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孫元化
這是因為夏竇明清楚在這寧遠城裡一定不止他一個投靠了建奴！而這樣的消息也不可能只是他一個人去打聽。這要是瞞而不做，那邊一定會認為是變心了……
想到後果，夏竇明不僅打了個哆嗦，但他也明白憑藉自己的力量可能不支——他只要兩個手下！這種事不來也不能拉攏太多的人！因此他想了想，邊吩咐那小兵繼續去監視沈清平，而他等了一陣子，趁著夜色起身往城裡走去——既然自己力量可能不支，那就要喊些人。
而且夏竇明覺得動作一定要快，要是沈清平進入前鋒營，那在動手就要費些時候了，不如此時出其不意。
而於此同時在寧遠府衙的后宅里，李大弼正弓著腰，用四處漏風的嘴巴，滿懷悲愴的將被打的經過，囫圇著向閻鳴泰敘說著被打的經過。
當聽李大弼敘說沈清平所說的話時，閻鳴泰沒想到區區匠戶竟能說出如此有見地的話，本來正氣惱的捋著鬍子的手停了下來，同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子，心裡不由的想到這會不會是東廠，而後他心裡就有些害怕，畢竟這事情他做的不對，此時此刻，要是御史台知道了肯定會參他個貪圖享樂，不事王事。
而後李大弼所說的重點——他被曹變蛟痛打，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因為這事看似簡單，但身在局中，閻鳴泰卻知道這事情棘手的狠：不問，會被人家恥笑；辦了，曹變蛟不歸他管理，縱使是用擾亂治安的名義將曹變蛟抓來也沒什麼用，頂多關兩天，而且他清楚孫承宗一定會袒護他。
這是不容置疑的！因為即使閻鳴泰自己也清楚，他和孫承宗兩人早已貌合神離，這裡面既有兩人性格上的不和，更是因為對待遼事上立場的不同。
其實即使是去年王化貞、熊廷弼大敗之後，東林黨和魏忠賢一黨也沒拿家奴后金當回事，底氣何在？土木堡之時蒙古軍都答道北京城下了，最後還不是乖乖退回去了！這就是底氣，因此在對待遼東事物上兩派的觀點竟完全一致，那就是攻打！
他乘風而來，本來是想著撈些軍功升遷，而他原來也覺得孫承宗會攻，因為孫承宗和楊漣等交好，一定會顧忌他們的立場，但他沒想到的是孫承宗在一番調查之後，採取的方案既不同於前遼東經略的退守，也不同於朝中兩啊屁的方案進攻，而是一種這種的方案。所以現在孫承宗有事情都不叫他了。
而同時在用人上孫承宗也和以往不同，明代軍制，武官打仗，文官指揮，朝廷派來大臣監軍，後來是鎮守太監，總之皇上不放心兵權，要牢牢抓在自己手裡。而孫承宗來到遼東之後，直接上書經略和巡撫不和乃是明軍大敗的原因，要求事專，朝廷上也明白薩爾滸大戰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經略熊廷弼和巡撫王化貞不和，所以也就同意了孫承宗的要求。
而此後孫承宗開始大批提拔武將，剝脫了文官對軍隊的指揮權，開始倚重武將，閻鳴泰知道這個時候處置曹變蛟就是自討沒趣了。
「不如處置那匠戶！」
這個念頭在閻鳴泰心裡一閃，但也只是一閃，就過去了——曹變蛟這樣維護怎麼能夠得手！而且一個堂堂巡撫找一個小小匠戶的麻煩，傳出去一定會被士林恥笑，何況沈清平說的還有理！
「事難有為，不如歸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要撈一筆再走！」
想著，揮了揮手袖子，淡淡的說道：「你先下去吧，去賬房那裡領十兩銀子。」
「額。」
沒想到閻鳴泰就這樣輕輕饒過了曹變蛟，李大弼呆了一下，隨即彎了下腰，帶著委屈回道：「是。」
……
昨晚曹變蛟喝多了，並沒有回營地，第二天早上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餅之後，他便和沈清平往原寧遠城都指揮司走去——由於寧遠城新建，寧遠軍衙還沒建好，現在借用在寧遠城都指揮司的衙門裡，其實也不是都指揮司，寧願原來只是一府，只有一個參將府，去年明軍退敗至此後就升格為了都指揮司。
熟門熟路的來到孫元化的官署門前，曹變蛟隨意叫了聲：「孫大人。」然後伸手就去推那扇樺木門。
因為他叔叔曹文詔的緣故，他和孫元化很熟。其實在孫承宗手下的幾個，因為志同道合，平時私下裡的關係都很好。
此時衙門裡孫元化穿著一身緋色官袍正坐在他的房間里，看著厚厚的一沓材料，聽到曹變蛟的聲音立刻應道：「進來。」
說話之間，他抬起了頭，然後就看到了沈清平。
其實對於沈清平，雖然徐光啟在信中提到過他，也提到過沈清平在無軍都督府所做的事，但從信中孫元化也覺察到徐光啟感興趣的應該是彈簧，而不是沈清平這個人，畢竟沈清平匠戶匠戶這個身份擺在那裡，頂多是個比較機靈的匠戶而已，其實孫元化也很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昨天曹變蛟回來的晚，路上的事情還沒傳傳到孫元化的耳中，此刻他見沈清平雖然面目清秀，但卻一身布衣，心裡更加深了這種認識，因此在曹變蛟和沈清平行完禮之後，他便信手一抬，淡淡的說道：「這趟回來的倒快……你就是沈清平。」
孫元化三十多歲，三縷長須，麵皮白凈，身材高瘦，給人一種很慈祥的感覺，其實史書上對他的評價也是有智而無威，因此沈清平也輕鬆的回道：「回大人，在下正是，不知大人怎麼知曉在下名字？」
好像沒料到沈清平居然會反問，也沒料到沈清平居然如此口齒清晰，思維敏捷，形態大方，完全沒有下人見到他時的頓頓索索，語不成句，而且口中『在下、在下』的，完全不像下人的自稱小人，因此，他略微的驚詫了一下，輕視之心稍微收起了些，回道：「是我恩師徐光啟徐大人告訴我的，那彈簧可是你做的？」
沈清平瞬間明白了一定是徐光啟在京師注意到了黃包車……居然被這麼大的歷史名人注意了，沈清平心裡有股淡淡的喜悅，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回大人，正是。」
「此物對軍中大有用處，你可願意將此物鑄造之法獻于軍中。」
說著孫元化雙眼盯住了沈清平，年近不惑，人情已經練達，他也知道這東西絕對是匠戶的獨門絕技，吃飯的傢伙，一般匠戶絕對不會願意。
但他已經想好了，這句話只是試探，不同意就開價格。彈簧他勢在必得！他直言直語，以對待匠戶的方式對待沈清平，但沒想到沈清平並非一個簡單的小匠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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