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封來信
江城的冬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天,攜著一絲絲寒意,白天上課時教室里一片陰冷,晚上睡覺時被窩裡也是冷冰冰的。鐘山的老家因為有暖氣,這個時候房間里應該是溫暖如春的。他不住地抱怨:「我這匹來自北方的狼到江城快要被凍成狗啦!」
這個周末,雨終於停下了,太陽出來一曬,天氣也不那麼陰冷了。天不冷,人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鐘山很想今晚會張海洋去大學生俱樂部跳個舞,讓幾天來冷得發緊的筋骨舒展開來。
晚飯後,鐘山回到宿舍,兩封信擺在他的桌面上,都只有收信人地址姓名沒有來信地址,而且都沒有貼郵票,是直接投進班級信箱里的。他一時猜不出本校誰會給他寫信。
張海洋翻看一眼信封,說:「老大,儂要大火了呀,沒的來信地址,明擺著是本校小美女的求愛信嘛!」
鐘山奪過信,說:「老六你一張破嘴成天胡唚,哪有什麼小美女!」
「不是小美女你急什麼呀?不是小美女你敢拿來讓我欣賞一下么?」張海洋嬉皮笑臉地只是嘴上說著,卻並不付諸行動,而是拎起毛巾吹著口哨走出屋,去浴池洗澡了。
鐘山拆開第一封信,是方靜寫的,只一頁紙,內容很簡單,大概意思是:鐘山你既然答應了幫我,就該信守承諾履行義務。今晚舞會,正是我們向老萬公開關係的好機會。票我已經買好了,7點鐘準時在大學生俱樂部門口等你,不見不散。想起方靜寫這些文字時的調皮表情,鐘山心裡一陣暗笑。
又拆開另一封,先看落款,是丹雨,鐘山有些詫異,不知王丹宇學姐要跟自己說些什麼,為什麼要通過寫信的方式而不能當面說。
王丹宇的字跡小巧而靈動,一如她小巧玲瓏的身形和多愁善感的情態。信中寫道:
「鐘山學弟:
給你寫信,有些唐突,只恐怕有些話見了面就不好開口說了,所以只能寄託於文字。
遇見你,是我來江城上大學最大的收穫。每每回憶起你剛入校時的一臉懵懂,開學典禮舞台上的瀟洒表演,總禁不住心潮起伏,那是我今生見過的最好的吉他彈唱,沒有之一,只是唯一。
三個月前的月圓之夜,我說出了童年的傷心往事,不知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是一個愛傾訴的人,不知為什麼遇見你,就情不自禁地把壓在心底十幾年的話統統說了出來。說出來心也就放空了,放空了的心裡只裝得下一個你。
今夜又是滿月,冬雨過後,大操場里一定別是一番景緻,是否有興緻一同前往觀賞?
學姐丹雨即日」
手裡拿著兩封信,像捧著兩塊石頭,鐘山感到心裡有些沉重,他開始躊躇起來。這樣的猶豫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鐘山內心中已經有了取捨。
他抓起桌上的鑰匙,迅速跑下樓,來到相隔三棟樓的中文系女生宿舍一舍,只問了一名同學,就打聽到了王丹宇的住處。敲開203的房門,屋裡竟然只有王丹宇一人,穿著寬寬大大的棒針衫毛衣,手裡捧著一本雪萊詩集。
鐘山的到來顯然令王丹宇十分興奮,臉頰又不能自已地泛起了紅暈。鐘山見狀,心裡懷著一絲歉疚,低聲說:「學姐,真是抱歉,我事先已經答應別的同學去參加舞會,不好爽約,就不能陪你賞月了。」說這番話時,鐘山的眼神遊離在學姐迎來的熱切的目光之外,在一個房間里四處游移。
王丹宇眼裡燃起的烈火被迎頭潑來的冷水澆滅,目光迅速黯淡下來,輕聲說「好吧,隨你」。人卻依舊立在原地不動。鐘山說「那我先走啦」,就頭也不回走出門一口氣衝下樓去。
抬手看錶,指針已經指向六點半,鐘山又快速爬上五樓,刷了牙,用梳子沾水整理了一番頭髮,脫掉白天上課時穿的灰色圓領毛衣,換上一件白色寬鬆式青果領手工編織的毛衫,人一下子就顯得愈加朝氣蓬勃。在地中央轉了一圈,靈機一動,又把下身的黑色運動褲換成了石磨藍緊身牛仔褲,一個時尚青年脫穎而出。
飛奔下樓,遠遠地就看到方靜已經等候在俱樂部樓下,一襲黑色A字長裙,白色短款蝙蝠毛衫,披肩長發像瀑布般傾泄下來,渾身上下透露著淑女超凡脫俗的氣質。
兩人相向而立,都禁不住笑了,不謀而合的裝束恰似一對情侶,真真是天作之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