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養在深閨無人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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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花韻撫琴一曲，又好一番甜言蜜語，把她娘給哄的，當即應下了次日帶她們姐妹去廟裡進香。
次日，何花韻破例起了個大早，拾綴著打扮漂亮了。同樣的衫襖，穿在美人兒身上，出來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樣。何花韻一襲白色綉蝶的長裙，今兒的粉色長襖倒是未綴花，外頭罩的件及臀的淡粉色無袖薄比甲。層層疊疊間，便露出裡頭長襖領口袖口及襟擺的彩蝶刺繡，與白色綉蝶長裙交相輝映，極富層次感。行走時裙裾翻飛，襯的更是人比花嬌。
何花馨見她這身打扮，有些愣了，「二妹，換件厚些的比甲與長裙罷？天冷，又得出門……」
「好不容易出趟門，才不要！」何花韻一扭頭，便跑去前頭鋪子催促她們娘親快點出行。
何花馨低頭看了眼仍是坨小粉球的小妹，無奈地笑了笑。
何花語兩手揣在襖袖裡，一臉似笑非笑地道：「大姐，好不容易出趟門，你也換上漂亮衣衫嘛！」
「又不是去……」何花馨攸地收了口，白晳的臉飛上兩抹可疑的紅雲，急急便往房裡走，「我這般穿著，便已是妥當了。」
何花語唇角輕揚，平心而論，美麗的女子穿什麼都好看。她大姐衣著雖不如二姐艷麗，但素也有素的好處，襯的美人兒更是淡雅如菊。
哎，扎身在豆腐西施家的漂亮女人堆中，相貌平平的她壓力還真是不一般的大！再費心思打扮，也不及她娘親姐姐們隨隨便便披件衫子。索性，有什麼穿什麼罷，只要暖和就成。反正呆在家裡頭，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客，自家人面前也無需那麼些講究。
今日初一，何忠早早送完豆腐便回家，接替何娘子看鋪子。
何娘子回房換出門的衣裳，何花韻不住地朝裡頭喊道：「娘，快些啦，再不出門可就晚了。」
「瞧你這孩子，猴急的！」何娘子重新打散了發，對鏡梳妝，「去門口瞧瞧，雇的馬車來了沒？」
何花韻小跑著打開後院門探頭一看，又跑回來複道，「還沒呢。」
「這李三，真是不講信用，下回不雇他的車了。」何娘子邊應著邊利落地將頭髮盤起，梳理成扁圓形，爾後在髻頂上別上珠寶。何娘子的髮髻梳的極高，這種桃花髻亦是仿的清平鎮那些富家夫人，兩側還飾以珠翠鬢邊花，發間插著西番蓮梢簪。
何娘子對鏡描眉施脂粉點朱唇時，何花韻來來回回又跑了幾趟，終於歡欣地叫道：「娘親，馬車來了！來了！」
「咋咋呼呼的，莫要失了禮數。」待何娘子盛裝打扮好施施然出得房門，又費了兩刻鐘。
倚在門口快睡著的眾人眼前一亮，已是三個女兒母親的何娘子，腰身卻依然如少女般平坦窄細，一襲撒花藍色長裙，裙分六幅，行動時宛如水波蕩漾。外罩個大袖寬身的背子，更顯高貴而典雅。
何花語淡笑，她這娘親亦是不要開口的好，一說話，便現出了市井味兒。
「走罷走罷。」何娘子交待何忠一聲便率先走向後院門口，朝趕車的李三嗔罵道：「好你個李三，看我是婦道人家好欺負罷？雇你的車，回回都要晚上半個時辰！」
李三打了個哈欠，利落地跳下馬車，臉上陪著笑，「何家娘子，您可是冤枉死小的了，回回不得等上你大半個時辰才出門？小的就靠這混口飯吃，大半個時辰足足跑趟車去西嶺山了。」
「李三你這張嘴，睜眼凈說瞎說！」何娘子嗤道：「去趟西嶺街還成，大戶人家都有轎子，誰雇你的馬車！」
「是是是……」李三笑著不住地求饒，「何娘子請上車，再晚些時辰，廟裡都該關門了。」
「你個死李三，竟敢消遣起老娘我來了！」何娘子嗔罵著，這頭又招呼著女兒們上車。
何花馨與何花韻應她們娘要求，皆是輕紗遮面，一副大戶人家小姐出行的打扮。而何花語偏不吃這套，何娘子便也作罷，一則她年幼，再則生的又不美，被人看便看了罷。
饒是如此，何娘子心裡頭終歸是有些不痛快，漂亮的女兒又怕被登徒子給輕薄，而似小女般又覺著給自個臉上抹黑。原本不想帶小女兒去，又怕被人指責偏心，更擔心被相公說道。
何花語且會不知她娘的心思，只是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自然不會白白放棄這次機會。若非是自個一直體弱多病，怎可能會乖乖響應她老娘的號召，在這深閨中一關便是好幾個年頭。
「花語兒，外頭風大，萬一受涼了……」何娘子猶疑著說出了前半句。
「不礙事的，我穿的多。」何花語立即堵了她後半截子話，有意無意地瞟了何花韻一眼。她二姐穿得這般清涼，她娘都不擔心，反倒關心起她這個衣著臃腫圓滾似個球的小女來了。
何娘子便也不再說道，否則外人看來，倒會誤以為她是後娘來著。
母女四人擠上車，馬車不是太寬敞，略有些擁擠，何花韻便抱怨著醜丫頭不該來湊熱鬧。何娘子也不吭氣，大多時候，這個二閨女總能道出自個心中所想，所以平日里才覺著二丫頭貼心，討人歡喜。
何花馨笑著打圓場，「這馬車不是夠坐嘛，好不容易出來趟，怎能獨獨拉下小妹？」
何花韻白了眼一直默不吭聲的何花語，扭身半掀了窗帘子往外瞧去。何娘子見她未掀了面紗，便也睜隻眼閉隻眼作罷。
「嘖嘖，西平街還是這般模樣，又臟又亂！」
「西嶺街就清凈了許多，才隔了幾條街哩。哎，咱家祖宅被那厚臉皮的一家子給霸佔了，真是可恨！」
「嘩，東平街才是清平鎮有錢人的住處！」
「噯噯，韓府的大門前換了兩隻新石獅子哩！」
一路上只聽得何花韻咋咋呼呼，驚呼連連，不時地指著外頭品頭論足。
何娘子有意吩咐李三繞道，讓女兒們過足眼癮，方便她言傳身教，嫁人要嫁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