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聚眾定規矩（下）
「要你這麼說，什麼規矩怕也不管用。真要急眼了，誰還管規矩不規矩，先搶到水再說。」武大勇聽得頭大，狠聲說道。
「死的規矩當然難以周全，」孫維梁笑道，「若是活的規矩呢？大家推舉一家來管理水井，有什麼問題直接找這家人解決。」
「我看是你自己想霸佔水井吧！」武大勇不笨，一下就意識到關鍵處，冷笑道，「按說這水井是你發現，並深挖出水，歸你們孫家誰也沒意見。但你大話說在前面，水井是大家的，總不能當作放屁吧？」
「水井當然是大家的，」孫維梁說道，「孫家不過暫時代管。而且也不是長久管理，管理權三年為期，期限一到，另換他家。」
「憑什麼你們孫家頭一個管理！」有人發問道。
「這個道理，我正要跟大家詳細掰扯。」於是，孫維梁又把專業打水設施的重要性闡述了一遍。不出所料，所有人都被說暈了。
「不管大家有沒有聽懂，」孫維梁早有準備，進一步說道，「對於水井事務，相比之下，我更為熟悉。不憑別個，就憑我能找到出水的水井而你們不能，就憑我能說出一套管理水井的辦法而你們不能。
即使這樣，若是你們還不同意由我們孫家頭一個管理水井，我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誰家比孫家更合適？若有這樣的人家，我一定讓賢，絕不爭這個風頭。」
孫維梁說完，便自顧喝茶滋潤乾渴的喉嚨，閉目養神，對眾人呆若木雞的反應置之不理。
「好啦，七哥，我們承認你有一套。」白老爺與胡太爺對視一眼，笑眯眯說道，「那你就詳細給我們講講，怎麼個管理法吧。那個什麼打水設施，就不要說了，說了我們也聽不懂。等你打造出來，我們參觀實物就好。」
「這活規矩，我只是想了一個大概，細節上的完善還需要大家共同想辦法。」孫維梁笑道，「我們今天在這裡談的費用分攤，不過是打井的費用。以後使用過程中，肯定也會發生一些維護費用。若每發生一次費用便把大傢伙召集在一起商討如何分攤，太過麻煩，也不現實。
所以，我認為，用水付費是最合理的辦法。這個費用，只能用作水井設施的維護、維修，不能挪作他用。當然，費用也不能過高，我想，一車水一文錢，這樣的價碼，支持日常維護費應該夠了。」
「不是說水井是大家的，怎麼還要付費用水？」當下便有近乎一半的人表示不解。
「實際上，用水還是免費的，這裡的付費，主要是為了籌集日後維護維修的費用。這樣的費用分攤我認為最為合理，誰用水最多，誰出的錢就最多——再說，一車水一文錢，有哪家用不起嗎？」
「你這一車水怎麼規定的？大車小車都有，難道都一樣價不成？」
「這是我想提醒各家的，水井就是按一輛兩頭牛拉的車收費，無論車大車小，一律一車水一文錢。所以，各家用水不大的時候，可以考慮幾家拼湊一車。還有，我不建議大家為了占這點便宜，上三頭牛，甚至四頭牛的車拉水。車大了，上下坡傾覆的危險就高了。」
……
一車水一文錢只是象徵性質，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一番，倒也沒有多少反對意見。
「要是外面的人也來拉水，怎麼辦？」白老爺提出這樣一個問題。
孫維梁讚賞道：「白老爺果然思慮周密，考慮到了這一點。我想，粗暴的拒絕不好，為了幾車水，搞得周邊關係緊張實沒必要。但對他們的收費要提高，十文錢一車水。」
「哈哈，好，這就這麼辦！」價格一下提高十倍，眾人立時感受到「自家人」的待遇優厚，一個個樂得笑個不停。
「排隊也得在我們後面。」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更說到大傢伙的心裡。笑聲自然更響了。
「既然用水價格大家沒有異議，接下來我就要說打水排隊的事了。」孫維梁繼續說道，「用水高峰，不可避免要排隊打水。為了避免大家長久排隊，造成糾紛。我想，施行打水登記是個不錯的主意。
誰家想要打水，就到忠叔那裡登記一下，由忠叔給大家統籌安排時間。這樣，大家的打水時間錯開，就不會無謂的把時間浪費在排隊上了。」
這個打水登記，裡面的道道就多了，誰掌握這個，無啻於大權在握，屋裡眾人心中各有一桿秤，都在緊張的評估著孫維梁說的話。
「這裡面，忠叔要是向著誰家，可是佔大便宜了。」馬上有人反應過來，笑著表示反對。
「這個我承認，誰也不是神仙，都有親疏遠近的區別。」孫維梁說道，「但是，這登記簿是公開的，來登記的人家可以自己看登記情況，自己選在哪一天的上下午來打水。這裡面，基本造不了假，瞞不過大傢伙的眼睛。
退一萬步，我們孫家向著自家佃戶，也統共不過五戶，能在多大程度上礙著大家用水？」
孫維梁說的簡單，眾人可不是好糊弄的，都知道這裡面的水深著呢，一個個都沉吟著，不願過早表態。
「除了七哥說的辦法，難道大家還有更好的主意不成？我頭一個同意！」胡太爺鬍子一掀，振眉喝道。
借著胡太爺的威風，孫維梁的這個提議終於勉強通過。
孫維梁心中鬆了口氣。只消這兩個規矩定下來，剩下的就是細枝末節，無論怎麼折騰，也影響不了大局了。
這一通商議，就是一個通宵過去。眾人兩眼都是熬得通紅，精神卻很是矍鑠。
「小七啊，你這一番動作，稱得上驚天動地吶！要是成功，你可就是風雲人物，青史留名也說不準吶。」白老爺臨走前，拍著孫維梁的肩膀，感慨的說著。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孫維梁這樣一出手，以後每年一次的搶水渠大戰，就沒有再繼續的必要。而且第一口水井出現，第二口，第三口還遠嗎？一舉解決用水的老大難，怎麼稱頌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