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妖

榮嘉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這個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的······人？渾然沒注意自己滿臉都是塵土，甚至沒有感覺到肩膀上被大力拍擊下，隱隱傳來的疼痛。

這是······奚大石？

身軀變大了起碼三倍以上，四肢粗短，似蹄非蹄，頭頂上長出了一根灰色的獨角，看上去彷彿就像一頭直立著的犀牛，然後那張臉雖然膨脹地變形，卻依然保持著奚大石原先的幾分模樣，可以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看著眼前這個變異版奚大石，榮嘉有些囁嚅道：

「其實······我好像也沒幫到什麼······」

變異版或者說是妖化狀態下的奚大石，大嘴一咧，臉上堆起一個極為醜陋的笑容道：

「這種事情，只要有心就可以了，從今以後，我奚大石就認你這個兄弟了。」

榮嘉有些無言地點了點頭。

這是旁邊傳來一聲似乎極度不可思議的驚呼：

「大石你······是妖族？」

奚大石聽到這個聲音，頓時一個激靈，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只見他嗖地一聲，變回了原先的模樣，還是那張圓圓胖胖的大臉，此時這張看似人畜無害的胖臉上，居然掛著絲忸怩。

「殷姑娘，別害怕，其實我是半人半妖，不過我家老祖，倒是純粹的妖仙，在天界像我這樣的情況，還是有很多的，哦，那個，我雖然有一半妖族血統，但平常還是很愛護花花草草的······」

聽到這裡，榮嘉果斷轉身離去······

「乾的不錯。若非我們知道大石的底細，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我也不見得會比你應對地更好。」

看著跑回來的榮嘉，劉懷恩笑著說道，而董安倒是未發一言，只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中卻有一絲並未刻意掩藏的激賞，他心中想的是關於榮嘉新兵考核上的那句「處事冷靜」的評語。

此時看來，這份新兵考核沒有任何水分。

對於劉懷恩的誇獎，榮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發現周圍其他隊員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了，原先是有些漠然甚至排斥的，現在每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些隱隱的驚訝和讚歎，似乎在這一刻，大家才開始認同了他作為第九小隊一員的身份。

果然，軍隊中的情誼，只有在戰場上經過患難，共過生死，才會真正生根發芽，榮嘉心中如此想著。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新鮮，但也非常不錯。

只不過不管董安劉懷恩還是其他人，都忽略了剛才的一個細節，否則他們對榮嘉的評價會更加截然不同。那就是榮嘉的示警，其實是在那些山藤異動前發出的，只是當時一切發生地太快，所以才會誤認為榮嘉和他們一樣，是在異變發生后才做出的反應。

此時董安和劉懷恩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第二名妖修，可以確認了。」董安望著剛才山藤異動的那片山崖，淡淡地道。

「不錯，不過那些山藤並不是本體，那妖修應該是躲在其他地方操縱。」劉懷恩點了點頭，然後有些驚異地道：「想不到，這次居然還能碰到一名草木之精。」

在這方天地中，無論你或妖或精或鬼或怪，要想修行都離不開兩樣最基本的東西。一是靈智，二是要有一具通了九竅的身體。

相比起禽獸鱗蟲成妖，草木之屬本身乃是無識之物，需要有大機緣，恰逢天地交感，少數極幸運者偶然間才會產生了靈識。但光是這樣還不夠，要想修行，還需要身具九竅之軀，於是又是無數年的時間，草木之精默默吸收日月精華改造自己的本體，以通九竅，才能真正踏上修行之路。

千年的妖怪萬年的精。

正因為比起其他妖族，修行之機得來如此不易，草木之精往往更加珍惜。大部分的草木之精在成仙之前，都是獨自躲在深山老林之中，默默修鍊，絕不會輕易去沾染俗事，免得招來無妄之災，斷了得來不易的仙途。

所以此時劉懷恩才會如此驚異，沒想到居然會有草木之精願意來趟這個渾水。

「自作孽，不可活。」董安面無表情地評價道，「剛才這一下，應該只是試探，下一次遇見，就該是真正的戰鬥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然後由劉懷恩將散在各處的隊員們召集回來，一行人繼續往山谷裡面進發。

······

棲霞谷最深處，矗立著一座通體紅色的宮殿，宮殿內某個巨大的房間中心處，盤繞著一條巨大的黑蛇，腰身有水桶般粗細，因為它全身盤繞成一團，所以看不出到底有多長，渾身的鱗片宛如黑玉般晶瑩剔透，碩大的蛇頭昂然而立，不停吞吐著猩紅的蛇信，看去極為猙獰，只是它那雙狹長的蛇眸中，流露出的情緒，卻和人類無異。

在它的面前，站立這四道身影，此時黑色巨蛇的蛇頭正對著其中一道身影，口吐人言：

「布老，如何？」

被稱為布老的，是一名灰發灰須的老者，這老者的年齡應該非常大了，佝僂著身子，眼神渾濁，臉上的皮膚彷如皺裂的樹皮。只聽他乾枯的嘴唇中傳出極為嘶啞的聲音道：

「本來以為至少可以殺死一個，沒想到卻是個半妖之體，變身後力量猛長，倒是被他逃脫了，卻是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黑色巨蛇的蛇頭非常人性化地搖了搖，安慰道：

「布老不必介懷，畢竟他們是來自天界的天軍，自然不可能如此容易應付。只需再拖上一段時間，等我破開最後一道禁制，打開這藥王殿中的密室，分了那些赤烈老兒留下的異寶，我們就可以離開了。到時往莽莽雁回山脈中一躲，我不信他們還找的到我們。」

那布老嘎嘎地怪笑了一下道：「但願如此吧。」

「我說黑水，當初你和我們談好的條件，只是對付一些凡間修士，可沒說還要對抗天軍，早知如此，我鐵天翼可絕不會趟這趟渾水。」邊上一道有些尖銳的聲音響起，插話的是一名四旬左右的高瘦男子，勾鼻鷹目，眼神銳利如刀。

巨大猙獰的蛇頭霍地一聲移到了這名男子的面前，距離這男子的臉部只有幾尺距離，蛇信吞吐間，彷彿就要從這鷹目男子的臉上劃過。

對於這名男子，黑色巨蛇似乎就沒有面對布老那般客氣，只聽它聲音冷冷地說道：「鐵兄，這三個月來，你在這棲霞谷中吞食的靈丹仙草，足夠抵你近百年的苦修之功了吧。你們這些雁回山脈中的妖修，恐怕對這棲霞谷也是早已覬覦多年，只不過破不開那護山大陣罷了，若非是我，你們那有機會得到這場機緣。如果你現在怕了，大可就此離去，我絕不阻攔，只不過那密室中赤烈老兒留下的仙家異寶，你就再也莫想了。」

那名喚鐵天翼的鷹目男子，本來只是想找個理由多要些好處而已，卻沒有預料到黑色巨蛇的反應如此巨大，頓時有些期期艾艾接不上話，只得往身邊那同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