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不會感激你

戚闊一手拿一柄刀，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朝著孟雲衿劈頭砍去。

孟雲衿並沒有躲閃，一動不動站著，眼看著那刀就要照著他的頭劈下去，孟雲衿卻忽然動了，他的速度很快，身形仿若鬼魅般一閃，人就已經退到了三尺之外。

戚闊微微一驚，胸腔的鬱氣頓時被激發了出來，他大喝一聲，提著刀便沖了過去。

孟雲衿格劍而擋，那劍上灌注了渾厚的內力，劍身陡然一陣劇烈的顫動，孟雲衿用劍向來毫無章法可言，快，准，狠，招招直逼對方的死穴。

他灌注了全身的內力，非勝不可。

不過十招之後，戚闊手中的雙刀便被震飛落地，而孟雲衿手中的劍已經在距離戚闊心口一寸距離停下。

戚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方才就已經看出這個少年重傷還未愈，所以提出同他比武，雖說有些趁人之危，但為了靈珠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寧願加重傷勢也要打贏他，招招拚命，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戚闊雖然不甘心，但他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撿起雙刀，他沉聲吩咐身邊的刀疤男人:「叫上所有兄弟，我們走。」

走之前戚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少年一眼。

太陽已經落山，天空被染成一片橘黃色，少年站在那裡，淡藍的粗布衣衫穿在他身上卻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夕陽在他的臉上踱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暈，他手中提著劍，低眉斂目，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卻無端讓人覺得驚艷不已。

「你的劍。」見戚闊回頭，孟雲衿抬起手腕，陡然出聲。

戚闊大步走回去接過劍，臨走之時卻又忽然側頭對他道:「你何必犧牲自己救這群愚蠢的村民，這裡的村民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見利忘義的人，他們不會感激你的。」

「多謝提醒。」孟雲衿忽而一笑，那一瞬間仿若千萬朵繁花次第開放，華美而璀璨，他的眼裡素來是深邃而平靜的，此刻一笑，便彷彿眼中有流水一般的波光緩緩蕩漾。

戚闊愣了愣，孟雲衿顯然沒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他搖了搖頭，這次終於離去了。

直到戚闊走遠之後，孟雲衿才鬆了口氣，嘴角緩緩溢出血絲，他反手毫不在意的擦了擦。

若是方才戚闊出爾反爾的話，孟雲衿重傷未愈，可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還有這麼多手下，他這是在賭，拿自己的命賭，幸好他賭贏了。

孟雲衿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走回到那些村民面前，見他們正在使勁掙扎著解開繩子。

他微微一笑，看見地上有一把短刀，可能是方才刀疤男子扔掉的，他把刀撿了起來，朝著他們走了過去，然後，割斷了綁住他們手的繩子。

村民們有些畏懼的看了他一眼，孟雲衿並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一個孕婦身上，她跌坐在地上，可能因為肚子太大，怎麼也站不起來。

孟雲衿沒有絲毫猶豫便上前去扶她，聽見匕首插入胸口的聲音時，孟雲衿難得的怔愣了一下，目之所及處，只見那個孕婦眼中帶了幾分驚恐，很害怕的看著他。

孟雲衿有些艱難的起身，低頭看了一眼，只見一柄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處，很快有血染紅了白刃，劇烈的疼痛漫卷而來。

他聽見有人驚恐的聲音:「連嫂，你這是做什麼？」是方蘭的聲音。

然後那個叫連嫂的孕婦忽然尖叫道:「這個人肯定是跟那些人是一夥的，是來搶我們的靈珠的，否則那群人怎麼可能放過我們。這一定是他們的計謀，合夥來騙我們的。」

旋即有人附和道:「是啊，否則那些人怎麼會輕易離開。」

「剛才看他好像打贏了那群人的老大，你看他病怏怏的模樣，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們呢？這一定是他們的苦肉計。」

「不管怎麼樣，靈珠絕不能被搶走。」

「可是他畢竟救了我們。」

「那又怎麼樣，他是別有所圖。」

許多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在腦海中瘋狂叫囂著，一遍又一遍回放著，孟雲衿頭痛欲裂。

「他們不會感激你的。

孟雲衿忽然想起戚闊方才說的話。

「呵呵。」他忽然覺得有些諷刺，痛到極致反而笑了，他後退幾步，毫不猶豫的把匕首拔了出來，鮮血飛濺，他卻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咣當」一聲，匕首落在地上，已經沾滿了鮮紅的血液。

那些聲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他，孟雲衿仿若未覺，他捂著胸口的傷，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卻沒有看任何一個人。

他轉身一步一步朝著遠處走去，步伐雖然不穩，走的很慢，但每一步卻都很堅定。

方蘭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離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方才本來想幫他向村民求情，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孟雲衿走了一段時間，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新傷加舊傷，劇痛席捲而來，他只覺天旋地轉一般暈了過去。

昏倒前，他看見天上的雲，那麼白，那麼柔和，那麼寧靜。

而這一次，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生前結了那麼多仇怨，他會不會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不，他還不能死，他的晚晚，還在等他。

……

–

陸晚亭趕到的時候，那些村民都還沒有來得及走，她走到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身邊，有些急切的詢問:「大嫂，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男子，長得又高又瘦，很英俊。」

那個女人和周圍其他的村民聽到陸晚亭說的話以後，臉上都露出了慌張的表情，女人結結巴巴道:「沒…沒見過。」

陸晚亭一眼就看出他們表情不對勁，目光不經意間一轉，視線已經落在地上沾了血的匕首上，她探身把匕首撿了起來，放在鼻端輕嗅，聲音冰冷道:「人的血？是誰受了傷？」

有幾個村民聽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卻沒有人敢說話。

方蘭忽然道:「你找的是不是孟雲衿孟公子？」

陸晚亭聞言，喜道:「對，你知道他在哪？」

方蘭苦笑一聲，嘆息道:「對不起，匕首上的血是孟公子的，他受了傷，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