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追問下,知敵地
見母狼妖不管不顧地向姤兒衝去,連被長劍刺傷都攔不住,呂洞賓一跺腳,翻身躍過母狼妖的頭頂,將姤兒護在了身後。然而出乎意料的,姤兒喊出的那句話,竟讓母狼妖頓時停了住攻擊。
它兩眼依舊怒氣沖沖地瞪著姤兒,腳下卻沒再前進一步,等著姤兒繼續說下去。
「它身上的冰針的確是我刺的,但我只是想逼它來找我問出你們主人的下落,但有人卻不想讓它說出口,我想是誰,你應該比我清楚罷?」姤兒直視著母狼妖的雙目,鎮靜地說道。
聞言,那母狼妖的瞳孔忽然放大,一陣驚懼的目光閃過之後,它半信半疑地看著姤兒。來回快速踱了幾步,母狼妖突然伸出利爪在地上比劃起來,時不時傳來的尖銳摩擦聲讓人心中微微不適。
姤兒和呂洞賓緩慢地向前挪動著步子,去看那地上被母狼妖劃出的痕迹。那是一條曲折的線,兩旁零散地畫著幾個點,那母狼妖畫完之後,一邊用爪子刨著那條線的末端,一邊屈身向兩人輕嚎著。
「這個......」呂洞賓仔細看著地上的圖案,總覺得和什麼很像,「難道是,京東東路的路線?萊州、濰州、沂州......到這兒是青州?」
母狼妖停住了爪子,用堅狠不移的目光回答了他的猜想,又擺了擺頭。姤兒見狀,疑惑地看著地上的圖,和利爪停留的位置,頓時瞭然,問道:「你是想知道它被葬的地方?」
母狼妖聞言急忙直起了身子。
姤兒目光流轉,向母狼妖微微一笑道:「告訴你可以,只要你帶我們找到你背後的那個人,我們保證護你周全,還會幫它報仇!」
呂洞賓看了一眼姤兒,她懇切的神情中透著不容商量的堅決。這恩威並施的氣場、遊刃有餘的情感拿捏,以及方才不亂陣腳的實戰,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就的,看來她說的「常年飄搖在外」,也是在到處降妖除魔,呂洞賓的心中不禁暗暗有些佩服。
然而母狼妖的反應並未如兩人所願,它猶豫著,目光忽現一絲別樣的溫柔,而後是恐懼,又帶著懷疑看了看姤兒。終於,它的前爪向前邁了一步。
「嗖——」叢林中,一隻短箭冒了頭,眨眼間便射到了母狼妖的面前。
「躲開!」姤兒大喊一聲,飛身沖了上去,一腳踢開了母狼妖,手中施法繞住了那隻短箭。
看著呂洞賓迅速御劍追去,姤兒收力落地,轉身將短箭射向地面,輕笑道:「你看,我沒說錯罷?這隻短箭,你可認得?」
突然出現的殺意讓母狼妖感受到了威脅,它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跳起身,一隻腳掌踩上了地面那條線的首端,趁著姤兒的注意力在那條線上時,突然一個躍身,飛速向林子中逃走了。
「它好像還有別的顧慮,說不定還有同伴被抓著。」
「唉,竟然都逃掉了。」
「你看清那人了嗎?」
「沒有,它身形太快了,如幽影一般。」
「早知道帶洞朝出來了。我們現在往哪兒走?」
「登州。」
走在通往山下的小道中,姤兒轉頭看著呂洞賓,問道:「為什麼?」
「你不是說它逃走前故意在地上的那條線踩了一下么,那個位置,就是登州。」呂洞賓背著手邊走邊道,「它一路從東過來,沿線過去最末端便是登州,再往東就是滄海了,說起來,那裡位置偏遠、地形多變,倒的確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姤兒從未去過東部那片土地,更未曾看過滄海,心中不禁起了興趣,笑道:「還是呂仙人見多識廣,小女子實在佩服。」
被姤兒沒來由地一誇,呂洞賓的臉上忍不住浮出了一絲笑意。他仰起頭裝作不以為意,看著空中飄過來的烏雲說道:「快走罷,馬上又要下雨了。」
雲層慢慢聚集,很快便彙集成一大團,如沾了灰的棉絮鋪成一片壓著大地,阻隔了光線。風兒一吹,雲絮推搡不及,便開始落了雨。
