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群豪輻輳(下)

第二十四章 群豪輻輳(下)

金威笑道:「就算賢弟不說,愚兄也自當招待周全,這幾位都是貴客,愚兄怎敢怠慢?」

郝漢憋了好一陣,這才囁囁嚅嚅地問道:「喻堡主,那個……令妹現下可好?」

顏卿妍見郝漢一臉關切,焦盼之色已形於眉目,一霎那間,她什麼都明白過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一股揪心的酸楚苦澀驀地湧起,喻霄麒說了些什麼她已聽不清楚,不一會,她見郝漢面現喜色,迫不及待地跟著喻霄麒走向一間屋舍。

顏卿妍怔怔地望著郝漢的背影,呆在原地一陣恍惚,只覺自己這半年來日日縈懷的企盼憧憬一下子被狠狠擊碎,終成泡影。她好似受到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胸口窒得厲害,淚水直在眼眶中打滾,可她偏生性子要強,當下強自忍住,不讓淚水湧出。

郝漢跟著喻霄麒來到一間卧房,只見床上卧著一個少女,正是喻雨芙,郝漢心情激蕩,也顧不得那許多避諱,大踏步走到床前,見喻雨芙睡得正沉。他與喻雨芙闋別多日,此刻雖然迫切想與她相見,卻也不忍吵醒她,柔腸百轉之下,細細地端詳她起來,卻見她容顏憔悴,眼縫紅腫,身子也著實削瘦了不少,楚楚可憐之狀讓郝漢不由地一陣心疼憐惜。

忽見喻雨芙眼皮鼓動,眉頭顰蹙,好似著了夢魘,不一會身子也輕輕顫抖起來,顯是夢中情景極為可怖,郝漢關切之下,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叫道:「雨芙!我在這兒!」。喻雨芙一下驚醒過來,陡然看到郝漢近在眼前,一時猶在夢中,難以相信,怔了半晌,眼淚這才緩緩湧出,她也不管這一切究竟是夢幻還是真實,一頭撲在郝漢懷裡,大哭了起來。

郝漢輕撫她的背脊,溫言道:「這些時日,真是苦了你了。」

喻雨芙哭了一陣,仰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著郝漢,雙手更是緊緊地抓著郝漢衣裾不放,好似生怕移開目光、鬆開雙手,郝漢便會就此消失一般。

郝漢見她這副惴惴之狀,不由地莞爾一笑,道:「雨芙,我又不會跑掉,你不用這般緊張。」喻雨芙被他說中了心事,羞澀地低下頭去,她這一番由悲轉喜,本已蒼白的臉頰上竟微微浮出些紅暈之色。

郝漢回頭一望,卻已不見喻霄麒的身影,也不知他何時無聲無息走出了卧房。郝漢膽子略大,在床頭坐下,貼近喻雨芙,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嘴唇剛沾到額頭,便覺對方身子微微一顫。郝漢低頭望去,只見喻雨芙粉靨淺綻,低頭捻弄被角,一副羞不可抑的小女兒家態。

郝漢亦是頭一回與女子之間有如此親密的舉動,一顆心不禁砰砰亂跳,其中滋味甜蜜而青澀,說不出的複雜,非言語可以名狀。

兩人這般沉默了一會,待羞意稍去,喻雨芙又抬起頭來,妙目流轉,痴痴地望著郝漢,好似永遠也看不夠似的,郝漢心知她定是亟盼知曉這些時日來自己的經歷,當下便將別來遭際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喻雨芙雖見郝漢此刻已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眼前,可聽到兇險之處,仍不自禁地露出一臉緊張之色。

郝漢口舌伶俐,一口氣滔滔不絕地說下去,說到得意處,不禁眉飛色舞,喻雨芙見狀,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兩人一個說話、一個打手語,說起了好一會體己話。郝漢見喻雨芙倦容未消,心下憐惜,道:「你身子正虛,再多睡一會罷。」說完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

喻雨芙躺在床上卻不閉眼,仍目不轉睛地望著郝漢。郝漢笑道:「睡罷。」

喻雨芙依言閉上了眼睛,可沒一會,眼睛忽又睜開,見郝漢正望著自己,登時一羞,拉起被子遮住了赧紅的臉蛋,只露出一對澄澈秀美的眼睛,柔情脈脈地望著郝漢。

郝漢笑道:「安心睡罷,我在呢。」

喻雨芙又閉上眼睛,過不多時,終於睡去,這一來她心無掛慮,睡相也變得甜酣了起來。

郝漢輕手輕腳出了卧房,尋到金威給他們安排的一所四合小院,見岳陽道人、霍寬夫婦、舒浩軒、毅基斯、小齊兒幾人都在院中,唯獨不見顏卿妍的身影,一問才知她正獨自一人呆在客房中。郝漢以為她得知張迅死訊,心中抑鬱,也未在意。

