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學考試（中）
「這位姐姐如此說來，是認識小生了？」此時的許迎真和那掉進書袋的書生一般，翩翩有禮，連說話的語音都帶著幾分窮秀才的酸腐之氣。
領班丫鬟回頭看著她，掩著嘴不停地笑：「認識，認識，公子請進吧，小姐和寧小姐等候多時了！」
旁邊的年輕男子卻一把抓著許迎的衣袖：「為何他能進去我進去不得？我姐姐是進去參加考試的，一視同仁，我也要進去。」
看他決絕的樣子，領班丫鬟的臉上大大不樂意。
此時正好有一家小姐要入門檻，領班丫鬟先讓其他丫鬟攔住這冒失的年輕人，親自過去讓那小姐寫下名字。誰知那小姐羞羞答答，想了半天才在紙上寫下兩個歪歪斜斜的字：「含煙。」含字卻少了一點，寫完以後抬頭看著領班丫鬟，等著她宣布是否能過得了第一關的門檻。含煙身上的脂粉氣很重，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便知出自青樓煙花之地，旁邊跟這含煙一起來的看樣子是個富家公子，手上紙扇輕搖，倒也有幾分英氣。
領班的丫鬟看到含煙的模樣，便有幾分厭惡之色顯在臉上，道：「字寫錯了，不能進！」
含煙微微一笑不語，而旁邊的那個富家公子卻不樂意了，非要與領班丫鬟爭辯，說是含煙文採風流，乃是一位才女。許迎心說，才女連自己的名字都會寫錯，字還寫的這麼難看？這才多半是閨房之樂有才，耳鬢廝磨這富家公子也就信了。許迎正要進去，身後那冒失的年輕人還在那裡大叫：「我要進去，我要進去！」如在抗議一般。這時候趕場的家丁也沖了過來，攔下有發狂跡象的冒失小子。
這時候從驛館的院里走過來一位苗條玉人，看到許迎眼中一亮，眉中帶著喜色，邁著小步走過來。正是閑兒。
許迎心道，閑兒原本在學館宅子那邊主持，何時過來驛館？看她整齊鮮亮的裝束，與在院子里的荊釵布裙有很大分別，還是眼前的閑兒更有江南女子的韻味。當下可能是冷薄嫣人手不足差人請她過來幫忙維持秩序。
「許大哥，你可來了，小姐等的著急，差閑兒出來看看。再不來恐怕要到夏府去催了。」閑兒笑著行禮道。
其他的幾個丫鬟家丁見到閑兒都給她行禮，嘴上問候一句：「安！」雖然閑兒剛入東府不久，但深得紹郡主重用，在丫鬟的地位中，跟紹郡主的貼身丫鬟小安不分伯仲。
閑兒臉上滿是農家少女的羞赧，遇到這種情況只是低著頭，微微點頭算是回禮。趁著丫鬟們行禮的工夫，冒失的年輕人幾步竄到許迎面前，重新打量穿著很普通的許迎。臉上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看來小兄弟你很想進去觀禮一番？」許迎笑道。
那冒失的年輕人一笑道：「當然，我等著不走，就是想尋摸個機會進去看看我姐姐是否錄取，實在沒機會，我就準備爬牆進去。」
爬牆進驛館，可是私闖官府之地，要問刑責，被人抓住免不了要挨個一二十板。許迎覺得這小子也挺堅持，交個朋友也不錯，跟領班的丫鬟一說，既然是自家未來的姑爺發話，這些丫鬟樂得聽從。
「驛館的房子也不過如此！」那冒失的年輕人姓風名仲彥，字少齊。他與許迎跟在引路的閑兒身後，看到驛館兩層樓的房舍輕蔑說道。
「這麼說少齊老弟是住過更好的房子？」許迎笑問。
風仲彥趾高氣昂，但或許是想到什麼，語氣馬上軟了下去：「沒，沒有的事。」
許迎看他言不對心，多半是在誆自己。這小子可能也曾出自官宦世家，只是家道中落而已。在蘇州這樣的大城市裡，這等事這等人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來到驛館的正廳門口，很多衣著光鮮的大家小姐在哪裡等候，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見到一個丫鬟帶著兩個年輕男子過來，還以為是來了兩個下人，對許迎和風仲彥指指點點議論。許迎臉皮厚不覺得什麼。而風仲彥不過十七八的年紀，見到這麼多女子對自己評頭論足，趕緊低下頭，只是用眼的餘光瞟這些年輕女子。
許迎見他的模樣，哈哈一笑，朗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齊老弟不必拘泥，女子用目光逼過來，我們就要用目光殺……回去！」說的與唱腔一般，手指一伸如唱戲，精目一瞪，惹來對面女子一片鬨笑。風仲彥這下頭低的更低了。
許迎也理解風仲彥的反應，在這年代，男女關係第一句要訣就是男女授受不親，年輕女子在風仲彥這樣年輕男子眼中，神秘而充滿嚮往，但世俗禮法又限制了他去探究。如此一來女子倒顯得比男子開放。不過許迎也想，凡事有例外，若是今日夏之微那小子站在這，絕對會眉飛色舞恬不知恥地上去問這些姐姐妹妹的芳名籍貫，可能連生辰八字都會問得一清二楚。所以說交往女子，拘謹者吃虧，開朗健談最要緊，身高相貌更是其次。
閑兒帶著許迎和風仲彥到了後堂，隱約從裡面傳出寧書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在跟第一場參加考試的人說考試的規則，而冷薄嫣則站在後堂紗緯前，見到許迎，微笑施禮。風仲彥不肯進後堂，說是要在院子里看一下就好。許迎猜想這小子多半想在窗戶上挖個洞偷看。越來越覺得這小子精明的像自己。
許迎走到冷薄嫣面前，兩人免不了要互相行禮。許迎提起紗緯往裡看了一下，裡面少數有二三十位女子端坐在地上的竹席上，每人面前都有一方桌子，上面擺著筆墨紙硯。
「這是要考筆試？」許迎問道。
冷薄嫣一笑道：「來應考的女子中，大多隻讀了幾本開蒙的書典，識不了幾字，今日的考題，只要有人能答的出來，說或寫，都算是過關的。」
許迎明白過來，爛柿子里撿不硬不軟的。「那這次考試準備錄取多少人？」
冷薄嫣答道：「書館的規模，共招五十人，分兩班，一年為期，初班習得簡略文章，而成班習詩詞歌賦等等不舉，今日下來，最多招募四十人！」
許迎大致算了算今日來報名的女子，少說也有二三百人，如此的錄取機率，只能說是以優而錄，競爭程度不下於金榜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