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瀾錦番外
我是天界帝尊,地位崇高,受盡寵愛。明面上,天尊屬意我未來天尊之位,實則,他同我說過,這不過是在考驗太子清笙。太子與我不是一母所生。天尊與我的母妃青梅竹馬,他卻娶了聲名顯赫的莫忘一族的公主,也就是太子的母妃。
新歡在枕,舊愛難忘。他終是又去找了母親。情到深處難自禁,後來就有了我。天界向來只會有一位天妃,後來的,處在黑暗裡的自然見不得光。我在太子之後出生。母妃因為不得所愛,思念成疾,鬱鬱而終。她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仙人,自然沒什麼能倚靠的家世。之後,他不忍我在外流落,漂離受苦,還是把我接回了天宮。名義上,我是天妃次子。
天妃對我,自是沒有太子好。動輒言語相刺,這些,他也是知道的。他也知我在天宮不好受,自知虧欠於人,便待我比太子親厚,專門為我在幻冥山這個天界絕佳聖地建了「帝尊府」,讓我遠離天宮的排擠。
我從小脾性便差,或許是因為母親早逝,沒有享受過親人之樂。我很喜歡桃花,不是因為它妖艷芬芳,卻因它帶著几絲暖意,方能彌補內心空缺。
仔細想想,若不是有這些桃花,也不會遇到她。
還記得初次見她,是在醉雨樓的桃林內。那時我正在撫琴,一隻小小的紫色蝴蝶忽而翩翩飛來,繞在我的周圍。萬物有靈,或許,以後,她也會成為一位仙人。當時我只是簡單地認為,她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蝴蝶。
幾萬年過去了,它一直陪在我身邊,時常圍繞在我周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有著靈智的人一樣。每當我撫琴時,它總會在我身旁飛來飛去,似是極歡樂。或是在我看書睡覺時,也會調皮地陪在我身邊,扇著翅膀望著我。那真是一種再是奇妙不過的感覺,我竟是以為,它能懂我的一切。
不喜和悲傷,孤獨和落寞,它都懂。漸漸地,我也習慣了它在我身邊。有時它因出去迷路,或是在哪裡躺著淺眠,忘記來找我,我都會一直心神不寧。漸漸地,我覺得,對它,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我們相伴了十萬年,我早已習慣了它在我身旁陪著我。
有一日,我正在林中撫琴,正想著它去了哪裡時,從天而降一個額印梅花的女子,姿色蠱人心魄,容顏傾城無雙。我心裡像是被砸了一下,既驚喜又驚嚇。驚喜的是,我們似曾相識。驚嚇的是,這裡怎麼會出現這個女子?一身紫衣神秘莫測,裸著腳,漸漸地落在地上,身姿妖嬈嫵媚,又並有九分天真。我手中的琴弦猛地頓住,卻又不自覺地續了起來。她忽然對我一笑,驚艷了我幾十萬年的心神。我的心猛跳起來,怎麼也鎮靜不下來。
隨著琴聲起,她竟然附和著舞起來。空氣里徐徐多了几絲香氣,片片花瓣從桃樹上浮下,朝她身旁圍去。我的心臟似是驟停,又砰砰地跳動起來。她忽而對我露齒一笑,那是我幾十萬年來見過的最美的景緻。
一曲終了,她向我走來。我默默地注視著她,連睫毛都未曾動一下。她跳到我面前,猛然繞過琴弦,趴在我身上,環繞著我的脖子,嬉笑道:「仙君,我終於是見到你了。」
她的眼睛明亮有光,睫毛卷翹,眼裡竟都是我的樣子。微愣,茫然,不知所措。我並沒有推開她,不知是下意識的不想,還是深深的捨不得。她見我不說話,只得重複:「仙君,我終於見到你了!」
我回神,輕聲問:「你是?」她搭著我的脖頸,慢慢湊近我臉龐,似極是喜歡這種感覺,低低笑了起來,明眸皓齒,清香撲鼻,她嬌笑,帶著痴痴的沉醉:「我是那隻小蝴蝶啊!仙君可是不記得了?」
我也莫名笑了。我不知那是開心,還是什麼東西。
她修成了人形,卻只記得自己似乎叫筠兒。即便她為人了,我們還是親昵如從前,她依舊喜歡時時刻刻待在我身旁。
又過了十萬年。
我曾經疑惑過,對她的感情,到底是因為她是陪伴我太久而生的依賴和不舍,還是別的已經超過某種程度的喜歡。我去問過月老君,他說這就是喜歡。既然心意已定,我自是要知道她的意思。月老君從那面他窺探姻緣的幻鏡中看出,她也是喜歡我的。
兩情相悅,我們決定要在一起。天界早為了我定了一門親事,就是與東海公主的婚事。我自是不滿和反抗。我已準備與她成婚,早早開始籌備。大婚前一日晚上,我不知她是出了何事,竟然一夜未歸。後來,過了多日,再見到她時,她已成為了碧池仙子——晴初。
她與太子十分交好,似是全然忘記了我。太子告訴天尊,想要娶此女為太子妃。大殿之上,我便不顧眾人猜測直接上去,拉住她,生氣地問道:「筠兒,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仙君啊!」
她卻笑意淺淺地望著我,輕輕移開我拉住她的那隻手,道:「這位是誰?我是碧池仙子,與太子殿下兩情相悅。如果他要娶我,我當然要應。你是?我並不認識什麼仙君。」
此話一出,我再也忍不了,大聲問:「你怎麼會忘了我呢?我是你的仙君啊!二十萬年了,我們一直在一起,一起在黃昏月下,互訴衷腸,我們明明才是兩情相悅啊!你怎會……你怎會就成了碧池仙子,還和太子有了情意?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你到底,是不是受太子殿下蠱惑,才忘了我?
