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節、以暴制騙
第七百節、以暴制騙
「現在沒有外人,論起來你們還得叫我一聲哥,你們可以說說情況了。」圍坐在餐桌旁的幾個人都沒有吃飯的心情,這幾個還穿著重孝的年輕人沉默的看著豐盛的飯菜。
追悼會過後,普通的弔唁者基本都散去了,於是我提議請這些多年不見的阿姨們搓一頓,大家對這個提議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他們都知道我有錢,所以宰我一頓吃點好的也很正常。可是她們還要管理一園的孩子,許多人都要在這裡值班,於是徒弟提議就在食堂里擺上幾桌,這樣一來我宴請的範圍就擴大到了整個孤兒院,連那些孤兒們也一起沾沾光。
花多少錢我是不在乎的,反正菜單是由徒弟敲定的,連食堂的大師傅都沒有動用,全部從知名的的餐館里預定。甭管是否符合個人的口味,至少也算是我們的一番心意,徒弟這時候自然是要和那些老同事們敘敘舊,遊走於她們之間感慨著歲月蹉跎。於是我這邊就只剩下這幾個甘當孝子的人了。他們之間交流了一下眼神,都看出來我面色不善,不禁也有幾分心虛。就這樣冷場一會兒,見我的臉色越來越差,其中一個才忍不住慢吞吞的說了起來。
原來,他們這幾個人並不是同一屆的孩子,按照國家規定,孤兒在高中畢業后如果不能深造便要為其安排工作使其獨立,他們這幾個人學習成績一般,自然無法繼續上大學,那麼按照流程就是安排到某個企業中做工。可是這條規定在制定的時候工礦企業都屬於國家經營且負責分配住房。就算級別不夠一時沒有自己的房間,也要安排到集體宿舍。可是他們幾個正好趕上國營企業大規模關停破產的時代,同時公家分房也成為了歷史。就算民政部門能夠安插一些崗位給他們,可最後還是要無奈的下崗待就業。普通人家的孩子,遇到這種問題還能待在父母的身邊蹭吃蹭喝,可他們又該依賴誰?
這些成年的孤兒中,有些南下打工去了,有些遊走於各個打工崗位之間混個溫飽,還有一些則與地方上的無賴地皮廝混在一起。別說是我們這間普通的孤兒院,就是sos兒童村的成年孤兒也難免會走到這一步。說到底這也只是國家制度和現實脫節的另一個事例,況且杜院長還不可能放任他們自甘墮落。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給我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可院長她知道這些孩子都不太成器,而我的天下集團招收人員又是出了名的嚴格,所以她不打算給我找麻煩,就到處找關係聯繫工作安排他們就業,問題也就出在這上面了。
世紀之初,我們經常能聽到農民工討薪難的問題,沒想到杜院長就是讓一個熟人介紹的中介公司給騙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幾個孤兒也在那裡找工作,這些人辛辛苦苦的工作了幾個月,本以為熬過試用期便能拿到正式工資,沒想到基本上都會以各種理由被辭退,失業也就算了,關鍵是該拿到的工資卻一分錢都拿不著,企業說他們已經將工資全額的支付給了中介公司,按照合同中介將扣除部分費用後代為發放。當他們再去找到中介公司的時候,對方卻百般推脫,說他們因為工作不努力而使自己的名譽受到了損失,工資當然會給,但也可以繼續為其介紹工作,如果下個崗位能夠就業成功便一起發放,本來就無依無靠又礙於院長的面子,他們也只能聽從對方的安排,於是這些人便掉進了一個無限循環的陷阱之中。事情越鬧越大,最終院長終於知道了來龍去脈,除了深深的自責之外,她也覺得自己應該為孩子們討回公道。就這樣杜院長開始了漫漫的討薪之路……
「總共有多少錢?你們沒有考慮過起訴對方嗎?」
「加一起有好幾萬了,不是不想起訴,我們也院長一起找過警察,問過律師,他們都說我們這屬於一般的合同糾紛,而且欠每個人的數額並不多不夠立案的條件,法院告訴我們,警察不按刑事案件立案,性質就只能屬於民事問題。就算最終我們勝訴了,可對方只要申請破產就能拒付所有的款項。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
「胡扯」徒弟憤怒的將酒杯往桌上一摔,幾個小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幾萬元還不能按詐騙立案他們騙鬼呢」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話我沒有說出口,你當所有的警察都是愛管閑事的?別說他們這幾個無根無憑的孤兒,就算是普通市民來報案,也還要分出三六九等呢。只有你這種人才是人家上趕著服務的對象。
