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第 112 章

楚御毓拉住顧羽,讓他跟自己一起吃晚飯。

御膳房做了十八道菜,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擺了滿滿一桌,顧羽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撕著骨頭上的魚肉,楚御毓伸筷子給他夾了一隻白灼河蝦,道:「你多吃點。都瘦成麻桿了,摸著身上都沒幾塊肉,全是骨頭。」

「唔嗯嗯。」顧羽塞得滿嘴的肉,並不想跟楚御毓一般見識地爭起來。他那叫健康,維持優雅的體型。他曾經碰到過幾隻家養的橘貓,跑都跑不動了,跟煤氣罐成精了似得,那樣就好看了嗎?

一頓飯吃完,楚御毓送顧羽回遠岫宮,他並非不想跟顧羽多呆一陣,只是因為有要務在身,東南一片暴雨連綿,引得河水暴漲澇災嚴重。湧出了河水衝垮了百姓的農田和居所,不但流離失所,種下的糧食也顆粒無收。

楚御毓決定先派大臣,開東南糧倉賑災,等入秋後,便以工代賑,讓閑著的農戶出工興修水利,築壩挖渠。

只是派去東南的人選遲遲沒有敲定。楚御毓放眼戶部官員,年紀過大的不行,估計還沒到東南就被熱出了毛病;年紀過小的,則是幾次春秋闈選出來的新人,壓不住東南局勢,也沒有賑災經驗;至於那些不老不少的官,都是老油條,暗中不知侵吞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錢,賑災交給他們,無異於引狼入室,恐怕銀子和糧食還沒撥到東南,大半都進了他們的口袋。

偌大的一個戶部,竟然無一可靠之人能用。楚御毓半是無奈半是煩惱地嘆了口氣。

這些無聊的事情都沒必要和顧羽說。皇位,誰愛坐誰坐。等過幾年大晉的局勢穩定了,他一定要帶著顧羽離開這鬼地方。真是多一天都不想呆。

……

遠岫宮中種著修竹,為了防止顧羽無聊,楚御毓還讓匠師在院子里挖鑿出了一個小觀景池,裡面養著百來條的紅黃色錦鯉。原本楚御毓還想種幾片荷葉,到了夏日蓮葉恬恬,游魚安靜,不過顧羽拒絕了——種了荷葉貓貓調戲小魚魚的路線會被擋住。

觀景池旁有一個小涼亭,宮女搬來軟榻和冰塊,顧羽就靠在軟榻上,聊勝於無地盯著水裡的魚兒們游來游去,夏日白晝長,未時天才完全黑了下來,沒有現代照明的天空如同純黑天鵝絨上鋪著各色的鑽石,籠罩著整個世界。

宮女一邊輕扇扇子,幫顧羽打亂飛的蟲子,宮人們將涼亭四角的長明燭點亮,竹林搖曳的影子拉長,黑髮散亂,躺在榻上的美人無端顯出幾分寂寥的感情。

「顧大人,夜深露重,小心著涼。咱們還是早些進殿安歇的好。」有宮女上前道。

「嗯。」顧羽起身,想著這麼晚沈懷玉應該也沒可能來了,估計是先回府養傷去,自己便打算早點收拾收拾歇下了,還沒走進殿中呢,就聽有侍從匆匆來報,說是安平侯求見顧大人。

顧羽還沒反應過來安平侯是哪位,就被帶著風塵僕僕味道的人抱進了懷裡,青年的體型已經完全能包住顧羽,耳朵邊沈懷玉的聲音有些哽咽,「先生,我回來了。對不起,這次沒有先和你說過就不告而別,是我的錯。」

被抱住的顧貓貓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大人了動不動鼻子聳聳的,好了好了,沒事就好。一路餐風露宿的,恐怕身上的衣服還沒換過,在我這兒沐浴一下,換身乾淨衣服。」

