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子心切
兒子離家已經整整五天了,這五天里,遠在千里之外青山市的母親是一種失魂落魄度日如年的感覺。
閉上眼睛,夢見的是兒子小時候被小夥伴欺負,哭著從外面跑回家裡向媽媽告狀,臉上掛了彩,新做的白市布汗衫都被撕破了。她又氣又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午夜醒來便是半宿的無眠。
睜開眼睛,移步兒子的房間,上學都要遲到了,兒子好像還在賴床不肯起來吃早飯。寫字檯邊,彷彿兒子熟悉的身影還坐在那裡埋頭讀書。可是,那隻不過是母親的幻覺而已,床鋪和坐椅上空無一人。
她掐指算了算,兒子到校的平安信今天該到了。下樓去,充滿希望地打開信箱,除了局裡給老伴兒訂的當天的日報和老年雜誌,並沒有什麼信件。
失望地取出報紙和雜誌,鎖上信箱,迴轉身,看到常跟自己結伴去菜市場買菜的老鄰居劉嬸兒從樓上下來。
「李大姐,我怎麼發現你這幾天總是愁眉苦臉的呢,想兒子啦?」
「是啊他劉嬸兒,兒行千里母擔憂,能不想嘛。小山子都走五天了,你說信它咋還沒到呢?」
「你忘了還有下一句啦,叫母行千里兒不愁。半大小子,一離開家門兒就像猴子放了繩,光顧著高興了,早把為娘的忘一邊兒啦。那麼大個小夥子,不會有啥事兒的,你就把心消停兒地放回到肚子里吧!」劉嬸兒安慰道。她知道李春花兒子不在家時,幾天都不會去買菜,就一個人往菜市場方向去了。
老伴兒去公園裡遛彎兒了,李春花上樓后,一個人呆在空空蕩蕩的家裡,無所事事,越發思念兒子,又情不自禁地走進兒子的房間。
兒子不在家,母親依然一天一次清理打掃房間,床鋪上的藍白格子床單平平整整乾乾淨淨,書架上的各種書籍碼放得整整齊齊,寫字檯上只擺放了一本台曆,台曆上的日期還停留在兒子離家那一天……李春花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沒有極力阻撓兒子報考離家這麼遠的學校,心裡隱隱地湧上來一絲絲對兒大不由娘的怨艾。甚至,她忽然產生一絲恐懼,擔心二十年裡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兒子離開他們遠走高飛后就再不回來了。
幾天來,鍾樹林也牽挂著第一次隻身離家遠行求學的兒子,只不過作為父親,他排遣思念和擔憂的方式是去公園與老夥伴兒下象棋,一擺上棋子,注意力就轉移到棋盤上的對局廝殺中,兩盤棋下來,半天時間就打發過去了。
今天,兒子離家已經一個星期了,還沒有信來。李春花終於沉不住氣了,早晨,見丈夫又要下樓去公園,忙上前攔住他說:「他爸,兒子都走一個星期了,也沒個信兒來,你不著急么?要不你寫封信去問問吧。」
「寫信倒行,只不過或許我這信剛一寄出,兒子的信也到了。」嘴上這麼說著,鍾樹林還是聽從老伴兒的央求,在寫字檯鋪上了信紙,從玉石筆筒中取出鋼筆,坐下來龍飛鳳舞地運筆給兒子寫信。
「鐘山吾兒:
你離家已一周有餘,你母親甚是挂念,囑我寫封信,問你到江城學習生活一切可好?
離開父母,獨自闖世界,你也許會面臨這樣那樣的困難和挑戰,我們相信你能夠從容應對,儘快適應新的環境。希望你通過積極努力學習,早日成為國家建設需要的棟樑之才,成為我們鍾家的驕傲。
到大學后,學習要緊,身體健康亦不可忽視。衣食住行都要妥善安排好,生活費不夠就給家裡寫信,我們會儘快給你匯過去。
學習不忙的時候,常給家裡寫信,以慰你母思子之情。
順致學安!」
信寫得了,鍾樹林高聲念一遍給老伴兒聽。李春花囫圇半片地聽罷,一邊連連點頭表示讚許,一邊急急忙忙找出信封,催丈夫寫上收信地址,封了信,貼上一張8分錢的郵票,一溜小跑地下樓來到街口的郵筒邊。恰好郵遞員正在開郵筒取信,李春花忙把信交到郵遞員手中,問:「郵遞員同志,請問信寄到江城得幾天時間啊?」
郵遞員說:「差不多三四天吧。」
眼看著郵遞員把信放進綠帆布口袋,騎著自行車遠去,為娘的一顆心也被帶去了遠方。
回到家,她又開始扳著指頭一天天計算著收到兒子複信的時間,思念和牽挂非但沒有減少,而是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