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與桔梗取得聯繫，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姐弟倆當即放鬆不少。

他們按著桔梗的叮囑，將四魂之玉與眼前這具桔梗的身體一同封存，深藏在楓之村的神社之內。

楓想起來一切之後，很是傷心了一陣，在清蠻的安慰下才好一些。雖然在她看來，清蠻說的事情太過異想天開，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再次活下來呢？但看到清蠻與清緩小心翼翼做出的那些布置之後，心裡到底是埋下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這事只有他們三人知道，對外則宣稱按照桔梗的意志，將她的身體與四魂之玉一同火化了。其實也不必清蠻再去安排，那些悲傷惶恐的村民們已經自發地在相互轉達了。

作為強大的巫女，桔梗守護的可不僅僅是楓之村一個村莊，附近的許多人都依仗著她。這也導致了驟然得知桔梗死去的消息之後，周圍的人類很是喧嘩了一陣，甚至有人當天就去投奔親人，只因為親人那裡有庇佑的巫女或是法師。

這種惶恐的氛圍直到清蠻宣布自己將接替桔梗繼續守護村莊才告一段落。

四魂之玉的力量如果不加以掩蓋，很容易引來妖怪的覬覦，清蠻必須留在楓之村不斷加固結界。從本心來說，他也更想要留在這裡守護桔梗。

清緩倒是也想，可惜她在父親的鞭策下，不得不早早出發去挑戰這個世界的殺生丸。

除了這個任務之外，戈薇他們還希望她能夠早日把一個叫奈落的邪惡半妖除掉。對於後者，清緩十分無奈，即便她自恃厲害，也不可能在從未接觸過某個人的情況下，僅僅憑藉他人的描述，就在這偌大的戰國時代找到他啊！

「清緩你只管儘力就好，做不到也沒關係。」戈薇當時是這樣說的。

這話說的清緩是不上不下的，心裡知道是一回事，但她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確有做不到的事情呢？這豈不是意味著她要在父親面前露怯？戈薇說這話的時候，清緩百分百確定自己再次聽到了那熟悉的冷哼聲。

「等著瞧吧……」她奔跑在遼闊的草原上，暗自做下決定。

另一邊的桔梗則有些擔心。

「讓清緩那孩子知道奈落的存在，真的好嗎？」她與更熟悉奈落的戈薇等人商量著，「她素來是直率的性格，恐怕會落入奈落的陰謀之內。」

戈薇道：「桔梗你說的也有道理……都怪我，想著這個時候奈落剛剛變成半妖，肯定很弱，想當然地讓清緩找機會除掉他了。」

犬夜叉咬牙：「那傢伙當年設計害了我和桔梗，後來還做了那麼多可惡的事情，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可這些和清緩沒有什麼關係吧？」珊瑚被桔梗和戈薇感染，也開始擔憂。

彌勒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殺生丸的面色，將珊瑚摟進懷裡，什麼也沒有說。

殺生丸不悅皺眉，冷聲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陰謀沒有任何作用。我殺生丸的孩子，怎麼可能害怕小小的陰謀。」

在他的默許下，戈薇才得以成功向輕緩提出這樣的希望。一方面是殺生丸有意磨礪女兒，畢竟她最終的目標是要打敗那個世界的自己；一方面也是存了讓她自己為母親報仇的心思。

即便知道那邊也有一個殺生丸存在，但他還是霸道地希望是自己的女兒把奈落除掉。

彌勒這才低笑著安慰珊瑚道：「桔梗可是她的母親，怎麼可能與清緩無關呢？我們也算是看著那孩子長大的，多多信任她一些吧。總是要長大的。」

總是要長大的呀。桔梗心中劃過些許悵惘，又有些釋然。當初她放孩子們出門歷練，又何嘗不是出於這般考量呢？

多年相伴，桔梗知道殺生丸或許的確有幾分想要霸佔自己的心思，但更多的定然是希望孩子們可以早日獨立，早日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妖。

身邊的犬妖將她擁緊，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還有我。」

白駒過隙，光陰流轉，只有他們是永遠陪伴在彼此身邊的唯一。

**

歲月從不會因為誰停下腳步，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成長，有人老去。

因為不能隨意插手改變另一個世界的命運，如非必要桔梗很少與清緩和清蠻聯繫，姐弟倆就這樣保持著與父母斷斷續續的聯絡，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在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待了五十年。

眼睜睜地看著稚嫩的女孩一點點變成記憶中蒼老的模樣，清緩時常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悵惘，她還是會外出尋找殺生丸打架，但是待在村子里的時間顯而易見地越來越長了。

偶爾聽母親吐露的隻言片語，那邊的世界里，熟悉的很多人已經都不再了。聽說那個暴躁的犬夜叉在戈薇去后便離開了楓之村，現在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據母親說，他在這些年裡成熟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而對於那個叫奈落的半妖，清緩至今也沒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倒是一直守在楓之村的清蠻偶然在村子附近察覺到了一股半妖氣息，卻說不好到底是不是奈落。

