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法學徒

第3章 魔法學徒

夏仲·安博的手指在一排燙金字體書脊上滑動。《魔法起源》,《女神的力量》,《安特衛普王國魔法史》,《安卡斯大陸魔法史簡略》,《貝爾瑪》。

他的手指停住了。

《貝爾瑪》。

年輕人把它從胡桃木書架上抽出來。封面上只有黑沉沉的三個大字,字跡在歲月的沖刷下模糊不清。

「《BellMa》。」安博圖低聲讀出來:「……於是整個大陸分裂成三塊,極南的安卡斯,極北的西薩迪斯,中間的尤米揚。冰冷的卡拉迪克海水洶湧進西薩迪斯與安卡斯大陸之間巨大的裂縫,古代土庫曼斯人稱其為阿爾卡特海峽——意思是無法越過的絕望之地。」

「……古老的貝爾瑪大陸已經消失。神話紀中那塊由父神創造的大陸現在成為了分裂之地。統一的帝國在過去曾經短暫的存在過,但不長久。是的,就算是迪爾森皇朝也僅僅只是存在了一百三十年,當最後一個流著迪爾森純血的皇帝被大臣們陰謀弔死在廣場中的死刑架上之後,領主們手握大權,騎士從此不再向皇帝效忠——皇家騎士團在之後的三十年中毫無作為,直到徹底被議會取消了建制。……」

「你在這兒嗎?」亞麻色頭髮的黑袍青年走過來。他個子很高,也許有兩安卡尺,臉上長著雀斑,碧藍色的眼睛似乎總是帶著笑意。年輕人穿過如幽暗之森里茂密樹林的書架森林,奧比斯特地區出產的細絨長袍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導師在叫你。」他皺著眉頭盯著夏仲手中的書籍,「安博,這並不是《摩卡斯星系圖》。」

「誰知道呢?」黑髮的年輕人漫不經心翻著書頁,黯淡的日光打在他的黑袍上,更顯出幾分幽深。「或者《摩卡斯星系圖》長這個樣子。」他冷淡地說:「就好像莫里克斯也叫安達爾一樣。」他揚了揚手中的書,「亞卡拉學長。」

里德·古·亞卡拉苦笑起來。「好了。去塔室吧。大家都在等你呢。」莫里克斯·安達爾魔法師的學徒長几乎用上了請求的語氣:「夏仲,安達爾導師很生氣。」

「《安卡斯大陸古語》!」透過拼花玻璃的陽光在夏仲的黑袍上投下各種豐富的色彩,在行走間不斷出現又消失。夏仲·安博停住腳步,扭頭看著一臉無奈的亞卡拉。嘴角掛著譏誚的笑容:「我倒是很想請問他呢,為什麼那本書突然從藏書室里消失了。」

「唔……」年輕人還來不及解釋什麼,那黑髮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

「……於是我們可以知道,塞普西雅女神的規則只是為魔法師使用魔法提供了一個較安全的保證——但這並不表示魔法因此而變得容易。與騎士相比,在魔法師的世界里天賦顯得更為重要,因為它意味著聚集元素的速度,魔法的威力以及,」安達爾魔法師意味深長看著學生們,「決定你能夠在塞普西雅光耀下前行多遠……」

「吱呀。」有人輕輕推開橡木大門,魔法師的講課被中途打斷。站在門口的黑袍青年低了低頭:「日安,安達爾導師。願塞普西雅的榮光指引。」

「日安,我的學生。願塞普西雅的光耀護佑。」魔法師面無表情平板地說。「為什麼現在才看見你?夏仲·安博?」

學生們早已轉回聽到響聲後轉過去看的頭,塔室里一時間充滿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直到魔法師皺起眉頭。亞卡拉從後面走上來,他將雙手交疊在胸前微微彎腰:「日安,安達爾導師。願塞普西雅的榮光指引。」

「日安,亞卡拉。」莫里克斯揮了揮手,「難道安博不知道我在找他?」

「是的導師,我……」

「學徒長告訴過我。」夏仲截斷亞卡拉的解釋。掠進塔室的風吹亂了青年的頭髮,他平淡地說:「我在找《安卡斯大陸古語》,因此耽誤了一點時間。」

房間內響起了幾個學生低低的嗤笑聲。

「安靜!」莫里克斯嚴厲地呵斥,然後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討論。安博和亞卡拉,進來。」

