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去元知萬事空（2）

馬車緩緩地向後埠村走去，青蘿坐在車裡，晉南與夜夙尤都不說話，她枯坐著也不敢隨便說什麼，只好悄悄打量了一下馬車。外面看起來十分樸素的馬車裡面卻是華麗異常。就是她屁股底下坐著的錦緞的墊子，都是她們普通人家一輩子可望不可得的奢侈之物。那位年輕的公子的穿著雖不如那陳鋒一般華麗，但不知為何，就覺得此人俊雅出塵，仿若仙人。那個姑娘坐了一會兒彷彿悶了，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點心來吃，一邊吃一邊對青蘿說：「吃點心嗎？」

青蘿局促地搖了搖頭，夜夙尤也沒有繼續讓，只是自己吃了起來，吃完還對晉南說：「不得不說，你的點心實在是好吃。」

晉南勾了勾唇角，說：「跟我回去，保你吃個夠。」

夜夙尤吃點心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她什麼也沒說，繼續默默把手裡那塊點心吃完，然後才拍了拍手說：「點心再好吃，終歸有吃膩了的那天。」

晉南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出了市，馬車便快起來，很快就到了后埠村。馬車停在了一戶農家門前，青蘿到了家，便準備下車了。

「青蘿姑娘慢走。」夜夙尤靠在馬車上，沖著青蘿笑，青蘿再次謝過夜夙尤后，又扭頭向晉南道別，晉南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那一笑仿若那春日盛開的芍藥，耀眼奪目，她已經是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但在這人面前，卻是黯然失色。

待青蘿進了家門之後，詩音才重新趕著馬車向來的方向去，去找地方住宿。經過來時看見青蘿的地方，夜夙尤忽然又探出頭去看了半晌，待到實在看不到那裡了，她才縮回頭來對晉南說：「胥城處在雲晉兩國邊境，實際是晉國管轄，聽說晉王最是勤政愛民，最厭惡欺壓百姓之徒，可他所轄的封地，也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晉南聞言微微一笑，說：「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很多時候君王對身邊的臣民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麼一脈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去，到了這些邊地，總也難免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們最終在城裡找了一家客棧，今晚就臨時宿在這裡了。天色已暗，兩個人要了晚膳來屋裡，不過晉南只吃了幾口便不再吃了，彷彿是不對胃口。

「不喜歡？」夜夙尤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問。

晉南微微一笑，沒說話。夜夙尤卻是將筷子一放，對晉南說：「聽說胥城的翠隆齋味道很好，不如去嘗嘗。」

晉南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問道：「夙尤彷彿對這裡很是熟悉。」

夜夙尤說：「這裡離倚月山已經很近了，不過兩天的路，從前在倚月山，抽著空跟著師兄下山，總是來這裡玩。」

晉南跟著站了起來，兩個人就這麼出門去了。翠隆齋在南大街的最東頭，是一個看起來很大的酒樓，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堂上掛著諸多燈籠，裡面倒是亮堂，兩個人在大堂中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道紅魚抱月做的最好吃，每次和師兄下山來胥城，總是要來吃，你嘗嘗？」菜上來了，夜夙尤指著一道赤紅魚對晉南說。

晉南依言舉箸嘗了一口，點了點頭說：「的確不錯。」

夜夙尤自己愛吃的東西得到了認可，也笑了笑吃飯去了。

因為是在大堂，周遭都是吃飯的人，有的一邊吃飯一邊說話，亂糟糟地。他們旁邊的一桌就一直在說話，兩個人聲音極大，高談闊論。這會兒不知說到了什麼，其中一人忽而壓低了聲音。不過這樣「壓低」了的聲音也逃不過兩個人的耳朵。

「哎，聽說了沒，今下午，陳家那個公子在街上讓人給打了。」一人神秘兮兮地問對面的人。

「喲，誰啊，敢打他？」對面的男子聽了之後頗有些驚訝。

「不知道。聽說是一位女俠。」這邊的男人說。

對面的男人聽了哈哈一笑，問：「還女俠？」

這邊的男人說：「聽說陳家霸王在街上調戲一姑娘，這位女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那陳家霸王嚇得不敢上前，灰溜溜地就跑了。」

「真有這麼厲害的人？陳家可是公子墨的遠親，這人不怕惹禍上身？」對面的男人露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那邊的男人輕蔑地一笑，說：「嗨，人家是女俠，江湖人，一身功夫走江湖，才不怕這些王宮權貴。」

聽著那兩人說得起勁，夜夙尤卻忍不住笑出了聲，回過頭來卻見晉南一臉促狹的笑，輕聲問道：「女俠？」

「哼。」夜夙尤瞥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飯，心裡卻沒停下來嘀咕：公子墨，又是晉國大公子言墨嗎？

最後一道菜這時候終於送了上來，小二離開的時候聽到旁邊那桌人談論，驚了一跳，一臉警惕地四處看了看，才湊上去對兩人說：「兩位客官，此事不可說，不可說。」

兩個人看了一眼一臉諱莫如深的小二，也雙雙噤聲了。

吃完飯，兩個人回了客棧，詩音等得著急，看到晉南才鬆了口氣。

「看來詩音美人兒等你等得很著急了。」夜夙尤看著詩音反應笑了起來。

詩音被她說得臉紅，悄悄瞪了她一眼，夜夙尤對她的「怒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覺得這美人微嗔的樣子十分好看，大笑著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見夜夙尤回了房間，晉南才和詩音回了房間。詩音跟在晉南後面進了屋，反身就把門關上，然後跟著晉南走進了內室。

「有信？」晉南在桌前坐下后才問詩音。

詩音點了點頭，說：「月公子來信，杜如鈺失蹤了。」

「失蹤了？」晉南皺起了眉，抬眸看向詩音。

「那……丞相那裡怎麼說？」晉南又問。

詩音說：「自然是要大怒，邊境不平，朝中大將就這樣突然失蹤，他也難逃其咎。」

晉南點了點頭，唇角微勾，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大哥要有動靜了嗎？月那裡不知還頂不頂得住，不過很快了，等去過倚月山，咱們就回家。」

「公子，還給月公子回信嗎？」詩音問。

晉南點了點頭，說：「告訴月，嚴密監視大公子和丞相的動向，一有情況立刻飛鴿傳書稟報。」

「是。」詩音說著便退了出去，晉南獨坐桌前，看著投進窗內的月光，喃喃地道：「栽贓嫁禍，這一條線，放的可真是夠長，不過只怕是釣不到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