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雨 第漠視章 結 其一
僅僅只靠我的一張嘴當然不能完成這次的欺詐，這一點是事實。
話說，能僅靠一張嘴完成欺騙這種事情很少，很難得。
所謂的欺騙，欺詐，前提就是所說的言語在對方看來是真實的，就算有懷疑，那也要相信大於懷疑。
否則欺騙就無從談起。
一時的相信叫欺騙，一世的相信叫真實。
每個人的內在都是唯心的，越是唯物的人越容易忽視這一點，這也是最好欺騙的人之一。
徐宇因這樣的，相信著唯物，但隨時會因為內心的想法將他人看來不可動搖的大地給顛覆的人，是最難以把握的。
要說欺詐的難度……並不能算高，因為我曾經成功過。
只要使出關鍵的部分，就可以輕鬆搞定。
而這個關鍵的部分是最難以琢磨的。
它可能是某人的一句話，也可能是一個動作——這種外掛般的關鍵我估計沒辦法掌握。
不……只要我成為她最看重的人就可以了。
如果是這種存在，對她而言是唯一的，不可缺少的人，那麼就算用低劣的謊言欺騙她，那也會輕易的相信吧。
即使內心動搖，常理上絕對不會認同的謊言，也是會選擇相信。
相信謊言——就是這種人。
但要是想完成這個事情……除非運氣好到連買三期彩票都中頭獎，不然比現在的事情難太多了。
那麼……
「都是真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的談判內容是什麼，不過我已經談妥了——終止實驗，並且釋放存在的克隆人，對她們進行多方面的援助和保障。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繼續逼迫下去，對方可能會破罐子破摔。」
我用為大家，為姐妹們，如同家人般好意的語感勸解徐宇因。
將這個事情，是否拯救我們——拯救克隆人的選擇開關交給了她。
徐宇因的目的應該就是終止實驗，拯救克隆人們，那麼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
我想不出這個理由，唯一可能存在的偏移因素，也就是對我的信任了。
不過之後只要他們做出行動，這個因素也不算什麼。
「哈哈哈！呵呵……呵呵呵呵！」
充滿諷刺意味，如同漠視一切的猖狂笑聲逐漸布滿了這個有些昏暗的場所。
笑聲非常猖狂，其中隱藏著癲狂的氣息只要是在場的都可以感受的到。
聲音不大，但卻有種魔性的效果回蕩起來。
不知真實原因，可能是徐宇因和劍豪之間的打鬥導致燈光系統的損壞，這個地方的光線似乎更加暗淡了。
循聲看去。
比我所在的場地稍微明亮的地方，大概是高台，平台一樣的地方上站著一個人。
B——Mike。
英文組成的文字在我腦中閃過。
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天，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逃跑途中見過的那個人。
酷刑般的實驗用具，漫不經心的在人造地獄中睡覺的人。
一個漠視著我們的人。
「原……確實如此——徐宇因，你贏了。那些克隆人，還是實驗內容，都和她，白雨華！所說的一模一樣。」
這個人雖然讓我感覺非常不舒服，但聽起來似乎是配合者。
接下來他只要當著徐宇因的面釋放克隆人，加上我的言語，就可以完成捏造出的真相了。
「怎麼可能？你這種人……你這種算不上人的，做出了那種事情還會有如話中的人性？」
沒有任何猶豫，彷彿鐵定的事實一般，徐宇因立刻就反駁道。
這是我沒預想到的。
本來以為，這個mike會是我的助力，實際上卻直接讓懷疑變成了肯定。
對我言語的懷疑滿值，對mike的人性進行惡劣的肯定。
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還可能丟掉預收的報酬。
是因為mike是這場實驗的直接參与者，所以從根本上就否定嗎？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我的錯了。
畢竟讓直接參与者為我助力也是預想的一環。
但要是……另一種原因。
「沒錯，說的沒錯……這在你看來確實是這樣。但是！這就像是未來的真理一樣，在過去是被否定的。現在被否定的，不一定是真理，不過未來的真理都經歷過否定。就像你一樣的否定。」
就像是失去了珍貴了寶物，失去了自己的價值一樣，他，偏執的，但卻正經顯現優雅的說道。
「未來的真理，未來的正確，現在已經被否定了。因為你們，斷絕了未來的道路！」
我們現在或許正在被審判，身上背負著世界的罪孽。
這個人……已經脫出我的控制了。
不過，看起來，他並不知道我和他們真正的談判內容，也就是說，他認為這個實驗已經終止了。
