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畢維斯帶領著眾人直奔商聯會在特拉巴赫城的總辦事處，這是一座高約30米的建築物，是城裡佔地面積居前列的建築物之一。大陸上稍微有點名氣的商團都會在這座建築物時佔據一個辦事處。貝爾納家在特拉巴赫城的辦事點也在其中，那是一個僅僅只有20平米左右的小房間——這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隨著特拉巴赫城地位的提升，這裡的地價也一路水漲船高，已經到達一個驚人的地步了。曾有人統計，在特拉巴赫城一個10平米空間一年時間的租金，足以在一個中等規模城市買一套100平米的房子。

「畢維斯管事，魔法通路的預約證已經辦好了，有效期限是從今天正午到明天正午。」辦事處的人員將一個黑色的玉符遞給畢維斯，而後掩門而去。

這個只有8平米左右的空間中，只有畢維斯、倫納德與塔塔克三人，其他人被留在商聯會的候客大廳。

「倫納德，人已經送走了嗎？」畢維斯收好預約證，隨口問道。

「已經送去了，居然連戰神殿的主祭司都被驚動了，真是讓人嚇了一大跳。」

「人送走了就好，放在團里，就像顆定時炸彈一樣，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解決了一個問題，畢維斯轉向塔塔克老爹，「老爹，您是和我們一起走呢，還是另有安排？」

「你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老頭子我可就偷個懶，蹭你的預約證了。」塔塔克笑地豪放，一路上他與畢維斯、倫納德的合作非常愉快，自然不願意還沒到目的地就輕易散夥。

「那行，我們商量一下通過魔法通路的行李和人員。」

由於使用魔法通路的費用很昂貴，必須儘可能減少通過魔法通路的人和物，畢維斯和塔塔克老爹商量后，將所有的護衛人員和部分僕役留下，最大可能地壓縮人員與貨物。同時，為了節省不必要的住宿開支——在特拉巴赫城留宿實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畢維斯當天下午便帶著隊伍直接傳送到塞倫特城。

頭一次通過魔法通路，露西妮感覺既緊張又興奮，這種全新的所謂「交通工具」給她一種冒險的刺激感。特拉巴赫城共有三個大型魔法陣，分別是城裡的東、西、北三大廣場，需要使用魔法陣的人只要將預約證交給負責傳送的魔法師，就會領到與傳送人數（或物品數量）相對應的微型魔法陣。每個微型魔法陣的有限時間是三個魔法時，在這三個魔法時內，只要在城中任何一個大型魔法陣中啟動微型魔法陣，就能完成魔法傳送。這樣主要是為了保證傳送的精確性，避免誤傳事件發生。

當手中的微型魔法陣發出金色光芒的時候，露西妮只感覺心跳在瞬間加快，與此同時，一股金色的光芒充斥著她的整個視野，一時間，自己似乎正在以光速向前快速運動，思維與肉體逐漸脫離開來，只覺一切都輕飄飄地，沒有一絲重量，恍然間，無數的美麗的彩色流光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流光化為光帶，在她身周舞動，好似頑皮的孩子在邀請她一起舞蹈，她試著靠近，才一念動，就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栽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到處都是快速流逝的碎片，每塊碎片上似乎都有圖案，但因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才想著碎片有些煩人，眼前的所有一下爆裂開來化為滿天金星流瀉而下，瞬間，感覺範圍內化為一片死寂，沒有色彩，沒有聲音，唯一僅剩的是她自己，自己一個人。

露西妮對這一狀態並不陌生，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死寂了，只不過那時的她還不叫露西妮，還不是這個淺灰長發金色眼眸的小女孩。那麼，當時，她叫什麼？是什麼人？她好像已經再也記不起來了，那已經是離她好遠好遠以前的事情了，遠的就像是上輩子的上輩子……

蜷曲起來，側著臉，把腦袋放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自己，慢慢地前後搖動，就好像在母親的身體里，閉上眼，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這樣，讓自己安靜下來，慢慢地，安靜下來……她曾經吵過，曾經鬧過，甚至她都覺得自己已經瘋了，可是，無論如何都沒用，這兒仍然只有自己，陪伴她的仍然只有死寂，一切都沒用。那時候她才知道，與其吵鬧不如睡吧，睡去便什麼都不知道，睡去便可以不管它天翻還是地覆……

「小姐，小姐？」

好像有什麼人在耳邊叫喚，她翻個身，純當自己在做夢。

「露西，快醒醒。」

不只叫喚，還有人在拍打她的身體，她縮縮縮，避開那隻可惡的手。

「你怎麼睡著了，我們到塞倫特城了。」

不只拍，還推上了，她火了，她不過就是想好好睡一下，怎麼就這麼吵呢！猛一翻身，才想著吼上幾聲，就發現自己在急速下落——失去支撐的身子立刻感受到地心的吸引有多強——她「砰」地一下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小姐，你沒事吧！」（「露西，你怎麼樣了！」）身邊一下響起一串的驚叫聲。

「疼……」露西妮哎哎叫，扶著磕到的手臂爬坐回車座上，「我可憐的手磕了一下，沒事，你們別擔心。」邊揉著手臂，她邊四下張望，「我們到塞倫特了？」

「嗯，早到了。」阿蜜莉雅拉過她受傷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嗯，幸好沒破皮，只是有一點淤青。阿蜜莉雅幫露西妮揉著手臂，一邊注意她的神態，以便調整手上的力道。