「是的,導師。」

「全系元素屬性很罕見。在正常情況下,每個人至多有兩到三個元素屬性,這種原始屬性對於元素來說親和性最好。而大多數魔法師想要使用跨系魔法,一般來說有兩個辦法。」魔法師豎起一根手指,指尖「嘭」地冒出一團火焰,「一個火系魔法師想要使用水系魔法,他可以選擇低於他本身屬性的水系法術,」那團火焰變成了一滴水珠,「或者是強行聚集水系元素,」水珠晃了晃,在原來的位置又出現了一團明亮的火焰,「當然,」魔法師補充道:「你得付出更多的力量。」

「先生們,」老法師嚴肅地說道,銀白的頭髮披散在胸前。儘管他已到了人生旅途的末年,但依舊擁有足夠的威嚴和力量。「對於你們來說,我的學生們,你們不差天賦,或者你們之中有更好的人,」他用富含深意的眼光看了夏仲一眼,年輕人盤腿坐在布墊上,感受到導師的視線,他垂下眼帘微微彎腰。

學生們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若無其事的黑髮青年,有人忍不住發出羨慕的低語:「塞普西雅女神的寵兒!」

莫里克斯收回視線:「但是你們在天賦上已超過了一般人!」魔法師環視四周,指節不斷打著響指,跳躍的火焰,尖利的冰凌,最後是無形的風,拂過魔法學徒的頭頂。

「不斷的冥想和不斷的練習。先生們,你們僅缺勤奮和練習!」莫里克斯的眼睛死死盯著坐在角落裡的某人,那一把延伸至鬢角的鬍子因為激動而一翹一翹的顫動:「而不是關心那些早已該掃進垃圾堆的無聊歷史!」

夏仲在窗戶投下的的陰影里換了個位置。

白雪皚皚。一望無垠的冰原上只有幾根枯黃的雜草頑強的從石縫中探出來,天地間皆是同樣的蒼茫肅殺。朔風呼嘯著自廣袤的原野上翻騰而過,遠方灰濛濛的一片,只能勉強看到一些大概的輪廓。

極北的西薩迪斯大陸上,夏季只有短短的三個月,荒原上的苔蘚會乘著酷寒短暫消退的機會瘋狂吸收稀薄土壤里的養分。那時,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地表植物能夠變成一片看不到邊際的綠色草原。格薩德耶斯角馬會帶著夏季中出生的幼崽來到這裡覓食,而小馬會盡一切可能填飽肚子,因為等待著他們的將是西薩迪斯嚴酷漫長的寒冷冬季,以及潛伏在暗處的人類狩獵者和烏穆爾冰原野狼,甚至更可怕的格德爾白熊。

夏仲·安博裹緊深灰色的毛皮外袍,但依然覺得刺骨的風從領口灌進來。他笨拙地抬起手試圖把兜帽往下拉,但厚實的狼皮手套使這個平日簡單的動作變得無比困難。

在他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終匯成了一條大河,終點就是不遠處的臨時集市。

商人們帶著車隊在夏天的第一個早晨之前趕到了格德穆爾平原。這是西薩迪斯大陸上最大的荒原。短暫的夏季中,成群結隊的格薩德耶斯角馬會來到這裡交配和生產,而跟在它們後面的則是由頭狼帶領的狼群,也許還能找到一兩頭格德爾白熊的蹤影。

這對馬場來說是一個收穫的季節。這些老練的捕獵者帶著烏蘭爾獵犬追蹤每一頭格薩德耶斯角馬留下的訊息。在安卡斯和尤米揚大陸,產自極北冰原的角馬一直是搶手貨——它是騎士最忠誠的夥伴,傳說統一大陸的凱撒斯·迪爾森大帝的坐騎就是一匹神駿非凡的格薩德耶斯角馬。成馬能賣上七百個椴樹金幣,小馬則更高。而頭馬有價無市——從沒有聽說有人能夠捉到一頭角馬首領。