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是害怕泄密，所以將他作為犧牲品，或者是一個演員？
「……對，沒錯，就是這樣。這個實驗已經終止了。他們應該通知了你，趕緊把這個地方的克隆人都釋放了吧。」
繼續拖拉下去不知道會出什麼意外。
趕緊的，放了人，然後趁著徐宇因資金極缺的空檔，趕緊收拾局面，徹底的從這個世界分離出去。
就當是福利，送他們一個售後服務——我會向徐宇因討要一部分的資金，哪怕是讓其欠款，也會在這一方面拖延的。
從今以後，這個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分離成兩個互不相干的世界就可以了。
但儘管我又重複了一邊，mike沒有任何的動容，似乎那些話都是耳邊風。
他用對講設備說了幾句話之後，我一直以為是牆壁的寬大鐵門緩緩的打開了。
昏暗的環境下，因為有大門正在運作而亮起的閃爍的警示燈，所以也不算什麼都看不清。
亮起來的間隔，還是可以清楚的了解到底看到了什麼。
隨著大門的開啟，看見的是整齊劃一的白色拖鞋，以及穿著的、缺少時間痕迹使用痕迹的粉嫩腳趾。
接著往上……並沒有出現褲子身影，暴露出來的是修長，看上去是亞健康顯得蒼白的修長雙腿。
難道又是那種少兒不宜，會被封禁的畫面么？
就算再怎麼節省，這不至於如此吧？
大門完全打開，足以看清楚之後，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多少是穿著襯衣的，寬大且不合身，但至少保證蔽體效果的上衣。
這樣的衣服本應該很輕鬆的就可以穿好，實際上卻是亂亂遭遭的，似乎非常匆忙的樣子。
她們，整齊的站在那裡的克隆人們，都是這種穿著。
嘛~
現在就可以了，之後我說服徐宇因，讓她相信已經結束，帶走克隆人們，為她們忙碌就結尾了。
結束吧——這是我現在最期盼的事情了。
「為什麼你們就不明白呢？」
徐宇因正呆看著克隆人們的時候，mike開始不老實了。
那些人就不打算出來阻止一下他么？
比如派出另一個代表，順道解決掉他，然後完成後面流程。
Mike接著說話，讓我知道了那些人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一個一個都自作多情，有這些精力為什麼不用在其他地方呢？」
癲狂且憤怒的優雅，mike就這樣特殊的，奇怪的說道。
「她們，這些克隆人，僅僅只是克隆人而已。明白這一點不好嗎？」
「說的沒錯。」我認同到。
「既然如此，那為何要救她們？這是沒有意義的，她們的用處，她們的價值就是實驗。只要完成了，就可以跨越一大步！這本來是屬於全世界的進步，也是她們唯一的價值……也是我的價值。」
「……」
「克隆人，不是人！就像機器人一般，不是人！僅僅只是外表相似而已，不具備人類的知性。無論機器人表現的如何擬人，動物表現的如何通靈，終究不是人，這一點還需要多做證明嗎！」
「不！這一點，我否定！她們是克隆人這一點沒有錯，這是事實。但她們也是人，是活生生的，渴望著光明的人類。」
徐宇因用儘力氣的反駁，堅毅卻悲痛著。
「是嗎……你會明白的。」
Mike說著不知所云的話，直接從高台上跳了下來，沒有形象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會不會就這樣死了？
沒有，他站了起來，走到靠近場地中間，和徐宇因對峙。
「我已經給她們下了指令，就像給機器人編碼一樣簡單的指令——命令不允許走動半步，一直站在那裡。」
「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徐宇因情緒變得躁動，不過可以很不錯的控制住。
「就是說，直到餓死都不會走動一步，和石頭無疑的站在那裡。能動的時候，只有她們倒下的時候。腦中只有這一條指令，這就是克隆人——」
Mike舒暢的說道，真理已經站在了他那邊。
「你……！」
徐宇因沒有和其多做嘗試，在她看來這個人或許已經無可救藥了吧。
所以她朝克隆人們走去。
對著和她一樣面容，卻不同身材的，如噩夢一般的境況。
「已經結束了，跟我離開這裡吧。」
「正常的生活，我會盡全部的努力來保障你們的生命，拋棄那些沒有意義的指令吧……」
徐宇因對著其中一個克隆人語氣和善溫柔的說道。
看來只想著終止實驗釋放克隆人，從而忽略了一些事情。
還是說她過於自信，想當然的自以為是了？
「回答我啊，和她一樣的回答我啊。你們想要自由的吧，想要活下去的吧。就算是燃盡最後的余灰，依然期盼著活著。」
「就像她，就像普通人一樣……吶——不要這麼的……」
沒有任何的回應，世界上彷彿只有徐宇因自己在說話一樣。
克隆人們沒有任何的反應，瞳孔中只有冷淡的灰色。