這麼多年的情意,你怎麼能說忘就忘呢?那我的心呢?我收不回來的心呢?怎麼辦?」
我做事向來冷靜克制。這次卻像失了控般,情難自已。我要帶她走,帶她離開天宮,回到幻冥山。那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她沒有抵制我,只是疑惑地跟我走。眾仙突然出手阻攔,不准我帶她離開。我自然不惜動手,也要堅定地讓她跟我走。於是與眾仙交了手。他們知曉我受盡寵愛,的確不敢付諸全力。
而對她,她不過是突然從蓮池中修鍊成仙的碧池仙子,根本沒有什麼威勢。他們對她出了手,不留情面。在一片混亂中,她忽然被其中一人打傷。我尋思如何帶她走,卻突然見她徐徐抬起頭來,目光悲戚地盯著我。大抵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她仰頭大笑,「天意是個什麼東西,我與帝尊,的確兩情相悅。我識得他。你們這些人,卻是還要對我出手?天界的神仙,也不過爾爾。」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魔化,竟然僅靠一己之力,打開了魔界的通道,消失在面前。眾人大呼妖女,卻無可奈何。太子因這事愁眉不展了數日。
這些都與我無關。我直接殺去了魔界。剛好在十里天望到魔尊和她的身影。我見到她,欣喜不及,正要上前去拉她,魔尊梅容宇卻自然地伸手,拽住了她,擋在她身前。他挑著眉頭詢問:「你是誰?來魔界做什麼?」
他的眼裡滿是對我的敵意。我皺緊了眉頭,看向他身後的人,輕道:「筠兒,過來!」
她卻猶豫了,遲疑地瞥著我。我知她記憶已回,肯定知道我是誰。想來,也是對眾仙家懷有敵意,害怕他們再次拆散我們。索性,我直接向梅容宇開口:「我要帶她走,她是我的人!」
他低低笑了起來,越來越笑得大聲,明顯是對我的話感到驚奇和不屑:「你的人?她是我的菡兒——凝菡,低頭凝之,菡萏初開,多好的名字啊!她怎麼會是你的人?真是笑煞本尊了。」
我不禁惱怒。他竟然為她起了一個新名字,我都不曾。我直接揮手打了過去,多說話一向不是我的脾氣,想要什麼,就直接去拿好了。他見我出手,也是輕蔑一笑,道:「想跟我搶女人,也得配得上做我的敵人。」
我與他大戰了三天三夜,兩敗俱傷。她在一旁靜靜候著,也不說話。就在梅容宇不慎的一個空擋,一把劍從他身後刺來,僅離心臟一分。我終是趁著這機會敗了梅容宇,將他關入了魔界的天牢。他向來自負驕傲,即便有魔界眾多高手站在遠處觀侯,也是不準出手相助的。即便筠兒傷了他,他也未曾恨過她,只是傷情。
魔尊在我手,下面的人自是不敢反抗。從幻冥山叫了一些精衛和能人異士入駐魔界,我成了魔尊。我計劃著與她大婚。既然天界容不得我們在一起,那我就成魔,我們自然能在一起。正是拜堂之際,天界眾仙忽然來了。這一戰,在所難免。
實力懸殊,我們被逼至妄胥境。那裡是魔界與人界的交匯處。一旦掉進裡面,便會在人界投胎重生,經歷生老病死,與凡間之人沒什麼兩樣。
交戰混亂中,她落入了妄胥境。我為了救她,也跳入了裡面。新生,我成了公孫王府的世子公孫青寒,她成了白王府的嫡小姐白霖霜。當初我們在幻冥山尋到了一塊紫玉石,經仔細思慮,我們決定用它雕琢成兩支玉釵,並用自己的血契約,刻上自己的名字,交換后能互通心意。沒想到,那紫玉釵竟是伴著我們來到了人界。
認識她不久,我便見到了她的那支玉釵。我早就猜想,也許我們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人,所以,自打那時起,我就想啊,以後能娶這樣的妻子,或許會不錯。
她雖然是凶了些,話多了些,性子野了些……但我都能忽略。誰叫,我就認定了她呢?
晴雨驚瀾花似錦,雪花飛漫見青筠。
輾轉諸多磨難,我還是找到了她,再次奏起我為她而寫的曲子——傾魂。傾魂一響,良人在側。
她在桃花雨中翩翩起舞,傾魂為她伴舞,她是我的筠兒,她依舊是我的筠兒。從此,竹音繞耳,一屋,一琴,兩人,此生。
何聞此間美人香,再見已是上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