獵人們更關心烏穆爾冰原野狼。彷彿雨前晦暗的天空,蒼灰毫無雜色的狼皮一直是特米爾王國軍親睞的制服原料,但這不是獵人們冒著生命危險狩獵的主要原因——除了晶核。烏穆爾冰原野狼頭顱中那顆不足一安卡克重的魔力晶核,對於魔法師來說不可或缺的東西。它們被鑲嵌在戒指和項鏈上,起著魔力增幅的作用。

老練的獵手們說,格德爾白熊太恐怖,那狡猾的畜生甚至能將大多數狩獵小隊玩弄在指掌上。烏穆爾冰原野狼儘管也危險萬分,但勇敢的獵手總有足夠的智慧和力量用它換取椴樹金幣。

七月的第一天,當日神摩爾薩特剛剛在地平線露頭時,荒涼的格德穆爾平原上升起了紅底四葉草的旗幟。它在冰原的朔風中獵獵作響,標誌著夏季的開始。商人們早已躁動不安,那鮮艷的夏旗剛升至旗杆頂時便立刻動手支起帳篷,催促著僕役解開馬車上的貨物,放開嗓門吆喝。

「格蘭斯的長袍!上等羊絨!阿爾德人的手藝!耐用保暖!」

「契卡斯矮人打造的武器!秘銀摻合的雙手劍!單手斧!盾牌!傭兵團的勇士們來看看!」

「摩德利大師的捲軸!父神保佑!傭兵兄弟,在戰鬥中你總得需要一打!」

「收購狼皮!兄弟,有狼皮么?賣給薩德商會吧,這裡總是不好意思讓你癟著錢包離開!」

攜帶著武器披著長袍穿著雪靴的男人們和商人聚在角落裡,低聲討價還價。幾個來回之後,雙方都獲得了滿意的價錢,兩個人伸手擊掌算是成交。然後他們將貨物從自己的馬車上搬下來——那堆得總有一人高的各色毛皮。

「願酒神薩蘇斯保佑你!勇士!下次帶走更多的金幣!」商人們眉開眼笑。身後的商會僕役齊力將皮貨搬進充當貨棧的帳篷。

「戰神阿利亞在上!你這老吸血鬼!」男人們粗野地吼叫著回敬,然後大笑著將酒囊送過去。

「真熱鬧啊。」亞卡拉感嘆道,他四處打量著嘈雜的人群,「我以為格德穆爾荒原上只有冰雪,我們和野獸。」

「怎麼會?」夏仲側身讓過一個身高足有三安卡尺高的壯漢,年輕人的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里,漫不經心說:「每到夏天總會吵得讓人睡不著。」

黑色長袍的魔法學徒在幾乎都是淺色衣裝打扮的人群中異樣顯眼。前方的人群恭謹地讓開,兩個人身後一片竊竊私語。

「快看!他胸襟上的六個阿爾默德花瓣!那是學徒長!」路邊一個商人學徒高聲喊叫,「紫色的六瓣阿爾默德,塞普西雅女神的象徵花!學徒們用花瓣來代表等級!」

「可是為什麼另一個人的徽章上只有一個小小的果子?」另一個人猜測,「也許是等級最低的學徒?」

商人身穿安卡斯王國出產的羊絨長袍,靴子上濺滿了泥點。他陰沉著臉穿過泥濘的地面,走到兩人身邊訓斥:「閉上你們的嘴!難道想在這給我惹上麻煩!?妄自評論『果實』,想招致巫師的憤怒么!?」

兩個可憐人縮縮脖子不敢反駁,灰溜溜的抱起皮貨躲開憤怒的老闆。

大魔法師游移在魔法學院之外,獨自教授學徒。三個大陸默認以阿爾默德花的花瓣多少來辨別學徒的等級。六瓣阿爾默德花固然值得驕傲,但在撒馬爾面前就顯得無足輕重。

傳說那是女神最鍾愛的果實。在法師公會的畫像中,塞普西雅左手執著六瓣阿爾默德花,右手捧著撒馬爾果實,象徵著魔法女神的力量與智慧。

戴著撒馬爾徽章的學徒,魔法師們最寵愛也最看重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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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紀歷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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