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駕霧
饒是如此,他也只能如同一條等著被風乾的鹹魚似的,直挺挺的掛在風中了,想動彈一下都不可以。
這速度,連空氣都擦出了火紅來,當真是快到了極處。
陳旭斜眼下望,只見下方大地不時有零星燈光出現,旋及便被極快的拋在了身後,想來那些燈光所在地,就一是戶戶人家了。這此燈光有遠有近,卻無一例外的都被急速超越,如此速度,實是做夢都想不到。越加對自己的結拜大哥,生出欽佩之意,心道:「我這大哥自稱鬼王,果然是個有大本事的。」
唯一遺憾的是,風太猛了些,括在身上冷浸浸的,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否則就完美了。
可隨後陳旭就明白了,什麼才叫冷。
他被鹹魚似的拉在空中急沖,初時還只是覺得風太大太冷,有些接受不了。但只短短時間內,便發現豈只是冷而已,簡直就是浸在了冰窟中,冷意嗚嗚的吹入骨髓,難當難熬到了極處。
這小子硬挺了一會,不由得大是沮喪:不行了,就算被大哥笑話,也非得讓他減速不可。
一張口間,想要說些什麼,卻立即被狂風給倒灌回了嗓子眼,有口不能言。
這小子暗暗叫苦:糟了,連話都說不出,那哥們豈不是要變成凍魚了!
這可如何是好?
步雄信這邊,自是不存在說不了話的問題,於疾掠中,開口笑道:「兄弟,知道咱們這是要去哪兒么?」
陳旭費力地抬頭,拚命想說話,卻被狂風吹得麵皮漲來漲去的,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只能瞠目而視。
步雄信等了一會不見答覆,笑罵道:「你奶奶的,明明想要說話的樣子,卻偏偏一個屁也放不出,這是在幹什麼?」
陳旭心內氣苦,在心中大吼:我怎麼不想說話了?老大啊,拜託你動動腦子好不好,這樣猛的風,要把你兄弟給凍死了!
怎料步雄信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兄弟,你這是凍僵了是吧,哈哈,誰要你逞強來著?不過再忍一忍就到了,諾……前面那片燈火輝煌處,就是咱們第一個要去的地方!」
陳旭聽了,不由哭笑不得,心想原來步大哥早就什麼都清楚了,也對,一開始是給我說過風大會把我給弄僵來著,卻是我自己非要逞強找罪受了。
嘿嘿,我這真是活該了。
可緊接著,當他費力抬頭去看的時候,不禁渾身猛地一顫,睜大了眼,露出無法置信,死死地盯著那片燈火輝煌處。
他看見,前方的那道大山,在燈火的映照下,不就正是自己的宗門所在地么!
這一刻,陳旭腦海嗡嗡,心中喃喃,心頭大奇:怎麼大哥要來的地方,竟然是這裡,真是大出意外啊大出意外!
微一凝思,心中也就有了答案:是了,以大哥之能,與我宗門裡的前輩們相識,那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要就近飛到這裡來找人助拳,本不出奇,只有我這個朋友沒幾個的土包子,才會大驚小怪地覺得稀奇。
陳旭啊陳旭,你今天這是第幾回,一驚一炸得了?
但自嘲歸自嘲,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盛。一想到這麼快就能回歸宗門,且是帶著一場震撼、帶著揚眉吐氣回歸,他就說不出的歡喜。
他遙望著飛速接近的宗門頂端,心想等一會我和大哥從空落下去時,憑大哥的金面,宗門高層勢必群相迎出,不知師父見到其中有一個貴客居然是他的徒兒,將會是什麼表情?
震驚!
沒錯,鐵定是震驚,極端震驚,哈哈……
他想像著便宜師父即將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傻樣,就心中一個美,樂得找不到北了。
卻見步雄信伸手一點那燈火輝煌處,嘿嘿笑道:「這個混蛋宗派平日里耀武揚威,說什麼『盡收天下鬼類,雄立東南』,哥哥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今天正好,咱兄弟倆殺過去,讓這個狗屁宗門,爛個臭氣衝天。」
這段話當真是奇峰突來,陳旭腦中轟的一聲,眼前金星亂舞,只剩下了一種感覺——
天塌地陷!
沒錯,就是天!塌!地!陷!!!
他駭異之下,身子發顫,想說什麼偏又說不出來,一陣焦急,一陣憤怒,忽然間,竟能頂著狂風的壓力發出聲音了。
「你,你開什麼玩笑?」
事實證明,步雄信絕對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他凝視著陳旭,突然間雙眉一豎,罵道:「你那是什麼表情了?他奶奶的,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不橫行無忌伏屍百萬,那還有什麼意思?兄弟,你既然想要成為強者,便必須心狠手辣了,這個道理你好好想一想罷。」
說著,攜了陳旭的手,一步跨出雲頭,降在一處峭壁上。他凝視著前方的護山大陣,良久良久,沒有作聲。
陳旭這裡,自打落地后,就想張口說話,問個明白!沒成想卻是寒冷依舊揮之不去,凍得牙關咔咔咔地響個不停,根本就說不聲音來。
他眼見步雄信筆直地矗立在護山大陣之前,顯是就要攻打山門了,不禁栗然而驚,他可是親眼看到過這位大哥出世時的滔天場面的,現在既然敢孤身前來,若是當真兇性大發,自己的宗門怕是難以抵擋。
驚怒之下,冷意也不覺得了,急道:「大哥,使不得,兄弟我就是這個宗門的弟子,你若攻打,豈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大水沖了龍王廟么。」
步雄信一呆,哼道:「裡面有你老婆?」
陳旭見他眼中露出異樣光芒,似是一個回答不對,就要強攻山門,心中大急,叫道:「可我是這宗門的弟子啊!」
「是弟子又怎麼了?裡面有你的兒子?」
陳旭狂叫:「我沒兒子,也沒老婆。可這裡面有許多我最親近的人,你要是想害他們,我,我先自殺好了!」說著手上使勁,去拉步雄信,可是對方的身體卻又堅又韌,一碰之下,登時彈將出來,把十指彈得疼不可擋。
陳旭抓狂,也不去管疼不疼,只拼出了老命的去推拉對方,心中無比惶急。他剎那間思如潮湧,憶起了大陣內中的一張張熟悉面孔,走馬燈似的身影,讓他又是心焦又是自責,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裡醞釀,累積,渴望不顧一切地,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