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番外--環遊世界第N天（9）

因為小茶帶回來的食盒和那番話，讓雲溪感覺到了梨花和金丹林無奈的體貼，也感受到了整個侯府對她體諒的關愛，畢竟她當初離開的時候是非常突然的，所有的人都沒有任何準備，換成另一種說法，其實她並不是在遵循自己的內心，而是背叛了那些在翹首以盼的人。

半個時辰前，蓮子廳所有的人都醉酒休息去了，連平常並不喝酒的季凌雲都多喝了幾杯睡的很熟，可她卻睡不著，從小門出來，坐在了棧橋上，也不敢在往前頭去，只盯著橋下的流水發獃。

這麼巧，雲溪沒想到會遇到金晨，但也可以說，其實她一直都在準備著去面對他，而這個時候，便是最好的時機這一晚，也必定是他們之間的關係走向終點的一晚，若無其事，已經是最好的道別。

十幾年過去，金晨也變了，變得成熟穩重，沒有了年輕時的傲慢和不羈，像是很多年前雲溪看到的舅舅一樣，給人一種貼心的安全感，在他身邊，一定是能安枕無憂的，即便遠走他鄉，也知道他會在原地等她。

但是不管是原來就很好的金晨，還是如今變得更好的金晨，都不屬於雲溪，她明白，從始至終都是她的妥協，讓兩個原本可以很親近的人，從一開始就產生了裂縫，而她一直在容忍彼此間的摩擦，甚至沒有試圖去改變過什麼，還非要說服自己，這就是包容，直到現在她才敢認清當初的自己，在面對與金晨的關係時，有多荒謬，含糊不清的立場，最終害人害己。

對不起，她一直想這麼說，可話到嘴邊卻發現她說不出來，因為她知道，金晨一定不會領情。

「對不起。。。」這三個字還是金晨先說出了口。

「。。。。。。」雲溪微微一笑，那一句：你又沒錯，何必道歉，說出來便是多餘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回答，而就像她的回答一樣，兩個人之間，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

金晨有些訝異，這些年，他翻閱了所有關於大明國的史書和記載，雖然上頭寫了那裡是個奇怪的國度，連時間都是不同的，可他沒想到，會這樣不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而眼前的雲溪卻還像是當初離開的那個樣子，和他腦海里的影子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噩夢是常會有的，夜夜驚心之後，他越發的適應了黑暗，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開始靜下來去體會深夜的魅力，就像季凌雲時常會坐在屋頂上發獃一樣，那些靜謐的時刻，還有變幻無常的夜空，給了他更多、更深去思考的時間。

為什麼年輕的時候，長輩的勸說總是會被自己忽視呢？只有自己也變成了長輩的時候，才能明白，當初聽到的那些話都是字字血淚，能講出來都已經很心酸了，他卻看不見其中的誠懇。

「你過的很好。。。」金晨覺得奇怪，他的心情明明很平靜，為什麼說出來的話，語氣中卻帶著悲傷呢？可他其實並不悲傷，雲溪能明白嗎？

雲溪愣了一下，從金晨的目光中，發現了些許寬慰，也許他是想說，當初她選擇了季凌雲，也是另一種很好的選擇吧，畢竟他們兩個都很好，只是她的選擇是季凌雲罷了，「恩，我很好。」

可這三個字並不能說明什麼，金晨從中感受到了一絲冷漠，客套且生疏，似乎還有一些想讓他放心的意味，雲溪怕自己擔心嗎？可他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呀，因為他知道，季凌雲那種人一定會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給雲溪，而他是比不上的，也不是說他給雲溪的就不好，只是他給的，對雲溪而言，可有可無。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金晨不由自主的攥緊了雙手，沒有覺察，手心已經滿是黏膩膩的冷汗了。

雲溪起身，卻也沒有往前一步，和金晨還是相距十幾步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金晨急促的呼吸還有狂跳的心跳聲傳入雲溪的耳中，讓她有了陣陣侵襲而來的心痛感，她能說請你忘了我吧，或者你是個好人，下輩子我會報答你的，諸如此類聽上去善解人意，實則字字誅心的話嗎？

她不能，因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只要這個人在自己生命中出現過，便永遠不可能會忘記，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哪還有什麼下輩子的情意？

所以，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她和季凌雲感情和睦？還是說三個孩子聰明伶俐她很滿足，甚至是說當初她那麼糾結自己無法懷有子嗣，自私的叫他去納妾，有多麼荒唐，畢竟去了大明國之後，只是一粒藥丸便醫治好了她的寒症，而金晨也承諾過，會幫她治病，也絕不會背叛她。

還是勸勸他娶妻吧，雲溪無奈的笑了笑，她又憑什麼這麼說呢？

金晨看著一直沒有任何錶情的雲溪忽然笑了，心中竟莫名其妙多了些暢快感，因為他一直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關於雲溪的每一句話，他喜歡她，為了她，他願意付出一切。可事實證明，他其實什麼都沒做過，那麼他便只剩下了那一句喜歡她。

喜歡她是很幸福的事，而看著她笑，是金晨這些年唯一可以回憶起來的美好時光，如今這個笑臉再一次真實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他心中的陰霾頃刻消散了。

不去想為什麼她回來卻沒有告訴自己，不去想為什麼她拜訪了所有的人，甚至連帝君都去見了，卻唯獨沒有來找過自己，不去想為什麼她將人生中發生過的故事統統告訴了嵐三，卻連提都沒有提過他們之間的事情，這一刻，因為她的笑顏，金晨覺得這些年他沒有白等。

雲溪過的很幸福，而自己也沒有失信與她，他說了喜歡她，一輩子都喜歡她，不會有別人，便就不會有，永遠都不會有，不管雲溪什麼時候來見他，他都不會有，這便是他喜歡的方式。

「夜深了，去休息吧。」金晨輕輕的揮了揮手，叫她回去。

雲溪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道了一聲：「晨哥哥，晚安。」

金晨什麼時候走的，雲溪不知道，當她回到蓮子廳的時候，季凌雲並不在，她躺在床上，久久都不能合眼，心中翻江倒海，像是要將這些年對金晨的歉意，都化作眼淚流幹了為止。

熟悉的迷幻香味包裹住了她的身子，雲溪轉身鑽進了季凌雲的懷中，小聲問道：「你都看到了？」

季凌雲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輕聲說道：「你這丫頭，實在是心狠。」

「那你要我怎麼做？」

「放心吧，晨兒身邊有一個和他一樣傻的。」

雲溪淺淺的恩了一聲，笑道：「他們會幸福嗎？」

「不能。」季凌雲很肯定的說道，「但是，至少可以彼此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