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鍛經鏈脈

引領男孩邁入修仙之道，聽起來很了不起，其實男孩若有志向此，遲早可以找對門路，這點所謂的「仙緣」到底有多少功勞，女孩心裡有底；相較之下，沈末旌對遮妮絲的幫助，卻恩同再造，修行人不怕報怨報恩，最怕無法了結因果，導致在衝擊境界時被孽緣糾纏，遭心魔襲擊。報恩？就憑那個已經報廢掉九成九的初焉，還有這副眼鏡？

沈末旌卻不知道女孩有這麼多心思，見她遞出眼鏡后就莫名奇妙地起呆來，等了等，便主動伸手接過戴上。

女孩被他的動作驚醒過來，便解釋了眼鏡的用法：「……左邊的旋鈕是調整鏡片顏色深淺，右邊的是調整所見真氣的亮度。」

男孩見她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的位置，便伸手去摸，果然在鏡架上摸到個旋鈕，一旋，普通的平光眼鏡就變成了墨鏡。旋了另一邊，登時見到眼前的女孩，朦朧的身上，隱隱約約有著光的細線。

「這、這就是經絡!?」男孩驚呼道。隨即定睛細看，一邊問：「所謂經絡和真氣到底是什麼啊？和靈氣有什麼關係？」

女孩噘起了嘴：「你這不是一個問題，實際上問了三個問題。算啦，就當大放送好了。先我必須要告訴你，如果依照小說中對武俠或中醫的定義，你現在看到的東西不是經絡；至於經絡是什麼，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的體內有某種潛質，原本是塞住的，如果要練武或修真，需要打通，打通之後，修為會突然暴漲；但它又很脆弱，很容易被斷或被廢，甚至龜裂，一但這種悲劇生在身上，很可能畢生不能練武和修真，甚至百病纏身半死不活，除非再遇上大機緣。你覺得這個到底是什麼？我怎麼聽起來覺得，這東西的存在自身就有自相矛盾之處。」

沈末旌無言以對──聽起來還真像是這樣。

「這種令人迷惑的現象我也思索過是怎麼一回事，最有可能的理由是把經跟筋弄混了。人類的筋也就是肌腱的再生能力差，若是弄斷了，不但在武學上很難再有成就，就說修練也不能說是沒有很大的妨礙。然而……人這生物渾身上下就沒幾處再生能力強大的地方，大部分弄傷了就一輩子落下病根不太可能完全回覆的，也不只肌腱，要說肌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它是人體上少數遠離其他要害的要害吧，比較有攻擊的價值。」女孩停了一下：「扯遠了。至於真氣和靈氣的關係……我比較想問你，你為什麼會認為這兩者有關係？它們當然也不能說是沒關係，有因果關係。」

「有因果關係就是很密切的關係了吧，比方說河水和河流有因果關係。」

「呃，又沒有這麼密切的因果關係。請問汽油和汽車有什麼關係？」

「燃料和被燃料驅動的裝置。」

「汽車上某個裝置電線里的電流，或者傳動軸上傳遞的動能，和汽油是什麼關係？」

「……呃，沒錯，也是因果關係。我想我懂妳的意思了。」

「當然這只是個例子，靈氣和真氣之間的關係沒有這麼好理解，但，理解這個很難說對修練有什麼幫助－－至少對現階段的你來說絕對是毫無幫助。」遮妮絲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了：「最後一個問題，真氣到底是什麼？這問題其實是在問：修練或說修真、修仙，會以什麼形式來呈現在對人體的強化上？查你們文明當中的說法，真氣是一種更莫名其妙的物質所謂『元精』所化，這個過程叫做煉精化氣……」

「謝謝，這方面的資訊我不需要。」男孩哭喪著臉說。

遮妮絲沉默片刻，最後給出結論說：「隨著你的真氣越來越充沛，你的身體肯定會自動建立運輸真氣的通道，而且這類通道的建立肯定也會被你的肉身影響；若你的肉身受傷，這通道肯定也會毀掉，而且往後你的體內的這些通道越來越高效，每次被毀了之後要重建肯定會有些麻煩。失去了這些通道對你的健康狀況來說，暫時也肯定會造成一些妨礙。然而我目前看不出那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絕不會像是滿水位的水庫被炸了那樣嚴重，甚至還不到河道決堤程度－－頂多像是鐵路損壞的程度。而，以你我現在的真氣量，甚至還不到需要為了建設通道的手段費心的程度，俗話說『路是人走出來的』，同理可證，這個不是經絡的經絡，讓真氣自己去把路給『走』出來就行了。」

沈末旌重重的點了好幾下頭，表示自已完全了解了。也就是說，古代華人對於經脈的描述或者「想像」，通通可以擱置不提，那些研究最大的參考價值，在於男孩女孩在引導自身真氣「走」出所謂「經絡」，已有現成的路線圖可研究，無論要套用或以此為基礎加以改良都方便得多。