「嗯。都聽先生的。」沈懷玉從善如流地被顧羽拉進了浴室之中,將自己清洗乾淨,又換了套顧羽的衣服,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顧羽正在喝茶,看到沈懷玉之後,嘴裡的水「噗嗤」一聲噴了出來。

他的衣服穿在沈懷玉身上明顯小了一號,露出了沈公子白皙的腳踝和手臂,沈懷玉局促地拉了拉衣袖,就跟個被搶的小媳婦一樣局促,試圖讓衣袖遮過手,「先生……我這個打扮很突兀嗎?」

顧羽瘋狂憋笑:「沒有,我……我剛剛沒憋住氣,不關你事,過來坐吧。」

沈懷玉當然不信,為了維護自己在先生心中的形象,他吩咐屬下去府上取便服,坐在了顧羽對面。

顧羽:「用過晚飯了嗎?」

沈懷玉扯著衣袖,「還沒呢。」

顧羽扭頭:「我讓小廚房給你做。」

沈懷玉按住顧羽的手:「先生,不麻煩了。我不餓。」

顧羽撫開他的手:「沒事,正好我也想吃消夜了,小廚房順手給你做,不麻煩。」

「我聽說這次你前往東海,殺死了蛟龍是嗎?」顧羽撐著下巴,終於想起問這件事,「是當年那條蛟妖?」

沈懷玉輕輕點頭:「嗯。」

顧羽湊近問了問沈懷玉身上的味道,一股子金瘡葯的味道,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受傷了?」

因為長途奔襲,皮膚變成小麥色的俊朗公子微微道:「先生且放心,不礙事。只是皮外傷——」

顧羽直接按上了他受傷的肩膀,傷口的血涌動而出,「這叫沒事?傷口這麼深,不好好處理萬一感染了怎麼辦?怎麼不好好休養一陣再來找我。」

沈懷玉笑道,「先生因為我想早一點見到你。」

顧羽:……

這小子是不是腦子壞了?就知道盯著他傻笑。有什麼好見的又不是馬上就要去世了,看了幾年還沒看煩嗎?

哎,先給他好好包紮吧。

蛟妖的牙齒尖銳鋒利,直直穿透了沈懷玉鎖骨下方的左肩胛,那個傷口的位置再下移一點,就是心臟,光是看傷,顧羽都能想象出當時場面的驚心動魄,手指觸及肌膚時,滾燙的熱度傳遞到指腹上,顧貓貓一激靈:「你在發燒。」

顧羽一邊給他上藥,忍不住道:「當年唐和和我雖沒能殺死那隻妖怪,不過重創了它,五年之中沒聽它再有異動,殘害東海附近的百姓。沈懷玉你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前去除蛟,到底所為何事?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緊的東西嗎?」

因為疼痛,沈懷玉的額上沁出些冷汗,他唇色蒼白毫無血色:「先生教訓的是。是我一時立功心切,想要給自己增添虛名和功績,才會急匆匆前往東海除妖。」

沈懷玉的話顧羽半信半疑,但也沒多說什麼,把綁帶纏好之後便示意沈懷玉將身上的衣服穿上,自己洗凈手,叫御醫前來給他看診。

顧羽線條柔軟的側臉被沈懷玉目光仔細勾勒,忍不住找了迷,有些昏沉地想,他真是沒見過比先生還要好看的人了,第一眼看見先生的時候,就已經這麼覺得。

值夜太醫一聽是給侯爺看病,拎著藥箱飛快地就來了,與太醫同時到的還有一張熟面孔,藍岑。

「大人。」藍岑抱著衣服和一個箱篋走進房間,「下官把大人吩咐的東西都取來了。請您過目。」

御醫正在給沈懷玉施針,他微掀眼帘,淡淡道:「先放在桌上。你可以下去了。」

顧羽看著沈懷玉,總感覺少了點什麼,仔細咂摸之後,才發現他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凌雲劍不見了,開口問道:「沈侯爺,你的佩劍去哪兒?」

