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畢維斯拜訪貝爾納家族族長之後，帶回來的消息：與露西妮一同前往愛爾柏塔學院求學的艾絲特·特里亞·貝爾納還未準備完畢，預計將在三天後才能起程。這也就代表著露西妮一行人將在比爾哈姆城停留三天左右。一得到消息，阿蜜莉雅便逮了個機會拉著露西妮逛街去。

一個十歲的孩子與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一起逛街？不要說畢維斯不放心，誰都不可能任由她們倆單獨行動，所以最終的逛街隊伍擴充成四人組。畢維斯不只安排了衛隊隊長倫納德保證露西妮的安全，而且還很貼心地為她們安排了一名熟悉比爾哈姆城並且精通茶藝的導遊凱文。

大清早，「茶城一日游」四人組便已經出發，早地一點也不符合貴族的生活規律，這都「歸功於」導遊凱文的一個好建議：品嘗地道的「茶城」美味。

「比爾哈姆城的美食中有一道早點是絕對不能錯過的。」年輕的凱文開朗健談，只要有人在聽，他就能濤濤不絕，「那就是葯面。」

「葯面？那有什麼特別的？」阿蜜莉雅問。不只阿蜜莉雅好奇，就連露西妮和倫納德也不禁疑問地望向凱文。畢竟這個食物的名字太容易令人浮想聯翩了。

「我要是現在就講了，那就沒意思了。一會你們看到了就知道了。」凱文笑著賣著關子。不過除了阿蜜莉雅，顯然沒人對他的神秘感有興趣。由於不是睡到自然醒，露西妮此時正處於半迷糊狀態，正眯著眼任由阿蜜莉雅牽著往前走，能給他一點注意力就不錯，哪有精力東猜西想的。而負責安全防衛工作的倫納德雖好奇，但他還在「工作狀態」，只能板著臉繼續保持警戒。

清晨的比爾哈姆城由於少了來來往往的各方來客而顯得冷清許多，偶爾擦肩而過的行人也多是本城居民。由於早間空氣中的水汽較為充沛，整個城市都籠罩在薄薄的霧氣之中，近處尚可視物，而一旦放開視線向遠處望去，就會發現空氣顯現出一種淺淺的紫灰色，十分的美麗。走在磚面微濕的人行道上，偶有路旁行道樹上的露水滑落，有的落在地上，滲入地磚，有的打在人身上，帶來初夏清晨的絲絲涼意。

凱文領著大家來到比爾哈姆城熱鬧的早市——這個幾乎專為當地居民服務的早市充滿著濃厚的地域風情與生活氣息。吆喝聲與招呼聲不絕於耳，進食聲與小兒哭鬧聲相互交織。青石路面兩旁，各個攤位一溜排開，有賣各式早點的，也有賣各種蔬果禽蛋等生鮮食材的。賣早點的攤位上往往白氣蒸騰，還未走近便能感覺到熱氣夾著香氣撲面而來。惹地已經有幾分飢餓的四人猛咽口水。凱文顯然是早市的常客，只見一路不時有買家、賣主和他打招呼，有推銷商品的，也有招呼聊天的。不過，都被他一一拒絕。

「看來你很熟悉這嘛，經常來？」阿蜜莉雅被各種各樣的香氣熏地都有些找不著北了。

「呵呵，我是幫廚，負責每天的食材採購，幾乎天天都會跑這來。」

不知是由於飢餓打擾還是食物誘惑，或者兩者的影響兼而有之吧，露西妮在進入早市后不久就真正清醒，此時，她正打量著某個攤位上的一件形狀好似葫蘆但通體金黃的東西，暗自琢磨之間聽到凱文與阿蜜莉雅的對話，心念一轉，恰好想起畢維斯之前對他的介紹。

凱文是「大屋」中唯一沒簽定合同的僱員，他出身一個頗為富裕的茶商家庭，打小在自家茶園長大，十分精通茶藝，但他本人的興趣卻是在美食上，曾經立誓嘗遍世間美味。有一回，凱文隨著他父親在大屋中接受了巴倫的招待，一下子喜歡上了大屋主廚的手藝，此後，他便百般使計賴在大屋的主廚身邊，硬是磨了個幫廚的名義，跟著大屋的主廚學廚。這也是露西妮同意凱文的「早餐計劃」的原因，她還是願意相信凱文對美食的鑒賞力。

早市佔地不大，但巷道曲折，四人東繞西繞，繞地阿蜜莉雅都有些不耐煩了：「凱文，你要餓死我們哪，怎麼還沒到？」

「就在前面，」凱文說著，帶著眾人又拐過了一道彎。

才過彎道，眾人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食慾一下子漲到了極點。只聽凱文一聲：「到了。」眾人抬眼望去，彎道前是一個不大的小空地，空地大約不過20平米，四五間低矮的小平房圍繞之下，本就不大的空地，看起來顯得比實際面積更小。空地上擺著七八張老舊的矮桌，每張矮桌配有4～6張小板凳。矮桌周圍都坐滿了人，甚至有不少人就直接席地而坐，有的人手上一隻冒著白氣的白陶大碗，呼嚕嚕、呼嚕嚕，聽地正香，有的人拉長脖子等地正急。