回家之後，男孩更加深入的思索了靈氣和真氣的關係。

難怪之前自己在問「靈氣」是什麼的時候，遮妮絲會感到不耐煩。靈氣是什麼，字面上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有靈性的天地之氣。靈性是個很妙的詞，人想要汲取天地間對自己有幫助的能量，但這些能量沒有任何理由要靠近人類，除非它有「靈性」，也就是它能感應人的想法。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能感應人的想法的能量存在，比方說它怎麼產生出來的或者原理是什麼，這很重要嗎。

靈氣對人做了什麼也不得而知，只知道人保持著汲取靈氣的念頭，則體內漸漸會有真氣產生出來。想到此處，男孩調整了一下眼鏡的刻度，往自己體內看去，不禁十分失望。

自己的真氣和遮妮絲比起來真是難看，女孩體內的是遊絲般的細線，並且漸漸有結成網狀的趨勢，自己體內的還是亂竄的小蝌蚪，或說蝌蚪狀的光點。而且這些光點的「光度」和女孩體內的細線還不是同一個數量級上的。

更令人絕望的是，這些蝌蚪的游泳度……如果那還能稱為度的話……簡直慢得跟泡在膠水裡一樣。光是這樣也就罷了，而且這些蝌蚪的「光度」持續時間並不長，不久就黯淡下去，男孩知道這不表示有一束真氣「消失了」，它只是稀薄了，散了，散到不值得「染色」的濃度程度。然而不能再用視線追蹤它的話，引導起來就更困難。

總的來說，自己體內的氣，別說連續成「經絡」，就算只是想來個氣沉丹田，「沉」了老半天，也不見丹田有什麼特別的光亮起來。

他徒勞無功的嘗試半天，才猛然醒悟：自己體內之所以會有「真氣」，跟之前的修練脫不了關係！也就是說，想要有真氣，或說聚在一起濃度比較高的真氣，先決條件是吸收靈氣，先靠著靈氣洗髓易經才對！

男孩馬上盤坐收攝心神，只是眼睛瞇開一條小縫，繼續觀察體內的真氣。果然，體內的光蝌蚪不見得更亮更多些，卻顯然比剛才靈活得多，往下腹看並持續分出一小部分引導，則也有更多光點順利抵達肚臍下來，這第一階段的氣沉丹田，大概算是成功了。

下一步該怎麼做？沈末旌沒有絲毫猶豫。這輩子就算了，上輩子他的青春期，幾乎都浸淫在武俠小說中渡過。

他讓真氣在丹田裡轉了幾圈，就引導往下，衝擊會陰！

這是最難的一關，但對這個年紀的男孩或女孩來說，卻又不是這麼難。根據武俠小說表示，如果等第二性徵出現了才來挑戰這個關卡，會導致**澎湃無可自拔……不不，應該說是無法不自擼。即使是現在男孩也覺得這麼做了讓下體很不舒服，幸好也只是不舒服而已。

剛開始，從丹田衝出來的真氣光點，想要到達會陰貌似非常困難，就像在沙漠或熱帶叢林中掙扎前進那樣。但不知道是否錯覺，自從第一個光點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抵達目的地之後，以後每個光點想要循那條路途前進，好像都變得更容易了點。

這樣的行功反覆進行數百次之後，總算有條隱隱約約的細線，從丹田延伸到會陰的樣子。

遺憾的是他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拚命的練，到了第二天慣例和女孩見面的時候，那條光的細線也只多延伸到尾骨位置而已。畢竟他一個小學生突然在課堂上戴上平光眼鏡太醒目，所以再課堂上的時候，他只是憑印象練個大概而已。

對練太極的時候，男孩才現隨著自己肌肉用力，真氣運行的度也會加快，便問了：「我是不是應該練習細微控制肌肉用力來加行功呢？」

「練當然是可以練，不過，長遠來看，這麼做無異於殺雞取卵。」女孩緩緩地推出一掌，語氣也隨之淡化，但話下的內容全不是這麼回事。

沈末旌愕然：有這麼嚴重？

女孩邊動作邊繼續解釋：「你以為是靠著肌肉來促進真氣的行動，但對你體內的真氣來說全不是這麼回事，他是在認一個新指揮官，而且這個指揮風格比另一個指揮官強大又清晰。以後當它習慣了依照肌肉的動作來行動，就算你想靠意念來指揮，它也未必聽話了，到時候你就要後悔：能氣隨意走多好呢。」

男孩悚然一驚：這，這好像是在練所謂的「暗勁」啊！以前看過的武俠小說稱，練暗勁的這個階段，修行人雖然要照樣做動作，但要儘可能放鬆肌肉一絲蠻力也不可多用，這樣才能逐漸練出或說練成暗勁。這麼說來，所謂的暗勁其實可能並沒什麼大條道理，只是在練習不靠肌肉指揮就調動自己的真氣進行攻防罷了。

鍛鍊完后是按摩，早已「摸透」沈末旌這兩天在幹什麼的遮妮絲二話不說就叫他趴平，然後從他的尾骨沿著脊柱往上按。錯覺還是怎麼的，就這麼推拿幾下的十幾二十分鐘功夫，比起男孩練了一整天，效果似乎還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