背部對著太醫,頂著一身的銀針,沈懷玉袒露出自己胸前的結實肌肉線條,他笑著答道:「就在藍岑剛剛帶來的箱篋之中。」

「嗯。我幫你拿過來。」顧羽點點頭,想幫他從箱子中拿出凌雲劍,畢竟是沈懷玉母親函瑾真人的遺物,怕是一刻都不願意離身。

一共有兩個箱子,長而薄的箱子放在桌上,一人大的長方檀木箱在地上,顧羽的手剛剛打開桌上的鎖,沈懷玉突然面色微變,從床上站起來拉住顧羽,「先生,凌雲劍上有不少磨損,怕是要找工匠仔細修復才好見光,現在不方便拿出來,您先不要動它——」

話音落下的時候顧羽已經看到了那把佩劍,凌雲通體銀白,此時卻被血污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就像是一把普通黑鐵打造的燒火棍,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顧羽的手輕輕搭在劍鞘的位置,摸到了潮濕冰冷的一手黑血。

「先生。」

沈懷玉的劍在斬殺蛟妖的過程中被蛟吞進了腹中,拿出來之後還沒來得及處理,本是不想讓顧羽看見的。這種髒東西,能少讓顧羽看一點是一點。顧羽之前遇到過什麼樣的事情,有過什麼經歷,沈懷玉無從知曉,可他希望自己現在能讓顧羽要舒舒服服,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其餘的事情都可以由他來解決。

顧羽嘆了口氣,用手握住凌雲劍的劍柄,將劍拿出來。他想看看劍身上又幾處傷口,當年在武當山的時候,他還還學過一些鍛劍之法,說不定能幫著想想修復的辦法。

「你們先下去。」沈懷玉從顧羽手中搶過劍,對著宮中伺候的侍從和太醫道,「我和顧大人有話要說。」

宮人們紛紛退了出去,宮殿中只有顧羽和沈懷玉,顧羽皺著眉頭往沈懷玉身上扔了塊手帕,「快把凌雲擦一擦吧,都臟成那樣了,我看著都心疼。」

凌雲的劍鞘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滲血,在石板上滴出了一條暗紅的小溪,沈懷玉把劍背在身後,自欺欺人地將髒了的劍藏起來,又把地上的箱子打開,「先生,你看看這是什麼?」

顧羽定睛一看,裡面是幾條紅白相間的肉,看著就跟三文魚一樣,顧貓莫聳著鼻子湊近問了問,神情頓時變得莫測:「……這是,蛟妖的肉。」

「先生的嗅覺真敏銳。」沈懷玉笑得赤誠又燦爛,露出一小排整齊的牙齒,「聽說蛟龍的肉對於妖來說有大補的功效,我就想著弄幾塊來給您試試。」

「因為先生您喜歡吃肉。人都說龍肉是三界中最好的,可徒弟打不過龍。蛟是小龍,想來該是天底下第二好的,只能委屈您吃蛟肉了。這條蛟在東海作亂,為害人間,死有餘辜。不過扒皮抽筋的時候,徒弟發現這妖物的肉質緊實,聞著也不腥臊,或許還能入口。」

顧羽:「……」

貓貓不吃,貓貓拒絕,貓貓毛骨悚然。

剛剛一席話,什麼扒皮抽筋,加上血淋淋的劍,讓同樣身為妖怪的顧羽忍不住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寒顫。

沈懷玉下手也太狠了吧。殺了不夠,還把人大卸八塊了。顧貓貓其實見過許多比這恐怖的畫面,但一想到沈懷玉小時候懵懵懂懂的樣子,再一看死無葬身之地的蛟。

反差大的讓貓貓西子捂心。

當初那個小可愛是怎麼變成現在的這幅模樣的?

沈懷玉半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顧羽,鳳眸灼灼有光,整個人都往外冒著「求誇獎」的金毛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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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寶貝~早點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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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崽后貓成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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