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稚童采桂倚嬋娟（5）

那片空地上落滿了箭矢，夜夙尤走過去，蹲下拾起一支來看了看，然後拋下，又站起來溜達到旁邊的草叢，查看了一下那些死士。

晉南此時也跟了過來，站在旁邊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箭矢，然後又看向夜夙尤。夜夙尤站起來，手中拿著一支帶血的箭，笑盈盈地沖晉南說：「沖你來的。」她用的肯定句，一點猶疑的意思都沒有。

晉南也不辯解，笑著點了點頭說：「是。」

「哦？那你究竟是什麼人？」夜夙尤哦了一聲，接著眯起了眼。

晉南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夜夙尤握著箭頭，將箭尾送到了晉南的眼前，幾乎是要戳到他眼上，但卻停在了他眼前。這動作有些冒犯，但是晉南對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眼睛都不眨一眨。他抬手從夜夙尤手裡將箭拿了過來，仔細看了一下那支箭的箭尾。箭尾的羽毛用的是上好的鵰翎羽，箭桿是梨木的，一看就不是為了趕工而粗製濫造的箭矢。箭尾的箭羽之間露出來的小片木頭上，刻著篆體的一個小字「墨」，字是用金箔包了的，雖小卻也顯眼。

「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箭這種消耗品上都要包上金字的名字。晉國大公子言墨？居然也豢養著這麼多死士，還與暗梟堂和任鳳簫勾結，不知是何居心。而且……他又為何要針對你？」夜夙尤看著晉南低頭研究那支箭，繞著他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他身側，慢條斯理地分析了一通，最後卻又是繞回了原來的問題。

晉南知道夜夙尤一直都在懷疑他的身份，而且她心裡應該有個猜測，只是想求得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已。那邊馬車的聲音漸漸近了，是詩音趕著車過來了，晉南便只是一笑，將箭往地上一擲，說：「詩音過來了。」

見晉南轉移話題，夜夙尤也不惱，點了點頭。晉南首先向馬車走去，夜夙尤低頭看了看那支箭，也跟了上去。

晉南看起來只是輕輕一擲，那箭居然全部沒入土中，只留了一簇箭羽。

兩個人再次上了馬車，詩音駕著馬車，三個人又繼續往倚月山的方向去了。

幾天後，他們到達了雲晉兩國邊境的胥城。胥城處在兩國交界之處，是非常繁華的所在。詩音駕著馬車進了城，還問了一聲車內的兩個人：「公子，今晚可能要宿在胥城了。」

晉南在車裡嗯了一聲，然後便沒有再說什麼。

夜夙尤本靠在榻上，聽到詩音的話，才坐起身來，看著晉南，晉南本坐著調息，聽到夜夙尤的動靜才睜開眼，笑盈盈地看著她，問：「夙尤醒了？」

夜夙尤笑而不語，打起帘子來看了一眼車外，她們正經過一片鬧市，路兩旁的商鋪都開門迎客，小攤上的小販也都賣力地叫賣著，看起來非常熱鬧。車子在鬧市區走不快，只是慢慢地往前走著，夜夙尤就這樣認真地看著外面一間間一閃而過的鋪子。

「聽說胥城南大街上有一家紅綃閣，裡面的胭脂香粉可謂上佳，顏色厚薄適中，甜香異常，是上貢的上品呢。」看到經過了一家胭脂鋪子，夜夙尤突然興緻勃勃地說了起來。

晉南聞言向前傾了傾身子，輕輕聞嗅了一下，夜夙尤被他的動作吸引了目光，回過頭來看向他，一挑眉。晉南笑了笑，說：「從第一次見夙尤，彷彿並沒有發現夙尤用這些胭脂香粉。」

夜夙尤一臉的理所應當，說：「那是自然，本姑娘風姿天成，何須這些庸脂俗粉？」

晉南失笑，掩嘴道：「嗯，這倒是。」笑歸笑，笑之餘晉南也仔細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肌似凝脂，自然帶著暖玉一般的光澤，一雙眼顧盼有神，秀挺的鼻子下一張小嘴不點而朱，此刻帶著一絲戲謔的笑，的確是風姿天成，若是說她要用了那些胭脂香粉，倒像是白白污了這個玉人兒一樣。

兩個人說笑間車已經通過了最擁擠的路段，到了坊市交接的地方。正要過橋，便聽得外面一陣喧鬧之聲，夾雜著少女驚恐的嬌呼。

夜夙尤忍不住扭頭打簾從窗戶看了一眼外面，果然看到前面不遠處幾個人圍著一個妙齡少女，為首的一個人穿得異常華麗，金玉滿身，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子弟。

「這姑娘的確很漂亮，怪不得這人想要他。」看到這一幕，夜夙尤也只是失語了一下，接著說道。

「夙尤想救她？」晉南問。

夜夙尤眉宇間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又道：「救了她，我又無處安置她，等我們走了，這樣的事情還會繼續發生，何必平添煩惱？」

晉南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夜夙尤又看了幾眼，眼見車就要行過他們旁邊，才打算放下帘子來。可就在這時，那個姑娘掙扎之間四處尋求著幫助，一瞬間居然與夜夙尤四目相對。那姑娘顯然愣了一下，一瞬間都忘了掙扎，那幾個人以為她認命了，便嬉笑著都圍上去。沒想到，那姑娘居然猛地掙脫那幾個人，從中間衝出來，直衝向他們的馬車，一邊還喊著「姑娘救命」。

「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這閑事，夙尤不得不管了。」晉南坐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夜夙尤，滿眼的促狹。

「停車。」夜夙尤皺了皺眉，隨手放下帘子。

馬車外詩音猶豫了一下，問道：「公子？」

晉南微微一笑：「停車。」

韁繩拉住，馬車停了下來，那姑娘掙扎著跑到馬車前面，卻被詩音攔了下來，於是只好連聲求救。

「夙尤不去？」晉南看著穩坐如泰山的夜夙尤，問道。

夜夙尤看著他，說：「英雄救美，這時候晉公子出去似乎更好一些。」

車門被詩音從外面打開，只見她一臉尷尬地垂首問道：「公子，這……？」

晉南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了外面的姑娘，的確是非常秀麗。他說：「這位姑娘，求助的可是夙尤呢。」

「哼。」夜夙尤聞言在沒有說什麼，站起來便跳出了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