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碎

「爸，你瘋了嗎？媽說的是真話嗎？你到底是用什麼在看人，辨明是非的？你現在有錢嗎？我們有圖謀你的錢嗎？媽每天辛辛苦苦的去幫你，分文不取，連自己的工作都辭了，你就是這麼想她的？」

陸承年目瞪口呆，他實在是難以理解父親的思維。

顧清願本來實在一家紡織廠上班的，後來陸昭生意失敗后頹廢了好一陣子，之後又打算開服裝廠，作為妻子，顧清願自然得支持他，就辭去了工作，結果到頭來一句誇獎都沒有，反而被罵的豬狗不如，實在是令人心寒！

「她幫我？沒有好處她會幫？你可別被你媽騙了，她就是個賤貨！」陸昭開口罵道。

「爸！」陸承年實在是忍無可忍，拍桌而起，目光是滿滿的失望痛心，他實在是想不到，父親居然對母親的成見這麼深。

「小承，別說了，你永遠也無法勸服他的，說太多大道理都沒用，他要是能聽進去，十幾年前就聽進去了，用不著你跟他多費口舌。」顧清願擦了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下來的眼淚，抬手拉了拉陸承年，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確實聽不進去，現在我沒錢了，你們都瞧不起我是吧？那就一起滾，永遠都別回來！」陸昭重重的捶了捶桌子。

「爸，我們沒有瞧不起你，從來都沒有，你究竟在想什麼？我只是希望你尊重一下媽媽，她也很辛苦，你為什麼就這麼難呢？」陸承年有些無力，縱使他飽讀詩書，可此刻也有種「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之感。

「尊重？我警告過她多少次了？我說話的時候不要插嘴，她自己不聽，就別怪我打死她！」陸昭昂著頭，洋洋得意。

「男女平等，你憑什麼這麼做？難道她連發言權都沒有？」陸婉兮冷聲開口，目光森然，眼眸深處夾雜著複雜的情緒，還有深深地……恨意。

她好恨，這個男人，毀了那個幸福的家，可是她又不能恨，因為這個人是她的爸爸。

陸昭一怔，被她的目光驚了驚，隨即鎮定自若的開口：「在我這裡就是這樣，我說什麼，你們乖乖聽著，就是不可以插嘴！」

陸婉兮冷笑。

陸承年神色頹然，目光暗淡。

顧清願默默垂淚，不語。

整個大廳一時間又靜了下來，只剩下風扇「咋咋咋」的聒雜訊。

「你們母親不是一個好母親，跟著她學沒有好下場的！」見沒有人理他，陸昭繼續開口道。

「陸昭！」顧清願猛地站了起來，目光閃過一絲殺意，夾雜著濃濃的怨，濃濃的恨。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得眾人一怔，陸昭更是氣急敗壞：「怎麼？難道我說錯了？」

「你可以罵我？但是不可以說我教不好孩子！我真後悔……真後悔當初瞎了眼嫁給你，我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被你這麼折磨……」

顧清願說完，又嗚嗚的哭了起來，讓人從心裡感到悲傷。

陸承年眼眶濕潤。

可是這絲毫撼動不了那個我行我素的男人，他只是冷酷道：「我難道說錯了嗎？娶了你我才是倒霉，你就是個……」

「夠了！」

話還沒說完，陸承年拍案而起，忍無可忍，目光憤憤。

「怎麼著？臭小子想跟你爸打架是嗎？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揍？」陸昭抄起一旁的水壺，神色癲狂。

「不要！」顧清願嚇得心臟驟停。

「砰！」

「嘩啦！」

玻璃的煙缸被猛地摔到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嘩啦一聲，碎成片片碎片，再也無法拼湊完成，如同那段已經殘缺不全的婚姻。

廳內眾人俱是一怔，僵硬的回頭看去。

女孩面無表情，目光冷冽，分明是大夏天的炎熱，此刻她的眼神卻猶如凜冽寒冬，颯颯風雪，令人如墜冰窖。

「兮兒……」

陸承年驚呆了。

「小兮！」

顧清願也是嚇了一大跳，連忙跑到她身前護著她，目光警惕的看向隨時都有可能發瘋的陸昭。

「反了你？想跟老子比誰砸的多是吧？」

「啪！」

陸昭隨手摔了水壺，目光陰厲。

顧清願膽戰心驚的看著，卻堅定的護在女兒身前。

陸承年嚇了一跳，連忙跑到母親身前，護著兩人。

顧清願拉著他，想把他拉到身後，卻未能如願。

「一起來抵抗我是吧？」陸昭冷笑的看著對面的母子三人。

「家暴，向來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陸婉兮幽幽開口，不緊不慢。

顧清願一頓，詫異的看向她。

陸承年也是疑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只能小心的護著她。

「你想說什麼？」陸昭道。

「你認為你吼你的妻子，甚至打殺你的妻子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陸婉兮聲音再平靜不過，回蕩在這個空寂的空間里，加上她那再平靜不過的蒼白面容，卻莫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陸昭沒有說話，剛剛憤怒的情緒在陸婉兮的目光下消散了些許。

「離婚吧！」

三個字說出口，讓廳內的人皆是大吃一驚。

「你說什麼？」

陸昭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

「離婚，我說離婚，現在太晚了，明天就去！」她說的堅定，一字一句的，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的，帶著她前所未有的勇氣，以及孤注一擲的絕望。

陸昭怔住。

「小兮！」顧清願怔怔的拉著她。

「媽，求你！」

陸婉兮轉頭看向她，面容憔悴，目光卻亮的驚人，母女連心，她親眼看見了女兒那隱藏的極深的絕望。

內心一震，一時間，她竟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

「好啊，離就離，你不知道吧？你媽媽早就想跟我離婚了，從十幾年前開始！」陸昭惡狠狠的開口。

「再好不過！」

「明天，民政局見！」

陸婉兮說完，拉著顧清願和陸承年進了房間，鎖了門，隔絕了外面陸昭罵罵咧咧的聲音和砸壞東西的聲音。

「滾，都滾！一個個的都反了，都要氣死我！」

陸昭氣的亂砸東西，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理他。

空蕩蕩的大廳里，幽寂的令人心慌。

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離他而去。

陸昭似乎有所感受，垂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卻又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