郝漢閑來無事,又去拜訪羅暄,羅暄見到郝漢也是又驚又喜,當下摘下酒葫蘆,與他暢飲一番。回到四合院時,見顏卿妍正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發獃,神情痴然。郝漢笑呵呵地上去打招呼,顏卿妍這才回過神來,見來人是郝漢,驀然慌張起來,不過很快又鎮定如初,望著郝漢,眼中掠過一抹幽怨之色,道:「我有些倦了,先回房了,有什麼話明兒再說罷。」說完起身回到客房,只留下郝漢尷尬地站在院中。

郝漢討了個沒趣,心裡隱隱覺得顏卿妍好似刻意迴避自己一般,至於為何這般,卻全然摸不著頭腦。傍晚時分,他又去探望了一次喻雨芙,陪她說了會話,哄她睡去之後,出了卧房。他關上房門,轉身正要回到住處,猛然瞥見卧房前一棵大樹底下站著一個人,這人雍容閑雅,丰神俊秀,正是喻雨芙的兄長喻霄麒。

郝漢登時臉紅過耳,訕訕開口道:「喻堡主是來瞧令妹的嗎?」

喻霄麒淡淡一笑,道:「郝兄,現下可有空閑?」

郝漢一怔,道:「有,喻堡主有事找我?」

喻霄麒點了點頭,道:「郝兄請隨我來。」說完不緊不慢地朝院外走去。

郝漢跟在後頭,心下犯嘀咕:「喻堡主是不是瞧我這般孟浪,不允我與雨芙往來?」又想:「想想也是,像雨芙這樣的大家閨秀,性子溫和,生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倘若跟了我這等粗俗之人,豈不是委屈了人家?都說才子配佳人,像她這樣的好姑娘,應當找個狀元郎之類的人物嫁了才好。是了!當初在杭州西泠堡時,雨芙的丫鬟莞菊便說喻堡主不許雨芙與外人朝相,想必喻堡主是要給她物色一個品貌雙全的青年俊彥做夫婿。唉!我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在這兒痴心妄想。」

郝漢心頭一陣酸澀,越想越是惴惴不安,不知不覺間已跟著喻霄麒來到後山一間小亭中。只見喻霄麒那侍童海天兒正站在亭中相候,亭中石桌上擺著樽俎筷箸,桌旁架著一隻小爐,爐上置著一隻銅簋,內盛清水,煮得正沸,熱水中浸著一隻青銅酒壺,一陣酒香隨著熱氣四溢開來,郝漢一嗅便知是遠年花雕。

兩人在石凳上坐下,海天兒提了酒壺在兩人的杯中斟滿。喻霄麒舉杯笑道:「在下聽葉兄說起郝兄好飲,所以略備薄酒,邀郝兄來對飲幾杯,一來感謝郝兄對舍妹以及在飛鸞嶺對正道的相救之恩,二來在下有一件事要與郝兄相商。郝兄,請!」說完仰脖一飲而盡。

郝漢聞言登時心頭一沉:「有一件事要與我相商?想必是要我遠離雨芙了。唉,喻堡主為人和善,事事給人留足餘地,想是要給我留幾分面子,故而不直截了當地提出,而是邀我來喝酒,借著喝酒談天,委婉暗示,讓我不至十分尷尬難堪,唉,喻堡主這般煞費苦心,我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可要我舍卻雨芙,我又如何能做到?」心下甚是兩難,大感躊躇間,竟忘了舉杯酬酢,忽見喻霄麒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海天兒也提著酒壺在旁相候,這才回過神來,端起舉杯,一言不發,一口將酒吞下,至於酒的滋味如何,卻渾沒在意。

海天兒又給兩人斟滿。喻霄麒又舉杯道:「郝兄少年英俠,此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當浮一大白,請!」郝漢木然跟著又喝了一杯。

喻霄麒道:「在下半年前聞知西泠堡遭到璇璣教侵襲,憂心如焚,只怕舍妹會有什麼閃失,幸得郝兄相救,在下深自感激。郝兄不知,舍妹七歲那年,因家中一場變故,受激甚深,故而失憶失聲,舍妹幼失怙恃,與在下相依為命,是在下唯一的親人。在下身為兄長,自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她能有個好的歸宿。」

郝漢心中咯噔一下,暗想:「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只聽喻霄麒又道:「在下視舍妹為珍寶,自幼溺愛,不想她涉身江湖紛爭,是以一向不讓她接觸江湖中人,只盼她將來能尋個尋常的好人家,安安穩穩,恬淡餘生。」說完便似笑非笑地望著郝漢。

郝漢只覺困窘無地,背脊汗水直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喻霄麒望了郝漢好一會,方道:「前些時日郝兄為引開天煞幫追兵,與舍妹分開,就此沒了音訊,舍妹好生擔憂,後來誤以為郝兄你不幸罹難,終日茶飯不思,以至憂思成疾。」頓了頓,又道:「看得出,舍妹對郝兄很是傾心。」