凱文似乎已經很熟悉這個場面，他領著三人一路「過關」，從人群中硬是闖了過去，橫穿空地，來到空地東北方的一座民宅前——這也是翹首等待的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凱文在人群外一處不是很擁擠的地方稍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路大聲吆喝著「讓讓」，一路直往裡鑽。此時，被人群裹在中間露西妮深切感覺到畢維斯的貼心安排——在倫納德的護衛下，她幾乎沒感受到旁人的擁擠，就順順噹噹地被倫納德向前的力量帶動著穿過了人群。

四人一路衝進房中，還未及站穩，便聽得一聲由喝問變調而成的招呼聲。

「擠什麼……凱文，是你小子啊！」

露西妮算是四人中反應最快的——她一路幾乎沒怎麼費力嘛——定睛望去，只見一個頭包黑色海盜巾，一身白色長袖及膝長袍，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一下子抱住立足未穩的凱文，雙只大手興奮地交替拍打著凱文的背。彪形大漢笑地見牙不見眼，銅鈴大小的巨目居然也能眯成縫，可見他的開心程度！

中等身材的凱文被彪形大漢這麼一抱，腦袋不及大漢肩部，雙腿還懸了空，整個就好像母親懷中的孩子一樣「嬌小」。看到這一場景的每一個人都笑眯了眼。

「嘿嘿嘿，快放我下來，再拍就要散架啦。」凱文嚴重抗議。

彪形大漢笑咧著嘴把凱文放下。才一落地，凱文左捏捏右揉揉，好像大漢把他給抱壞了拍散了一般。上上下下捏了一陣，他才主動為雙方介紹，他指了指彪形大漢，「格雷斯，這家麵館第十三代傳人。」又回頭指了指露西妮一行，「慕名來品嘗你拿手絕活的人。」

「露西妮，」接著凱文的話末，露西妮微微點頭，報出自己的名字以示禮貌，但並沒有說自己的姓氏，然後她向左指指，「倫納德」，再向右指指，「阿蜜莉雅」。隨著露西妮的介紹，倫納德與阿蜜莉雅也向格雷斯表示出善意的信號。

格雷斯仔細而不失禮地打量著三人，特別多看了幾眼帶頭說話的露西妮，然後直截了當地說：「抱歉，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無法招呼各位，凱文和我像親兄弟一樣，各位要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他就好。」

「行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快去煮麵去，我們都快餓死了。」凱文沖格雷斯揮揮手，口氣不耐地趕人。格雷斯聞言伸出蒲扇大手，在凱文頭上狠狠揉了幾下，這才轉身走進一間半掩著門的房間，忙去了。

凱文一邊整理自己的頭髮，一邊跳腳，但為了還沒到嘴的美味，他也知道自己拿格雷斯沒轍。在他跳腳的時間裡，露西妮已經粗略看了下室內的環境：這是一間小客廳，灰白的岩石塊壘起的牆面，紅桐木架構的房頂，石制地面上鋪著薄薄的棉地毯。

進門右手邊靠牆擺放著一套原木桌椅，邊上擺著兩盆中型盆栽，原木桌上也有一盆小小的盛開的鮮花；進門左手邊是一個大大的壁爐，由於還是初夏，壁爐處在封爐狀態，沒有在使用，壁爐上方有一個置物架，置物架上擺著一些外形可愛，色彩鮮艷的陶器，置物架以上的牆面上則擺著幾副筆法稚嫩的油畫作品，顯然是這家主人的孩子畫的。客廳往前向右有一個走道，不知通向哪兒，而正對露西妮視線的前方則一共有兩個門，剛才格雷斯進入的左前方的門虛掩著，估計是個廚房。偏中間的門掩地嚴實，門板上還掛著一個可愛的鬼臉圖案，鬼臉下方寫著：擅闖者死。讓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凱文跳了幾下，他才不甘願地停下腳，招呼露西妮三人向前走去，繞過走道，來到一處半開放式的小院中。安排四人在小院中的木椅上坐下，凱文發現露西妮正盯著小院其它兩個入口看時，他主動介紹道：「這附近都是格雷斯幾個兄弟的家，不過現在他們都不在家。」

見露西妮投來疑問的目光，他繼續說道：「他們都是茶農，每年這個時候大人們大都在城外的茶園裡住著，忙著收茶，只有幾個小孩待在格雷斯家。」

「格雷斯的生意這麼好，為什麼他幾個兄弟不學著一起作早點？」阿蜜莉雅問

「格雷斯的手藝可不是他家家傳的，而是他老婆家的手藝。話說當年，嫂子為了讓她父親同意格雷斯學這門手藝可是費足了功夫……」凱文「演說」的興頭再一次被阿蜜莉雅成功挑起，一路揚揚洒洒，開始白話當年。很不客氣地把好朋友的感情故事翻出來一說再說。

「你個臭小子，又在拿別人的故事賣乖，下回再來，我可不招呼你了。」笑斥聲中，一名少婦繞過過道向眾人走來，她手中的托盤中放著四個彩繪色澤各異的小陶瓶。「你們可別聽他瞎說，這小子滿嘴能跑馬的，十句話里八句不能信。」

凱文搶上前去，一臉諂笑地接過陶瓶，討好地說道：「哪好意思辛苦嫂子你啊，大家都知道嫂子您忙，這種事您吩咐一聲，小弟我代勞就好啦。」

「貧嘴的臭小子，」女人笑罵了句，然後招呼著露西妮三人，「幾位稍等，面一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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