「我們傳送了多久？我怎麼感覺過了好長好長的時間。」

「才幾秒鐘時間呢，」阿伊莎道，「你怎麼就睡著了，而且睡地還很沉，怎麼叫都叫不醒呢。」

「咦？怎麼可能！」露西妮不信，雖然她已經不大記得自己在傳送過程中經歷了什麼，但她卻明確感覺傳送過程經歷了好長的時間，「我感覺起碼有近一個魔法時呢，怎麼可能才幾秒鐘？！」

「啊？怎麼會這樣？」阿伊莎驚訝地張大嘴，「我感覺只有幾秒鐘呢，好像一眨眼就傳送完畢了。」

露西妮不相信，又問了阿蜜莉雅與阿伊莎的女僕，可是她們的感覺與阿伊莎相似，只是時間長短上有一定的差別，但這個差別也是以秒來計算的。

「難不成是因為我的體質特殊？」露西妮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撓著腦袋，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可能吧，以後有機會找個魔法師請教一下吧。」

「也只能這樣了，」露西妮一蹶嘴，一揚眉，暫時把這個問題忽視過去，「拉開車簾，我們看看塞倫特城是什麼樣的。」

露西妮正說著想要一睹塞倫特城的風光時，馬車卻緩緩停下，車門被輕輕敲響，阿蜜莉雅待阿伊莎重新戴回頭紗后，上前打開車門。敲車門的是塔塔克，他在馬車外行了個簡單的欠身禮，然後說道：「露西小姐，非常感覺您以及您的家族這一路來對我們的幫助，我很遺憾地說，已經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烏哈努雅女神在上，願女神保佑您健康快樂，願女神祝福您與沙赫姆的友誼長存長青。」

「怎麼這麼匆忙就要走了？」離別來得如此突然，露西妮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們也很遺憾，但來接我們的人已經到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露西，我捨不得你。」阿伊莎抱住露西妮，十萬分的不舍。

被阿伊莎這麼一抱，露西妮那樂觀的天性一下子冒出頭來，她拍著阿伊莎的背安慰著：「沒事，等我安頓好了，我一定去找你玩，我們一起好好逛逛塞倫特城。」

「好，我等你。」

阿伊莎的離開讓露西妮陷入了短暫的鬱悶期，幸而她是一個很能調節自己情緒的人，很快地，她便找到了新的樂子——看塞倫特城的街景。從出發之前，她就看了許多關於塞倫特城的資料，這座城市的古往今來、形成與發展、城市布局、風俗民情等等都已經烙印在她的腦海中。但當她真正看到這座城市時，卻又有數不盡的驚奇在等待她去挖掘。

塞倫特城的建築風格是巴特里亞國的典型建築風格——高聳的建築，渾圓的拱頂、修長的立柱、寬大的窗戶、彩繪的玻璃。高大的建築形成巨大的壓迫感，幸而路面足夠寬大，再加上建築外牆上花枝招展的各式招幡、彩條軟化了建築物本身的尖利感。這座城市的氣質也像這些建築一樣，內露鋒利、外飾華美。

馬車一路小跑，跑過了人潮、車潮洶湧的街道，跑過了厚實的石砌城牆，跑出了鐵皮包裹的沉重城門，一路跑上了綠柳垂蔭的鄉間小道。馬車跑啊跑，繞啊繞，爬過一道小山坡，忽地，一池蕩漾的碧波撲入眼底，讓已經被綠色與黃色弄得有些疲倦的眼睛猛地一亮，那是青白相間的美麗湖泊，靜靜地猶如最嫻靜的少女，幾十隻白鷺與天鵝或是低空掠過，或是輕掠水面，卻一點也不影響它的寧靜與優雅，反而給它增添了一抹靈動。

沿著湖泊邊的鵝卵石小路向前，一排呈半月型排列的建築群一下印入眼帘。青瓦白牆的建築乍一看似乎與天空、與湖泊融為一體。隨著馬車逐漸接近，露西妮驚嘆的目光隨著馬車的前進，掠過優雅的噴泉、掠過精緻的浮雕、掠過別緻的庭院……

這位叔祖真的是有錢到不行！這是露西妮對她這位宿未蒙面的叔祖的第一印象。從各種資料中她了解到塞得里克·奧蘭特·貝爾納·泰爾諾是巴特里亞國的大公爵，是國王奧布里三世最親密的夥伴，是巴特里亞的「軍中之魂」……數不清的榮譽與讚美被世人加註到他身上，但這些只是讓露西妮覺得這個叔祖好陌生，而且離自己的生活好遠好遠。而當她有機會直接接觸他的生活時，首先震憾她的卻是這位叔祖驚人的財力。

走下馬車，露西妮不著痕迹地四下張望，果然看見艾絲特一臉的驚嘆中帶著几絲狂熱。

寬大的弧形階梯前站著兩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站位靠前的是一名男性，他首先向露西妮與艾絲特行了欠身禮：「兩位小姐，日安，歡迎來到『綠韻莊園』，我是格羅姆，莊園的總管。大公十分高興兩位小姐的到來，他曾經吩咐，讓兩位小姐入駐『韻樓』。」接著，他側身介紹身後的女性中年人，「這位是讓娜，『韻樓』的主管，兩位小姐以後如果在生活上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吩咐讓娜。」

讓娜就地曲身行禮，右手一引，道：「兩位小姐請隨我來。」說著，就要在前方引路。將露西妮與艾絲特帶往主樓右邊的建築群。

「我們不用先向大公爵大人問候一下嗎？」艾絲特眨巴眨巴眼，一臉無辜地問。

「應國王陛下的旨意，大公三天前進宮，至今尚未回來。」回答艾絲特的是讓娜，話落，她繼續擺出一副領路的姿勢。

艾絲特無法，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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