我壓著怒火看著他們幾個窩囊廢:「於是院長就是被這件事活活氣死的?」
聽我這麼一說,他們個個漲紅了臉眼睛里露出了憤恨的目光,其中一個咬著牙說到:「本來要不回自己的血汗錢算我們無能,大不了長個記性別再吃這種虧了,可是那個王八蛋竟然放出話來,說自己就是詐騙也沒人敢管,還說……還說院長主動的送來了這麼多傻子讓他騙我們懷疑院長根本不是因為車禍才沒的,很可能是他派人給害的」
「什麼」徒弟激動之下差點將手中的酒杯扔出去,不過在看見我一言不發的毫無反應的時候卻又冷靜了下來:「這官司我們打定了」
我點點頭,然後很平靜的和她說:「你現在就和咱們那些法律顧問們聯繫一下,只要是閑著沒案子的都給我叫過來打這場官司還有,通知一下人事部,給他們幾個人安排一個力所能及的工作。」
徒弟點點頭轉身走開了,我看周圍不再有其他人的情況下,這才將自己面前的那杯果汁端了起來,然後看著這些面帶驚喜的小子:「別以為有我撐腰就萬事大吉了,天下集團的工作崗位只會留下那些勤勞有才的員工,所以工作的事情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努力。」
他們剛想對我表示忠心卻被我揮揮手攔截了下來:「院長就像是我們的母親一樣,當娘的絕對不會教兒女學壞,但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卻要讓你們明白什麼叫江湖險惡,記住了,從現在開始除非是我派來的律師和你們取證,就算是警察找你們聞訊也要第一時間通知律師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自然會有人教你們。」
幾個人面面相覷的瞪著眼睛,雖然學習成績不好可也算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一段時間了,這話中的意思實在是耐人尋味,他們莫不心想就憑你的社會關係和能量,擺平這點小事還用得著如此大動干戈?不過這時候沒人會問我為什麼,就算問了我也一定不會說。
沒過一會徒弟就回到了我身邊,怒氣未消的她看著這幾個受到驚嚇的小子:「還有多少孩子的境況和你們差不多?」
「有不少……」其中一個顯得有點膽怯:「我們這些人要不是有院長可憐,誰會在乎我們的死活。其他院里也有一些我們這樣的孩子,都是到了18歲就推向社會了。所以……」
他的話沒說完,我知道他是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我就替他說了出來:「所以你們就拉幫結派的廝混在一起了對嗎?」
另一個人見我一語點破,也是借著點酒勁發狠著說道:「要不是院長以前攔著,我們早就剁了那個王八蛋」
「糊塗」徒弟又一次大吼起來,遠處的其他飯桌上,人們都不約而同的停下筷子看著我們,大家都知道我是在調查院長的死因,所以到現在為止沒有人跑過來聯絡感情,他們其實也將伸張正義的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不能說這些人的想法不對,只是他們不明白,縱容騙子橫行不法的固然有國家機關失職的問題,但同樣的也是因為大多數受害者息事寧人不敢維權的態度,這事要是放在遠山,警察只要稍微顯出推諉搪塞的跡象,就會被各種民間團體輪番上陣用輿論折磨他到脫掉警服為止。
我制止了繼續發飆的徒弟,然後冷冷的掃視著他們:「別人看不+激情小說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起你們,難道就只因為你們是孤兒嗎?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要經過大腦,不然怎麼給弟弟妹妹們作出表率。這件事從現在開始當哥哥的我管了回去告訴其他人,願意來我這裡找份工作的我歡迎,誰要是作姦犯科也別說我不講情面。」
一頓飯吃的大家鬱鬱寡歡,臨走之前我留下一張數額不大的支票算作一點心意。整個孤兒院里的人都不知道,當我鑽進汽車之後便揪住了胸口的衣服倒在了座椅上,徒弟手忙腳亂的翻出了那瓶救命的葯,哆哆嗦嗦的抖出兩粒塞進了我的嘴裡。
她一邊觀察著我的情況,一邊埋怨著說:「你也真是的,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這件事我們一定能討回公道。」