即便有父親的教導，清緩還是很難從殺生丸手底下佔到什麼便宜來，他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模樣，似乎誰也無法真正走到他的身旁。

只有她一直在與這個世界的殺生丸頻繁接觸，所以也只有她了解他究竟有多冷漠無情，再加上此時依舊毫無知覺地躺在神社的桔梗，讓清緩難以抑制地感到壓力。

假如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法改變，那麼她和弟弟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呢？她這樣問自己，卻怎麼也得不到答案。

好強的性格讓清蠻難以告訴別人心頭的擔憂與惴惴，更何況這一切哪怕說給誰聽也無法得到解決，只能是徒增煩惱罷了。她強硬地壓下所有不安，越來越多地陪伴在這個世界的桔梗身邊。

直到某個晴朗的午後，一個身穿水手服的少女命運般地出現在森林中，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陌生的情景，高大的御神木越過重重樹梢落入她的視野，她邁著遲疑的步子一點點、一點點走近……

走近那個半妖少年的身邊。

陽光穿過樹葉，灑下點點光斑，落在少年安恬的睡臉上，她張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隨著林風輕輕飄動的銀髮，以及發間聳立的犬耳。

她彷彿被蠱惑一般走上前，抓住少年垂下的紅色衣擺，情不自禁伸手去揉捏他的獸耳。

沉寂已久的心臟開始跳動，而不遠處的神社中，沉睡多年的少女也終於有了動靜，她睜開了雙眼。

清蠻是第一個發現桔梗醒來的，他只不過是外出給一位村民診治外傷罷了，誰知道一踏入神社，就發現那本應該躺在榻榻米上的人不見了蹤影。

「母親？！」五十年歲月打磨出的沉著外表被猝然打破，清蠻甚至是驚慌地叫出聲來，他下意思地要衝出神社去尋找，在推開門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是可以嗅到桔梗的味道的。

否則早在神社外的時候，他便能感知到桔梗的失蹤了。

想清楚這一點后，另一個念頭很快湧上，清蠻很確定這裡只有桔梗一人，可她明明昏迷不醒著，如何能夠離開榻榻米？

除非……除非……

清蠻按捺下激動的心情，緩緩步入神社內部。

穿過層層房間，就是神社裡的庭院，茂密的花叢簇擁著中間一株巨大的楓樹，是桔梗當年親手種下的，五十年過去，它已經長得很高很高了。

清蠻屏住呼吸，踱步到走廊下的身影之後。

「母親……？」

背對著他的少女卻恍如未聞，依舊保持著坐下仰頭的動作，她隨意地倚靠在柱子上，站在她身後的清蠻可以看到她在把玩一片暗紅的楓葉。

是沒聽到嗎？這個說法連清蠻自己都不能說服，但他並沒有打擾桔梗，而是更加放輕腳步，走到桔梗身邊也坐下。

桔梗對此依舊沒有反應，清蠻借著托腮的動作偏頭去看她，看到的卻是她清澈到近乎空無一物的雙眼。

因為斜倚的動作，四魂之玉從她衣領滑出，垂掛在潔白的巫女服上，散發著誘人的妖異光芒，只可惜在場之人都對此無動於衷。

清蠻試探著伸手到桔梗的眼前輕輕揮動，結果依舊是被無視。

「身體可以行動，靈魂卻還沒有回來嗎？所以意識沒有恢復？」清蠻難以避免地感到低落，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來。

五十年過去了，想來桔梗此時會有如此反應，是因為戈薇來了吧。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將母親的靈魂送入身體之中，再想辦法完全復活她了。

關於戈薇的事情，清蠻還是來到這裡以後才聽原來世界的戈薇阿姨講起，畢竟殺生丸一直與戈薇幾人保持距離，陪在桔梗身邊的清蠻也因此對他們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我記得，戈薇阿姨說她來這裡以後，是被村民抓起來了？」清蠻回憶著，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來，這種事情，哪怕是沉穩如他也會覺得有趣。

他起身剛要去尋戈薇，餘光卻注意到桔梗隨著自己離開的動作微微偏了偏頭。

五十多年，不，說起來，應該是自出生直到現在，都很寂寞吧？所以才會唯獨對他人的離開有所反應。

那個世界的母親有父親的陪伴，這個世界的桔梗卻什麼也沒有。清蠻抿唇，不過遲疑片刻，便彎腰牽起了桔梗的手。

至少在將桔梗送到這個世界的殺生丸手裡之前，他不會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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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更新，時間是每天中午12:00，日更到番外完結，同步修文。

考慮到我的性子，可能會出現大批鎖文待審核的情況，大家多包涵體諒一下。

謝謝大家的等待與支持。

ps:剩下的內容真的很長很長很長，大概在6w字左右，可能有人會覺得膩味，不必勉強自己，好聚好散也是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