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迎著慕十七溫柔清澈的目光，蘇九蔻搖了搖唇，最後還是誠實的說：「會生氣，會……吃醋。」

慕十七忽然笑起來：「那麼，你會不要我嗎？」

「怎麼會？前世的事情，早就有已經成為過去了，這輩子，誰都別想搶走你……」

蘇九蔻忽然激動，但最後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的時候，她又猛地紅了臉，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剛剛自己還說不會纏著慕十七呢，現在就打臉了……

慕十七卻被她這個回答取悅了，他眯了眯眼睛，徹底忘記了自己先前的不愉快：「是啊前世的事情，都是夢，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傻瓜。」

「慕十七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心底，他還是隱隱覺得，事實不是這樣的。

蘇九蔻忽然提起這些，倒不是為了訴苦，而是為了告訴他——

「十七，其實，最後我是和安卿裴成親了的，他成了皇帝，我做了皇后，一身兵權散盡。最後，還給他生了孩子。」

慕十七沉默，蘇九蔻以為他嫌棄自己臟，便垂著眸子笑了笑：「十七，我自知配不上你，可是，還是忍不住吧……這輩子，你本該擁有更完美的女子陪伴，可是……」

「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你，若是可以，我以後可以不要任何名分……」

說到這裡，蘇九蔻忽然說不下去了，她該說什麼呢？

若是可以，我願意看著你成親，看著你和別的女子白首偕老，只要你有時間的時候，能給我一個眼神，我就很滿足了？

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可以默默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著你，只求你不要討厭我。

蘇九蔻苦笑，這些話啊，她在心中想了無數遍，可是，真的要他說，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就像是自知自己配不上他，可還是像縮頭烏龜一樣貪戀著他身邊的溫暖。

飛蛾撲火是因為甘願為光明赴死，哪怕粉身碎骨死無全屍也在所不惜。

同樣的，她也是。

慕十七沒有多想，只是在蘇九蔻提到孩子的時候，他心中微微一突，有什麼東西似乎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隨後又消失不見，無論他怎麼回想都找不到一絲痕迹。

但是後來，他聽到蘇九蔻犯傻一般的話后，卻忽然笑了。

「傻子，什麼所謂前世啊，都是一場夢。寶貝，如果在夢裡，我和其他女子親親了，你會生氣嗎？」

蘇九蔻咬了咬唇，前世慕十七就被花緋月掠去了，他們二人還成了夫妻。

每次想到這裡，蘇九蔻心中都開始泛酸。

如果說自己前世和安卿裴所經歷過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噁心的噩夢的話，那前世慕十七和花緋月的婚姻就是一個足以能夠讓她莫名悲痛無力的悲劇。

如何？

這大概是傅竣生可以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樓鳳衣卻毫不領情，他睜開一直半闔著的眸子，微微上挑的眼角上帶出了濃濃的諷刺，他說：「傅竣生，你想亂倫嗎？」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傅竣生瞬間就明白了樓鳳衣的意思，他觸電一般收回自己放在樓鳳衣頭上的手，未免尷尬，他又冷下臉，呵斥道：「樓鳳衣，你是男子！少跟外面那些戲子學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樓鳳衣自十歲之後，可以說是是跟著葉老闆長大的，葉老闆的全部生活來源便是這家戲園子。

耳濡目染之下，樓鳳衣雖然也知道現在行當的某些戲子都會做些什麼，但是，聽著傅竣生那不屑一顧的語氣，他卻忽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

「戲子？傅竣生，我也是個戲子，如何？我要做什麼，何須跟他們學？」

樓鳳衣忽然起身，他那一直都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被傅竣生揉的有些亂，可偏偏他毫無所覺，一臉冷然的盯著傅竣生，等一個答案。

傅竣生，你可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在這裡等了你十年，可你最後給我的又是什麼呢？

你看不起戲子，但你可還記得，我們年幼時也曾一起偷偷跑出去聽戲，也曾一起捻指高歌。

你握著我的手，說，鳳三，你唱戲，真好聽。

傅竣生不知道樓鳳衣為什麼忽然間就開始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師父樓沉珂不喜歡唱戲的，說戲子寡薄且骯髒。

連帶著，傅竣生這些年也對戲子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

但他畢竟不是傻子，當即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心中有懊惱一閃而過，但臉上卻絲毫不顯。

「抱歉，只不過，這世間，男男相戀，本就不容……」

傅竣生乾巴巴的解釋，樓鳳衣臉色臭的不行，他身子本就不好，短短几日時間，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大喜大悲，方才那麼一動怒，現在重新緩過來的時候，竟是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樓鳳衣強忍著，努力讓自己不在傅竣生面前顯現出絲毫不妥。

但是，一遇到傅竣生，樓鳳衣就覺得身體之中似乎有什麼要衝破束縛，那剛剛被他收入體內的那股詭異黑霧，也有想要重新出現的趨勢。

樓鳳衣心中一緊，連忙穩住自己的心神。

不是他想對傅竣生隱藏什麼秘密，而是，他身上的場景真的太過於詭異。

他怕。

他怕傅竣生會將他當成邪派來厭惡。

傅竣生乾巴巴的解釋完，緊皺著的眉頭這下微微鬆開了一些，他偏了偏腦袋，想要去看樓鳳衣的臉色。

可他一個側頭的動作還沒做完，就聽到身邊一聲桌椅翻倒的聲響。

緊接著，面前的樓鳳衣就在自己面前踉蹌了一下。

傅竣生下意識的伸手，扶住臉色忽然間就變的奇差的樓鳳衣。

入手是一具瘦弱的不像男子的身軀，掌心下微微凸起的骨頭讓傅竣生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他一低頭，卻忽然對上了樓鳳衣的眼睛——

眼白急劇減少，瞳孔放大，透著一股不祥的血紅……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束縛自己的東西還是很多的，本是滿身稜角個性倔強的人，早晚也要被磨成個圓滑的人，聰明的人拚命努力著，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是很聰明的人呢，就向這個世界妥協，瀟洒的夢想早就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