現在已經是爭著眼睛也和閉著一樣了，不論怎麼看都不具備活著這一性質。
任何一種植物都比她們要有生命。
反感，排斥，抗拒……
亦然可以的意向，堅定，固執——不論任何的情感，沒有一絲一毫。
真正的無視。
拒之心外，否定存在……
沒有，她們是真正的無視，從根本上無視了自己的存在，無視了世界的存在。
無視了無視本身。
塵埃落定了。
徐宇因只是安靜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種安靜的氛圍我並不討厭，畢竟現在的時間算的上是深夜了。
在地下空間，如果不看時鐘就只能憑藉著感覺了。
Mike不算是我的助力，他們，幕後人是忙著收尾還是有意如此，我不得而已。
現在只靠我自己完成工作了。
只是工作而已。
「差不多了吧？不管你想證明什麼，向自己證明，向別人證明，怎麼樣都好，這些都是無所謂的。放走克隆人，完成之前說好的承若吧。」
「你在說什麼……這些東西已經死了啊。現在或許還有呼吸，但之後就會因紊亂的機能而倒下。」
「喂喂喂——這樣不好。不是已經說好了么，現在出爾反爾是怎麼樣？」
「這不算是反悔，我已經放了她們了啊，現在她們和我沒關係了。我只不過是在有關係的時候，依然是屬於我管轄的時候，下了最後的，沒有開頭也沒有後續的命令而已。」
Mike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這一切對他來說已經沒有關係了。
從之前的種種來看，可以作為代表和導致如今這個局面，說明他有著很高的許可權。
是這個地方實驗的直接管理人，留下隱藏額外許可權也不是難事。
這應該和幕後人沒有直接的關係，但不作為的態度讓我有些惱火。
既然mike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已經沒有關係了啊……你現在刻意的表現出漠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很多。」
「什麼？你認為你看透了我？」
「沒——有。」
我怎麼可能會承認？
哪怕是看透一絲我也不會承認，所以很自然的撒了謊。
「漠視，有意的讓自己成為這樣，用證明給他人的理由證明給自己，真的是繞。現在的漠視，冷淡，一定是因為曾經看見過她們身上的光吧。」
一開始就漠視的人是不會這樣刻意表現的，因為這種行為本身也是被漠視的一部分。
雖然他已經表現的很自然了，但過於明顯的漠視讓我本能的感覺到了。
越是不在乎，越是冷淡，說明曾經的，下意識的在意程度越高。
真正的漠視，不是無視，而是平靜的——是這樣。
是這樣。
沒有否定，也沒有認同的態度。
不在乎，也沒達到在意的程度。
就像絕對零度，零下是溫度，零上也是溫度，真正的絕對零度是沒有任何的溫度。
不會寒冷，也不會溫暖。
就像這個世界，不論是幸運還是厄運，奇迹亦或是普遍，都是被世界漠視的。
相比直接的無視讓人心冷，漠視更反而更加溫柔。
溫柔的蒙上自己的眼睛。
「那些，只是神經的下意識反應而已。彈簧被壓緊自己就會彈開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的價值，多餘的存在。」
沒有否定曾經見過的事實啊。
他否定的時候依然維持著表面，沒有泄露出任何的破綻。
「那你是怎麼看待我的呢？不是人，只是名為克隆人的物品、非人生物，還是什麼？」
「如一個活生生的人一般。」
問題沒有卡住，他流暢快速的回答了。
「不是人，只是相似么……那怎麼樣才算是一個人類呢？」
本質上雖然是罵我不是人，但我卻沒有任何的火氣。
反而好奇的反問回去。
「在你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對這個問題充滿疑惑的時候就說明了只是相似而已。只是想要成為人而已。」
這算是中套了么？
他看起來像是有這個想法，只是我自己的失誤罷了。
「想成為人，所以不算人？」
「沒錯。」
「這樣啊，你是這樣想的啊。」
我總算是明白了，他的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
對於這個事情，對於克隆人，他的內心沒有任何的黑暗。
發揮出物品的全部價值，拋棄沒有價值的物品——這每個人時刻進行的事情不算黑暗。
對物品出現額外價值當然會感到高興，出現意外也會好奇，更是理所當然的一個人趴桌子上睡覺。
他說的一點沒有錯。
這個世界上正確的事情總是非常多的，相對的，錯誤一定是少的。
人生來就是人，不論發生什麼，從始至終都會是人。
天才沒學習之前就是天才。
一開始不是人類，以後也不會是。
這就是現在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