「還好咱們趕得及。」呂洞賓看著門外越來越大的雨,拍打著遍是雨漬的衣服說道。剛追幽影時出了一身汗,現在又淋了雨,潮濕的氣息讓他覺得身上悶得很,便解下了外衣拿在手裡。
「是啊,差點兒淋成了落湯雞。」姤兒介面說道,順手拿過了呂洞賓手上的外衣,將它抖了抖晾在了旁邊的耙子頭上,「還好你眼尖看見了這間空農舍,咱們能避上一避。」
手上的衣服被拿走的時候,呂洞賓就覺察到了。他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姤兒,她那一連串的舉動看上去習以為常,彷彿是對著一個很是熟悉的人。
只見她扯平了晾著的外衣后,便自顧自解去了腰間的系帶,褪去外衣將它搭在了農具上。春時的衣衫本就單薄,清樂庄的白紗又更加薄如蟬翼,姤兒雙臂擺弄著外衣的一舉一動間,後背的輪廓勾勒得如此清晰,發梢上的雨滴蹭過,透出內里抹胸的紋痕,肩上的白皙若隱若現,讓人心中不禁為之一動。
「你看那個射出短箭的人,會不會就是墮仙?」姤兒晾好衣服,轉過身問道。
「嗯......」呂洞賓仍面向門外,支吾著答道,「不知道......」
姤兒好奇地走到他旁邊,也向外面的山林望了望,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兩眼不自然地轉動了一圈,目光無處安放又回到了原處,呂洞賓的喉結動了一動,隨即說道:「那個,雖說咱們是仙人不拘禮數,但該有別的,還是得有罷......」
「什麼?」姤兒歪頭問著,反視了下自己,才知道他指的是著裝。
儘管內心努力地提醒著,可她是他的妻子,這件事,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對不起,我忘了。」姤兒低下頭,抿著嘴小聲說道。
聽到姤兒吃吃的笑聲,呂洞賓眉頭微動,轉身看向姤兒,她那努力憋笑的模樣,帶著明顯的嘲意。
「不過,看來呂大仙人的修為還不夠啊,怎麼,不是說『酒色之中無拘束』么?」姤兒抬頭湊上臉,嬉笑著挑眉問道。
被姤兒說得無言以對,呂洞賓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他輕吐了一口氣,緩了下方才內心的不自然,拱手說道:「論道行,牡丹娘子自然是在下的前輩。是在下見識淺,還沒見過有女仙出門在外,如此不管不顧的。」
「我哪有都這樣,只是跟你不同罷了!」姤兒生怕呂洞賓誤會,開口爭辯道。
眉頭一動,呂洞賓的眼角帶著思慮與一絲肅色,看著姤兒好一陣兒,說道:「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那個叫做『呂岩』的人,是不是——」
姤兒登時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和我長得很像,你把我當成他了?」呂洞賓問道。
稍稍鬆了一口氣,姤兒咽了下口水,腦中快速轉了起來。
告訴他嗎?那又怎樣,他已全然忘記,說出來只會讓他感到壓力,難道還要逼他想起來不成?可是他向來敏銳,總會覺察到自己待他的不同......不對不對,現在不是談情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傳承女媧族的血脈。可這件事,只能是他......
「是、一開始是有點像......」過了許久,姤兒終於開了口,儘管眼神有些躲閃,語氣卻莫名地理直氣壯,「不過!我會跟著你出來,一方面是因為這案子我也管著,才不願意半途而廢呢。另一方面......我原本急著找個如意夫婿傳宗接代,你卻突然出現把我的招婿大會給毀了,總要賠給我一個夫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