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最後的體面

豆大的雨點落在了地上，一滴，兩滴，無數滴……雨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好似要將這座城池沖洗乾淨一般。

夜小心翼翼的將茯苓放在一旁，雙手撐地以頭觸底，這一刻他已經卑微到了塵埃之中，他說：「求你了，救救她吧……她不該死也不能死……」

若不是這個巫女傻，這個時候他自己怕也是屍體一具了，就當還她一命吧。只願這小巫女日後無憂無慮，莫要……莫要在遇到他這樣的人……

玄觴看著腳下的夜，眸中有著複雜，他從未想過夜會為了別人將姿態放到如此之低。

從與他正面交手開始，不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窮途末路也好，還是身陷絕境也罷，他都是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好。」玄觴終於開口了，他說：「我救她，而你別忘了你的承諾。」

夜直起腰來抬頭看著玄觴，微微勾唇，那笑容有釋然也有苦澀，他轉頭看著那裡的茯苓輕輕的說了聲：「好……」

低啞的聲音透著莫名的情緒，他伸出手細細的描摹著茯苓的五官，從眼睛到鼻子到嘴，一點一點十分的仔細。

當收回手后他低喃道：「好好的活著，以後莫要在這麼蠢傻了……」

「玄觴。」他輕叫。

「還有什麼要說的？」玄觴淡淡的問道。

「讓她……忘了我……」夜不知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他竟覺得心臟一陣一陣的鈍痛。

陰霾消失后的朝陽城宛如一座死城一般，當緊閉的城門被推開后，那城中的死寂與瘡痍使得入城的南黎辰大軍都皆是沉默。

那日他們雖未入城，可那不斷傳來的宛如鬼泣辦的慘叫聲依舊能夠讓他們想象出當時城中是怎樣一副的慘烈的場景。

南黎辰將人都留在了城中讓他們去尋找可有生還的人，自己一人入了皇宮。

皇宮也是一副死寂蒼涼的模樣。不在有人精心打掃的地上落了一層的枯葉，當踩上去的時候還能聽到咔嚓聲。

他直接入了那象徵著權利的宮殿，剛踏進便看到已經化為蛇形的桫欏的屍體。

南黎辰遲疑了一下朝著那屍體走了過去。

許是因為失去生命的緣故，桫欏身上的銀色便的十分的黯淡。南黎辰用腳輕輕的碰了碰那屍體，心緒有些複雜。

他又去了老皇帝的寢宮，當看到床上的老皇帝時他愣了一下連忙走了過去。

只見老皇帝身著象徵著身份的龍袍躺在那裡，神色平靜一點都不似已死的模樣，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算算時間，老皇帝的屍首不應該還這般鮮活如初的，理應出現腐爛的跡象，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可是老皇帝並沒有，他就那樣躺在那裡。

其實這是桫欏做的，她抽了老皇帝的龍氣耗盡了老皇帝所剩不多的生命，也承了老皇帝的情，所以她用法器將老皇帝的身體保存的這般好，這也算是給老皇帝最後的體面了。

南黎辰扯了扯嘴角，神情譏諷，他喃喃的說：「那蛇妖倒是給了你體面，也不枉你寵了她那麼長時間。」

難過嗎？南黎辰問自己。看著老皇帝的屍體他難過嗎？南黎辰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他發現自己並不難過，只是有些悵然罷了。

畢竟他與老皇帝之間的父子情份因為桫欏的挑撥早已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