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一覺醒來
次日一早,穆子旭還在做夢就被朱麗麗叫醒:「快起來,看看爐子是不是滅了,我的嗓子有點干,給我倒點水去。」
穆子旭躺在那裡不想動:「再等一分鐘,我就起床。」
「懶蟲,快起,早上燒點稀飯吃吧,家裡有饅頭嗎?」
「等會兒我馬上起來就燒飯,家裡有蛋糕,我早就準備好的。」穆子旭躺在被窩裡說。
「八點了,還不快起?」朱麗麗踹了他一腳。
「還早,十點鐘才上班,九點鐘起,我用半個小時做飯,十五分鐘吃飯,五分鐘就能到辦公室。」穆子旭計算的很精準,不會放過任一分鐘的偷懶機會。
穆子旭起床的時候,朱麗麗已把稀飯煮在爐子上,等他洗漱完畢,飯已做好。
朱麗麗說:「我從迪山來,是準備享福的,結果我成了保姆專門伺候你。」
「哎呀,沒辦法,誰讓我找了這麼好的老婆呢。」穆子旭在茶几前坐下就吃了起來。
「這爐子還是搬到外屋吧,我睡覺起來嗓子很不舒服,估計是爐子的原因。放在卧室也不安全,萬一煤氣中毒怎麼辦?」朱麗麗堅持要把爐子搬走。
「嗓子不舒服是因為乾燥,不是煤氣。爐子移出去卧室就太冷了,還是不要動吧。」穆子旭不想折騰。
「不行,一定要移出去,冷一點沒關係。乾淨,也安全。」朱麗麗的主意堅決。
「先吃飯,我抽空再找人搬。」穆子旭想來個緩兵之計,反正朱麗麗過幾天就走。
……
陳默像往常一樣,吃過飯早早來到辦公室打掃衛生,拖地,擦桌子,整理文件,清理垃圾,一切收拾妥當,再泡一杯濃濃的茉莉花茶,然後坐下來,開始了當天的工作。
他先給各營教導員打電話,催繳年度黨費、團費;然後分別去找司令部辦公室主任、後勤處綜合股的股長,當面溝通了機關年度任務完成情況,他需要收集材料為C團黨委的總結報告做準備;隨後與A師組織科聯繫,了解年度立功受獎名額分配情況。
時間就在這樣繁瑣而緊湊的工作中一分一秒地度過。泡了一杯茶,一個上午也沒顧上喝。臨下班前,他才有機會喝一口,可茶已經涼了。
忙忙碌碌中,他似乎有一種感覺,今天見到的這些人,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自己,他沒有發現自己哪個地方不正常。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
李進東如今是穆子旭的直接領導,私下裡他們可以打打鬧鬧,公開場合還是保持著上下級的工作關係。
穆子旭拿著文件夾來到李進東的辦公室,把一份電報送給李副處長批閱。李進東看完文件,在呈批件首頁下方認認真真地寫上一句:「呈金處長閱示。李進東。」穆子旭收起文件夾轉身要走,卻被李進東叫住。
「哎,子旭啊,有個事,你聽說了沒?」李進東欲言又止。
「什麼事?」穆子旭回過身來,坐在李進東的對面。
「關於陳默的,你沒聽說嗎?」李進東反問。
「陳默的什麼事,別賣關子,快說。」穆子旭很好奇。
「陳默,他被撤職了。」李進東說。
「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黑狗他怎麼了,被撤職?憑什麼撤他的職,什麼時候的決定?」穆子旭吃驚不小。
「昨晚黨委會研究決定的。因為上次推薦先進人物,組織股把關不嚴,出現了馬鈺剛那事,追究責任,就追到他頭上了。」李進東盡量放緩語氣。
「狗屁決定!馬鈺剛那是團黨委決定要上報的,跟組織股有什麼關係,有人是要拿陳默當替罪羊吧。」穆子旭非常憤慨,「你怎麼知道的?我咋沒聽到消息?黑狗知道嗎?」
「小道消息,還沒有宣布呢。」李進東說,「你暫時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穆子旭不明白。
「這種事,還是通過組織途徑通知比較好,劉天來主任應該會跟他談話的。」李進東懂得這裡面的門道。
穆子旭聽到這個消息,心情十分沮喪,他不知道自己能為陳默做點什麼,他把文件夾扔到自己辦公桌上,不想再去找領導簽字了。在辦公室待了一陣子,便回到家裡。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朱麗麗正拿著鐵鍬在拆爐子。「哎,你幹什麼呢?」穆子旭喊道。
「把爐子移到外面去。」朱麗麗竟然自己動手。
「你等我回來干不行嗎,非得自己的弄,看把我媳婦的手都弄髒了。」穆子旭有些不滿,但還是開玩笑。他奪過朱麗麗手中的鐵鍬,「唉,你的脾氣怎麼還這麼犟。」
「說了就干,等你,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朱麗麗包著頭巾,系著圍裙,戴著手套,確實像個保姆。
事已至此,穆子旭沒了辦法,只好把爐子拆掉移到了外屋。他知道,朱麗麗說的事,那就得干。
……
夜已經深了,機關辦公樓里大部分房間的燈都滅了。陳默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抽著煙,回想著下午劉天來主任與自己的談話,以及這些年來,他所走過的路,還有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
從一個初出茅廬的軍校畢業生,到基層連隊的排長,然後調入政治處宣傳股當新聞幹事,再到組織股長,經歷了演習、救災、搶險;離開了陶莉,認識了劉翠、阿孜姑麗……
從一個不諳世事的懵懂青年,到心智成熟的機關幹部;從稜角分明、嫉惡如仇、一腔熱血報效祖國,到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夾起尾巴小心做人。
為了適應仕途所要求的一切,他放棄了本真,失去了自我,原以為能融入體系,誰知到頭來竟然還是被拋棄,真是蒼天無眼,造化無情。
自己這些年在C團到底幹了什麼?到底為了什麼?以後的出路在哪裡?前途又在何方?腳下的路該怎麼走?
撤銷組織股長職務,陳默被調到「雙擁」辦公室當了一名普通辦事人員,沒有明確的工作任務,因為雙擁辦編製的員額已滿,他來,就是個多餘的。
陳默早有思想準備,他知道因為馬鈺剛的事肯定有人要受處分,他也想到自己可能要承擔一定責任,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所有的責任盡然全部由他承擔。
選人不準,誤導黨委,材料不實,弄虛作假,欺騙領導,思想作風不正,工作作風漂浮,所有問題聚焦的結果都是組織股的錯,都是他陳默的錯。
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背黑鍋」,但是有些領導以為,這是理所應當。
陳默痛恨這裡的一切。他的心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天空中胡亂飛舞。他體會到了人生最大的痛苦,那就是一覺醒來,依舊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
在痛苦中掙扎的陳默,沒有忘記劉翠。他抽空又去桐榆縣看了看劉翠。
劉翠長期住在A師醫院的病房裡,頭髮更長了,皮膚也變白了,性格更孤僻,真的成了個病人。她對陳默說起話來,還是那樣絮絮叨叨的。
平日里,雖然不會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可以在師部大院里走動,但不能出營區。
一位活潑可愛、聰明伶俐、胸懷抱負的姑娘就這樣被毀了,留給陳默的,是深深的愧疚和無限的哀思,這是他內心深處永遠的痛,像一道傷疤永遠刻在他的心頭。
這段時間裡,陳默除了借酒消愁,他還在書的海洋里徜徉,他想從書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
(下一章:《殷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