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天若有情

吳穹緊了緊手裡的梳子，他斷然搖頭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公主需要自己梳頭，每個公主都有專門伺候她梳頭的侍從。」

瞿夢凡笑了，笑得特別天真，可天真里又帶著幾分無奈。「真不想離開這個細胞。走出細胞，世上就再沒有人會像哥哥一樣對我好了。」

「怎麼會？」吳穹糾正瞿夢凡的自說自話，「你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哪個不是把你當掌上明珠捧著。」

「哪個都不是。」瞿夢凡幽怨道，「他們只是把我當做炫耀的資本，從來只有哥哥才會關心我的喜怒哀樂。」

說著瞿夢凡伸出自己左手的小指說：「哥哥和我拉勾勾好不好？」

吳穹又費解又好笑，「為什麼要拉勾勾？」

瞿夢凡噘起小嘴說：「說好的我是哥哥的童養媳，以後哥哥只能娶我一個人。哥哥跟我拉勾勾，無論我被關進機房多久，在我進機房的時候哥哥都不許娶別人，哥哥要等我回來。」

「我說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吳穹沒有和瞿夢凡勾指為盟，反是替瞿夢凡收了手指。「我要真娶了你，你外公還不把我打成粉碎性骨折。」

瞿夢凡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她只低下頭說：「如果哥哥以後娶了嫂子，千萬不要告訴我。我的心是肉做的，聽了會疼。」

吳穹心裡又是一疼，這哪裡是一個七歲小娃娃能說得出來的話。瞿夢凡的心智開蒙太過早熟，以至於她幼小的心靈根本承受不住成年人才會有的悲歡離合。

吳穹繼續給瞿夢凡梳頭，「世界上從來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凡凡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接觸的人太少了。以後出了細胞，你會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到時候你就知道我不過是所有人里最普通的一個。」

瞿夢凡沒有接吳穹的話，她安安靜靜跪坐在地上，任由吳穹在她頭上編出一根根漂亮的辮子。

無論情願與否，相濡以沫的生活總有過完的一天。吳穹最後一次摸摸淡藍色的線粒體，然後牽著瞿夢凡緩緩走出幹細胞。

六年級的同學陸陸續續從各自的細胞宿舍里走出來，每個人眼中既有不舍，也有無奈。

走到一樓大廳時，大廳里已經等了幾個學校領導。站在最前面的是院長和朱嘯林，後面還跟了保安隊和防化隊的幾個骨幹成員。

相比同學們依依不捨的面色，院長卻是高興得很。她興高采烈對所有人說：「我在這裡宣布幾個好消息！」

眾人停下腳步，想聽一聽院長能說出怎樣好的一個消息。

院長一個仙人指路點了人群中一個大高個的名：「Martin在校期間表現優異，學校將聘請Martin擔任防化隊隊長！」

「恭喜恭喜！」同學們趕快向Martin表達祝賀。

很快，院長又說：「阿暖在校期間的表現同樣非常優秀，學校將聘請阿暖擔任保安隊副隊長，同時將袁玫老師的職位晉陞為保安隊隊長！」

幾個男生各自打給Martin一拳，「你們情侶兩都能留校，恭喜恭喜！」

Martin早就笑開了眉眼，他頗具紳士風度地給眾人行了個禮，嘴裡不斷念叨著：「謝謝！謝謝！」

等到眾人的表情稍微緩和一些，從原本的豆青綠變成之後的蘋果紅，院長趁勝追擊說：「最後，祝賀各位同學順利畢業！」

「哇喔！」眾人用盡全力為自己鼓掌，能順利畢業的確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以後走出學校，走向世界，走進不同的學術領域，將來的道路一定會更加精彩。

吳穹只稍微高興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又換回原本的愁眉不展。緊緊握著一隻小手，吳穹心裡明白，今天或許是他此生最後一次這樣牽著瞿夢凡的小手。

瞿夢凡也感受到吳穹手上力道的變化，她抬頭看一眼吳穹，用稚嫩的聲音承諾道：「哥哥以後放假了一定要回來，我等哥哥帶我去吃火鍋。」

「好。」吳穹蹲下身，與瞿夢凡平視。

瞿夢凡小嘴裡洋溢著可愛的笑意，開開心心撲進吳穹懷裡親親吳穹。

「凡凡！」一個冷漠又渾厚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這溫馨的一幕。朱嘯林朝瞿夢凡招招手，示意外孫女馬上離開吳穹，然後到他那裡去。

「去吧。」吳穹心裡縱有千萬個不舍，但是他心裡再清楚不過，瞿夢凡終究不是他能留住的人。

「哥哥，我走了。」瞿夢凡依然笑得開心，她揮揮小手，然後蹦蹦跳跳走到外公面前。

朱嘯林暗自鬆口氣，他非常擔心外孫女和獃頭鵝會鬧出生離死別、十八相送的橋段。幸好今天時運尚佳，外孫女和獃頭鵝的表現都在正常範圍內。

朱嘯林不知道的是，瞿夢凡的天賦遠不止算術這麼簡單。瞿夢凡從小就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她能夠模模糊糊預知到將來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瞿夢凡很少會哭鬧，因為淚水不可能改變註定會發生的事情。比如瞿夢凡知道，她與吳穹這一別，將來再見面時定會是一場人間悲劇。

如果等待在未來時空里的會面是一場悲劇，那不如再也不見。或許此經永別，便可阻止不幸的發生。

朱嘯林不希任何節外生枝發生，為了保險起見，他索性帶著外孫女提前離場。

瞿夢凡沒有任何抗拒，她牽著外公的手，邁著小步子快速從大門走了出去。

吳穹對著祖孫二人離開的背影揮了揮手，青春荒唐，便到此為止吧。

吳穹一顆心正不知何去何從，一隻肥嫩嫩的大手突然拍到他肩上。回頭看去，只見杭濱臉上的肥肉又圓出兩圈。

「別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杭濱摟上吳穹往前走，「不如跟哥哥一起創業去。等以後你銀行卡里的數字富可敵國的時候，你再理直氣壯把你家童養媳娶回來好好養著。」

吳穹認慫憨笑兩聲，「我不像濱哥有雄心有魄力。我腦子不好使，做生意肯定只會做虧本生意。我還是去波蘭讀我的博士，以後混個溫飽不至於把自己餓死。」

「嘖嘖嘖！」杭濱不禁搖搖頭，「你小子說話倒是謙虛，中產階級裡面收入最高的，除了律師就是醫生。你要做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不像我，什麼事都想賭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