沁涼的感覺從喉嚨傳到了胃裡,那種猶如刀割般的感覺總算是舒緩了一些:「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能力有限不是罪過,但自甘墮落就太……」
「你就別說話了,先緩緩再說。」她近乎哀求著不讓我說話。
這個公道肯定是能夠討回來的,別說是走法律途徑,哪怕徒弟給趙宏林打一個電話,對方都會乖乖的把錢給送來,別忘了咱們國家畢竟還是權比法大。但是想到這些孤兒的命運我又感到深深的無奈,這些人還是受到了國家撫養的,至少接受了正規的教育。全國還有多少沒有進入福利機構漂泊在社會上的孤兒?如果連這些受到照顧的最終都要走上犯罪道路,剩下的那些我就不敢想象了。不過我首要的事情並不是等待漫長的法律訴訟,而是先搞清楚院長的死亡和那個騙子究竟有沒有關係。
「照你的說法……純屬意外?」
「對」手機中傳出了趙宏林的聲音:「這個人的膽量最多也就是詐騙而已,買兇殺人這種事情他沒有膽子干」
我此時正站在一片倉庫區之中,既然此行到了天津,那就有必要檢查一下我從日本訂購的那些東西。就在我逐一察看的時候趙宏林就將那個騙子的底細查清楚了。其實正像他所說的那樣,這個人只是鑽了法律的漏洞,在國家還沒有制定出故意拖欠條款的時候,從法律的角度看他的做法完全沒有問題。再說他之所以有恃無恐也是因為在當地有一定的社會背景,院長曾經多次到公安局與信訪辦告狀均被拒之門外,由此可見他的後台也頗具能量。就是院長跑到自己直屬的民政部門訴苦,也是求告無門。所以這個人的確沒有必要採取極端手段,而且根據趙宏林的調查,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車禍與騙子有關係。
「其實你也知道,就算鬧到法院也無法給他定罪,況且我們連一份像樣的合同都沒有,哪怕告他違約都缺乏證據,我看這次的事情只能以行政手段來解決。」
我沒說話,他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別說是我介入到這間事情當中,就算沒有我插手,也沒有保護傘掣肘,這件事也只能通過行政命令的方式來強迫對方低頭,即所謂中國特色的法制。就比如時下轟轟烈烈的清欠農民工工資問題,最終也只能靠中央的施壓才能在地方上落實。這兩件事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其實本質是一樣的,都是在國家法律不健全的情況下,不得不使用法律之外的手段來伸張正義,那麼問題的焦點就是普通的民眾和普通的事件,在無法形成「農民工問題」這種大規模群體**件之前,誰又能指望自己一定會遇上青天大老爺?
「這件事我知道了,該怎麼做我再考慮考慮。」說完我就掛掉了電話。
舉目四望,空曠的倉庫群里我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寂渺小。回頭看了一下跟著我的那些工作人員,他們在我接聽電話的時候全都靜靜的等候在一旁,他們也不可能從簡單的幾句話中就推測出我有多麼的無奈。在他們看來,我這個老闆除了有錢之外,最重要的也是最顯眼的就是脾氣比較古怪。
管理員看到我的眼神之後,馬上站出來詢問我:「前邊還有兩個倉庫,是不是繼續檢查?」
我搖搖頭:「不用了,這些物資你們一定要保存好,至少兩年之內不能出現任何意外,記住了,到了關鍵時刻它們都是用來救命的」
那個管理員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疑惑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認真地點點頭就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我一直望著他的背景直到消失,陪同檢查的本地主管有點緊張的看著我的表情,生怕我被這個中年大叔給激怒了。
「他是退伍的傷殘軍人,平時脾氣有點怪,但是做事絕對一絲不苟」神經緊繃的主管訕笑著向我解釋。
「我知道。」我的回答也很簡單,因為這類傷殘軍人還是當初我下令特招的,這也算是天下集團的一個老傳統了,比王老頭讓我解決裁撤軍人就業問題的時間還早,一般來說只要他們肯認真幹活,那麼在我這裡就算是養老了。跟老兵的一面之緣只能算是插曲,我沒想到的是自從接下了我的命令,老兵他就乾脆搬進了倉庫,這一待就是兩年。