郝漢背脊汗水冒得更快,喉嚨也一陣乾澀,他端起桌上酒杯,咕咚一聲,一飲而盡。

只聽喻霄麒又道:「郝兄俠義心腸,葉兄和羅大俠常是贊口不絕。在下與郝兄雖相識日短,卻也對郝兄頗有好感,在下以為郝兄是個可以託付終身之人。」又頓了頓,笑道:「所以郝兄,舍妹就託付給你了。」

「啊?」郝漢一時沒有會意過來,怔了半晌,指著自己的鼻子,結結巴巴道:「喻堡主是說,要把……要把令妹託付給我?」

喻霄麒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郝漢長大了嘴巴,舌撟不下,半晌才回過神來,兀自不放心,問道:「喻堡主准許……准許我與雨芙往來?」

喻霄麒道:「在下既然已把芙兒託付給郝兄,為何要阻止你們往來?雖然在下過去不想讓芙兒與江湖中人有所瓜葛,但她如今對郝兄動情已深,在下若是強行干涉,把你們拆開,芙兒她恐怕還要怨恨我這做哥哥的。」說著面現一抹苦澀笑意,續道:「在下並非不近人情之人,可能一切都是天意,讓芙兒與郝兄相識在先。前些時日,在下看著芙兒日間憔悴,明白了芙兒用情之深,一至於斯,心知難易其志,在下也實在不忍見她再那般傷心難過,所以如今只盼郝兄能夠善待於她。」

郝漢聞言,心中狂喜難耐,若不是礙於有人在旁,他此刻真想放聲大笑一場,再跳起來翻他幾個筋斗,一抒心中愉悅。

喻霄麒忽然又道:「不過……」郝漢心頭復又一沉,怔忪不安地望向喻霄麒,生恐他反悔變卦。只聽喻霄麒續道:「在下身在江湖,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說不準哪天便身遭不測,如果日後在下有什麼差池,或是因某些事而生什麼變故,郝兄可否仍會像現在一般善待芙兒,不因她身份改變而對她有所嫌棄?」

郝漢心下不以為然,大不服氣,暗想:「喻堡主竟把我看成了趨炎附勢之人,以為我喜歡雨芙是為依傍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我喜歡的是雨芙,又不是她的身份,就算她不是大名鼎鼎的喻堡主的妹妹,我也照樣疼她愛她,半分不減。」當下熱血上涌,異常堅定地說道:「喻堡主你放心罷,我會一輩子對雨芙好。」

喻霄麒道:「郝兄可能誤會在下話中的意思了。」笑了笑,又道:「不過若能一直誤會下去,倒也很好。」

郝漢心中奇怪「我怎地誤會了?為何反倒誤會更好?」但他此刻心中歡愉無比,並未追問。一瞥眼間,忽見山路上一團火光裊裊飄來,其時天色已暗,遠遠地看不真切,分辨不出那火光是何物。此時朔風正緊,刮出尖銳的嗚嗚之聲,宛如夜梟啼泣,將那搖曳不定的火光凸顯得尤為詭異,郝漢心中一陣發毛。那火光近了,原來卻是一盞輕紗燈籠,借著那燈籠的微弱光亮一瞧,只見提著燈籠的是一個白衣女子,正施施然走來。

郝漢覺得這女子身形體態甚熟,細一辨認,原來卻是錢珺瑤。

錢珺瑤沖亭中三人萬福施禮,道:「喻堡主、郝少俠好。」她已從旁人處得知了郝漢安然到來的消息,是以此刻見到他並不驚訝,神情淡然如舊。

郝漢和喻霄麒還了禮,喻霄麒道:「錢小姐,你一個人來到後山,可有什麼事嗎?」

錢珺瑤淡漠的臉上起了一絲變化,兩頰一紅,雖然天色昏暗,旁人看不到,但她還是將頭低了下去,低聲囁嚅道:「我……我聽葉大哥說喻堡主到了後山,我……我想後山風大,就拿了一件大氅來,想……想給喻堡主禦寒,沒想到你在這兒和郝少俠喝酒,我……我不打擾你們了,告辭。」說完轉身要走。

亭中三人這才看清她臂彎處搭著一件藍布大氅,郝漢忽然想起喻雨芙說過,錢珺瑤對喻霄麒有愛慕之意,心想她來此給喻霄麒送大氅,顯是出於關懷之心,自己還是知趣一些,尋個事故走開,讓他二人獨處一會的好。於是道:「錢小姐,你等一等,我恐怕是喝醉了,這會兒頭正暈著,想回去歇息,你在這兒陪喻堡主喝幾杯罷。」

錢珺瑤停住了腳步,回頭望向喻霄麒,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亭子。郝漢起身跟喻霄麒告了辭,回到了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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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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