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杏雨
上樓入了房間,裡邊並無窈窕佳人在此恭候。
不過,地面兒撒著的花瓣,凳上點的熏香,以及桌上擺的燭火,倒是增添不少閨閣情趣。
言歡暗暗觀察周圍,忽地兩條白皙光滑的手臂繞到她的脖頸,一聲酥到心尖兒上的「公子」便讓其身子迅速往下一蹭,兩個轉身落座於對立面兒的桌椅。
杏雨欲帶還羞的臉瞬間一白,指尖掐成一團。
言歡卻在此刻燃亮了更多的燭火,房裡的光線一下亮堂不少。
「公子莫非是嫌棄奴家?」
杏雨微微咬著嘴唇,臉頰含著委屈低低垂著,望水的秋眸似是含著不盡苦楚。
尋常男子見了此態,憐香惜玉之心都不免被勾起。
言歡不為所動,端起壺倒了杯酒入肚。
杏雨強忍著尷尬緩緩走到桌邊,抬起雙眸,仔細端看言歡的面容,心裡的氣兒又消了不少。
「公子,奴家伺候您喝一杯。」
嬌嬌柔柔的笑臉斂著似水的誘惑。
言歡不作聲,抬眸望了望,眼尖兒地瞟到杏雨綰髮的玉花簪,熟悉的感覺便漫上心頭,好像在哪兒見過。
手指拈住杯沿就著桌面摩擦一圈,記憶逐步明朗,
「對了,在府里見三伯娘戴過。」
她興奮地一時忘卻杏雨存在,猛然倚著桌子直立,先前坐著的凳子也「哐啷」一聲落在地面。
言歡很快收回思緒,面兒依舊平靜地迎著杏雨的視線,眸光淡漠中醞著幾抹不經意。
她衣袖往前一伸,向上一抖,銀票便飄在桌面,
「賞你的。」
杏雨雙眸微愣,身子還沒有轉向門口,言歡已大步消了蹤影。
樓下的老鴇望著言歡死氣沉沉的模樣,心中也滿是疑惑。
可還未來的及腆上笑臉詢問兩句,言歡摔門的怒氣便讓其身子為之一抖。
言歡的手心其實也捏著汗,生怕露餡,敗了事迹。
「師父,前邊的雲霄閣是達官貴人通常愛來的地方,要不到裡邊看看?」
熟悉的說話聲鑽進言歡的耳簾,餘光微抬,賈大人和馬漢的身影便向自己步步逼近。
她轉身低頭前行,雙腿微屈,想法兒沒過人群。
不料,一雙腳擋住了去路,言歡頭皮緊張得微微發麻,手卻往袖裡放了放。
「公子,是我。」
瞧言歡準備放出迷魂藥的架勢,珍珠急忙道明身份。
「出了雲霄閣,您竟然連珍珠都忘了帶。」
下垂的語氣明顯現出委屈與不滿。
言歡一時也被噎得說不出話,強撐著麵皮兒轉移話題道,
「快蹲下,賈大人還在身後。」
「賈大人!」
珍珠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以至於一下吸引馬漢和賈大人的眸光。
好在言歡反應及時,一把揪住珍珠衣領往下壓,且迅速切換腳步方向。
「師父,剛才好像有人叫你。」
馬漢眸光轉著四周,卻失始終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賈大人用手捋了捋眉頭,愁緒依舊無法揉開。
剛才那人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被人盯上,恰巧說明,這條街是解決案件的線索。
而雲霄閣是否.......
賈大人雙眸微轉,目光平放雲霄閣門口,望著來往的達官貴人,他不禁在想.......
思路正要逐步理清,馬漢卻用力晃著他的腦袋,頭緒被甩清了不少。
「師父,你快醒醒。」
馬漢作勢掐賈大人的人中,不料卻遭賈大人反手一抓,
「你要做些什麼?」
壓低的語氣好似醞著陰雨天閃電劈雷的憤怒。
馬漢身子骨一慫,兩手立即放在胸膛兩側,
「師父,我還以為你被下藥了。」
賈大人無奈嘆了口氣,轉身便要向雲霄閣邁去,馬漢又擋在他的跟前。
「你又想什麼幺蛾子?」
「師父,你不會就穿這一身進雲霄閣吧?」
馬漢咧著嘴嬉皮笑了笑。
「不然呢?」
賈大人不解地挑挑眉。
「您看起來一臉正氣,恐怕進了雲霄閣,都會被老鴇轟出來。
畢竟老鴇也不願店裡惹上不必要的麻桿。」
賈大人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有道理,清了清嗓子,淡淡道,
「那你覺著我該換身什麼衣服?」
馬漢見話題有了迴旋,心裡悄然滋生一份得意,繼續道,
「這........我今晚可得好好想想。
不過現下,未摸清情況,便匆忙入內,好似有幾分貿然。
不然,先暗中觀察幾日,盯著言府二位爺會進這條街的哪家店,然後再做決定。
師父,您意下如何?」
賈大人抱著奇怪的目光打量馬漢好幾下,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師父,你幹嘛?」
馬漢臉部生熱,微微脫開賈大人的手。
賈大人不知該如何接話,難不成要說他腦瓜子怎麼一下開竅,莫非被神靈附了神,或歹人作了代替。
總之,馬漢現下說的話的確有那麼幾分道理,不符合他一向蠢笨的形象。
「咳咳.......表揚你說的有理。」
該鼓勵的還是要鼓勵,賈大人拍了拍馬漢的肩頭表示讚許。
蠢徒弟也有腦門靈光的一天,這恰恰說明自己是位名師。
想到此處,賈大人不由得意向上勾了勾嘴角。
........
「小姐,今晚你可在杏雨姑娘那兒有收穫?」
言歡抿抿紅唇,柳眉微垂——不得不說借賈大人的力還是有所成效。
雖說不知他們為何吃了肉包便掉頭返行,但言歡清楚,賈大人原先定是沖著京郊妓院街。
否則白芍藥下那堆皚皚的屍骨無法破曉。
所以,她定要斬獲先機。
至於為何選擇雲霄閣,那便是珍珠打聽消息的功勞。
生意紅火的背後往往有著幕後大僚的支持。
「沒有,我還給了她一百兩銀票。」
一百兩?又是一百兩?還沒套出消息,小姐也太不把錢當回事兒。
下回撒錢的時候,小姐,您可記得想想珍珠!
「你可否有所收穫?你那兒可是圍著一圈的鶯鶯燕燕。」
言歡咧嘴調侃,眸里的戲謔完全褪去先前覆著的清冷。
「有........特別是按小姐的吩咐,癟了幾袋銀子。」
一提到花出去的銀子,珍珠的心又開始揪得生疼,
「她們話里話間都透著老鴇太摳,而且好似都是杏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