結果疲憊的我剛回到賓館,就被徒弟堵住門一頓數落,不停地埋怨我不該到處亂跑,然後宣布從現在開始對我施行人盯人戰術,並且禁止我進行長距離出行。她這個禁令執行的到是很徹底,別說是我要遵守,就連尋求和解的某位領導同志也不得不遵守,形勢比人強,得罪我這個還算講道理的人沒有問題,可是得罪了不講道理的徒弟性質就很嚴重了,有什麼辦法呢?所以某位領導大人只好登門拜訪並且轉達了對某案件的處理決定,那個一直叫囂自己後台硬沒人敢管的傢伙主動退還不正當所得,並賠償一定數額的利息,以換取我方的撤訴。
「能如此圓滿的解決我們自然是很高興,可是我又不由得擔心他會故技重施去欺騙更多善良的人,您看市裡對他有什麼處罰決定嗎?」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我翹起二郎腿神情自信的盯著眼前這人。
他肥碩的腦袋上密布著細密的汗珠,上邊派他這種不上不下的官員前來應付,本身就存著不可名言的目的,如果我接受了庭外和解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沒有必要為了一隻小蝦米和我硬碰硬。當然他們也考慮到了如果我一意孤行的後果,畢竟他們對法律的熟悉程度要超過我。
「這個……」他掏出手絹擦了擦汗:「其實我們也十分痛恨這種人,他們的行為雖然沒有觸犯法律卻缺乏最起碼的道德底線。不過我們還是要**制的,既然現行法律沒有能制裁他的條款,對於實際的行政處罰還是無法實施的。當然出於保護弱勢群體以及防微杜漸的目的,我們一定會時刻的盯緊這家公司,以免它繼續危害社會。」
這場面話說的是冠冕堂皇,可中心思想就倆字——不管我知道這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假設這個騙子沒有後台,那麼恐怕不用我出面警察都已經將其拘留審問了,問題是他不僅有後台,他的這個靠山還有一定的能量,所以就算我出面也只能是按法律辦事,就算給我個薄面進行一下庭外和解,也只不過是極少數的特例。咱們國家行政命令是高於法院裁決的這誰都知道。可將權力與法律使用的如此爐火純青也算是中國一大特色了吧?好啊,既然你們喜歡用法律當擋箭牌,那麼我也不放使用一下。
「既然如此,那麼還是要有勞相關部門對他盯緊一些,免得再有善良的市民上當受騙。」
微笑著送走了使者,我和徒弟對視了一眼。然後她很善解人意的打了幾個電話,大致的內容就是制定一個圈套。跟據趙宏林提供的信息,這位騙子不僅有一家合法的中介公司,還參與了不少的投資活動,他用來投資的資金主要都是其後台放在他那裡升值用的,什麼股票、期貨、房地產簡直無所不包,可能是因為這些錢大多數都不是自己的,所以他才會盯著工人的那點薪金吧。
徒弟和我在這件事情上難得有相同的看法,我們都認為不給他們一個教訓實在是對不起院長的在天之靈。你們不是有數量不菲的灰色收入去投資嗎?那麼我們就利用這個條件設個圈套。說是圈套其實也很簡單,不動聲色的派出幾個行內的消息靈通人士,暗中透露給對方說是某支垃圾股肯定暴漲,然後放出點甜頭讓他上鉤,最後再深度套牢。這是屬於操縱股市的做法,按說我也算是違規了。另一種做法比較費事,使用兩個空殼公司一個要購買某種產品,另一個會生產這種產品,想辦法讓他當中間商,然後就是利用合同漏洞兩頭堵。總之想合法的讓其傾家蕩產還是很容易的,可惜這次他惹惱的人不僅是我,還有個小心眼的徒弟,於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她選擇了一個十分直接也是十分有效的做法——恐嚇
具體的操作流程可以參見各類黑社會的常用手段,連我都不知道徒弟還有這種社會關係,她對此很坦然:「對待無賴就要用無賴的招數」
直到這一刻我才從心底里為他默哀,徒弟既然要折磨你,那你也只好洗乾淨脖子等著宰吧。這位大姐別說是你的後台惹不起,就是我看見了都得退避三舍。哪怕你知道是誰在算計自己又有什麼用?徒弟幹這種事會留下把柄讓你抓嗎?唉……有時候還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總之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關心對方的死活。他要是覺得我們做的太過分,那我也只好很遺憾的回答他:出來混的遲早都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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