽課，課上的專家曾提到了微創手術入路，個人覺得挺適合這個病人的。如果用單操作孔胸腔鏡微創手術，免除了切斷肋骨開胸式操作，不但創口小，出血量小，術野暴露也更清楚，更利於達到徹底治癒。」

吳小溪的話一說完，立即全場沸騰了，不少醫生向她投來驚訝或者懷疑的目光。主任和寧院長相視交換了個眼神，都面帶欣慰。

溫漫只是個護士，對手術所知甚少，根本沒聽明白，但她看寧院長眼裡讚許的目光就知道吳小溪的說法是正常的，她立即替吳小溪高興了起來。吳小溪的努力早就得到其他人的認可了，但在這個藏龍卧虎的心胸外科，如果想專業技術也能得到其他醫生的認可，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溫漫本以為，吳小溪至少得呆上個兩三年才行，沒想到才這麼短時間就做到了。

溫漫一邊朝吳小溪豎起了大拇指，一邊朝李法看了一眼，大有「你瞧，想給人使套，結果人家反而出鞘了吧」的意思。

李法的臉上則有點不太敢相信的表情，然後淡淡地道：「這種微創方法在雜誌上也已經有相關報導，國內外專家都已經展開了不少的實踐，吳醫生這麼勤奮，知道這個新的手術方法也並不出奇。但在我院還是一項新技術，看吳醫生說得如此有把握，那麼，如果這台手術是吳醫生主刀，吳醫生有多少把握呢？」

李法根本看不起吳小溪，他見吳小溪出入過好幾次寧院長的辦公室，又加上科室的一些小道消息，偏見無可避免。見吳小溪現在當眾提出新的手術方法，而今天恰巧寧院長也過來旁聽，他就猜測是寧院長教她的說辭，好在科室佔穩腳，但說辭容易，具體實施則難。

這種新方法也才在國內推行起來，吳小溪也只是上次去聽課了解到的，根本沒有實際操作過，所以，對於李法的最後那句，如果是她主刀，有多少把握的話，她沉默了。

因為別說把握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進行操作。

吳小溪這時總算是聽出李法的輕蔑了。

她後知而後覺。這個病人是李法的，他自然也是想到了要利用這項新的手術方法，而且李法不論是理論還是實際操作都是科室里同齡里最強的，這個病例討論會不過是他推行介紹這個新方法罷了，原本就是他的主場，她卻傻傻地將自己一知半解的東西拿出來說，有班門弄斧的嫌疑，甚至可以說沐猴而冠的難堪。

其他醫生都有些同情起吳小溪了，李法一向傲慢，技術讓人信服，人緣卻不好。當然除了盲目崇拜的小粉妹。

吳小溪皺了皺眉，然後看著李法，「我只是聽說過這種技術，並沒有相關經驗，具體操作如何還請李醫生指教。」

李法得意地挑了挑眉，「我早在一年前就開始接觸單操作孔胸腔鏡微創手術了，還曾參與過國內第一台手術。而這個病人的情況我有把握，可以百分百治癒，並且將出血量控制在一百毫升以內，手術后的當天就能下床和恢復正常飲食。」

不知道是誰帶著鼓了掌，然後科室里一片嘩啦啦的掌聲。人就是這樣，在面對真正值得掌聲的時候，是不會吝嗇自己的掌聲的。

主任見時間差不多了，例行說結束語。「這是我科室也是我院第一台單操作孔胸腔鏡微創手術，由李法醫生主刀，我為一助，一會兒十點鐘就開始手術，術中全程攝影記錄，有興趣的醫生到時可以去觀影。」

吳小溪突然心中一動，李法那組的張醫生今天請了病假沒來，那這個二助就得從其他組裡選出來。

「主任，我能做二助么？」她問。

主任望了望吳小溪，又望了望李法，李法似乎很驚訝，畢竟他剛剛才略給了吳小溪難堪，這會兒這個女人就自告奮勇地做他助手，這心臟也太強大了吧。

「行，你上吧，反正差一個人，你又有這方面的了解。」主任見李法並沒有反對，就直接做主了。

各有各忙，辦公室一會兒就清靜了，只剩下等待手術的吳小溪和李法。

「看不出來，心臟挺強大的。」李法道。

吳小溪品出了他話里的味道，從容地道：「一向如此，還請李醫生以後多指教。」

此時一縷陽光從窗戶外灑了進來，剛好落在吳小溪自信而從容的臉上，她的眼睛灼灼發亮。

李法有一瞬間的愣神，他知道吳小溪很美，所以先入為主一直把她當成是潛規則上位的女人，可這時，他突然發現了她眼裡的東西，那種絕對不是靠潛規則上位的女人眼裡會出現的東西。

他從他的抽屜里拿出一本雜誌，丟了吳小溪。

「16頁到18頁，我根據那次參與手術總結的和目前國內已經開展過的病例總結了一下，尤其是操作的細節和一些可能出現的狀況，上面都有提到，你……感興趣的話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