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一物降一物
口若懸河說了很多,說到最後停不下來,直到大鳥強塞了塊乾糧進他嘴裡才閉口,蘇墨長舒一口氣如臨大赦去了,戰車動起來,鳥兒才單手拽上他耳朵數落。
「您老活的歲數長,雞湯賣得沒完沒了?」鳥兒道,「木頭樁子,你他娘承不承認自個兒話嘮?」
寒少宇強辯:「我平時挺性冷的,今個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
「你性冷?」
鳥兒挑起一邊眉毛,若有所思瞥他一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領口松垮垮,露出半抹白皙鎖骨,其上隱約有些紫紅吻痕,是出征此地前某夜情迷意亂所留,如今倒成了赤裸裸的諷刺和作弄他的把柄。
寒少宇眼瞄那處,佯裝不在意的樣子,被鳥兒狠瞪一眼,只好賤兮兮挑眉一笑,卻未作收斂,抬手挪了他粉衫領口半分頂風作案,鳥兒嗔怪看他,寒少宇唇齒貼上他鎖骨,嘬得嘖嘖有聲,落了個猩紅的印子不說,還意猶未盡輕咬一口,舔了舔。
鳥兒破功樂了,笑了幾聲,一巴掌呼在他腦門上,寒少宇微涼的指腹刮上自個作出的兩道淤痕,勾唇一樂,幫他理好領口,也不撤手,光明正大搭在鳥兒肩上。
「你說說你這德性,外人面前是大殺四方的白戰神,關起門的時候真能賤到大家都吐血。」
「你吐一個我看看……」
反正清閑,寒少宇也樂意跟鳥兒鬥嘴,平時是不大捨得逗的,逗兩句說差不多就歇了,現在想逗逗,就多念叨兩句,惹毛了再哄,反正也不是哄不來,撐死被抽一頓就是了,再不濟罰跪,反正他是「跪的容易」。
「我要能吐出來首先做的就是噴死你!」鳥兒捏他下巴笑道,「越說越賤,越賤越來,你這傢伙真是舉世無雙的一賤神!賤種!賤龍!」
「對啊對啊!」寒少宇對大鳥笑道,「阿臣我這麼賤你能將我怎樣?」
鳥兒笑了笑,搖頭不語,合了翻板靠進他懷裡打了個哈欠,苗域濕熱,降雨之後濕冷,寒少宇的體溫很低,其實並不想這麼抱著他。
「阿臣你冷不冷?」耐不住問,「你冷便不要靠著我了,我化個小龍,離你遠遠的。」
「你吵!」鳥兒從袖裡摸出自個的青色披風,在自己身上纏了一圈兒,而後靠上打了哈欠,「快閉嘴吧我困死了,你給我睡一會兒,再吵就直接打死!」
寒少宇只得那樣擁著他,懷裡的鳥兒合著眼,眉眼很漂亮,睫毛頗長,寒少宇垂頭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本想就此作罷不打算叨擾,誰知欲罷不能,沿著挺秀鼻樑而下,吻上雙唇的時候鳥兒被他擾醒,無奈瞥他一眼,伸臂勾了他的脖頸加深這個吻。
寒少宇眸光如水,自個都不察覺的溫柔,不過懷裡的大鳥兒要是能吃胖點兒就好了,吃胖一點抱起來才比較舒服,不會一把骨頭招他心疼。
「你說那些巫人會怎麼樣?」
「交易吧。」寒少宇回,「本來此戰就是為抄九黎老底兒,那些武神血洗九黎村落卻不該,不過還好寒嘯天他們反應夠快,救了些出來,有這些婦孺在手,相信蚩方再蠻勇也是會考慮的,那小犢子腦子不行,他那倒貼錢賠錢貨的老娘雖然腦子可以,但終究是個女人。女人在九黎挺沒地位,小犢子長大了就沒法管束,很多事情都不是老娘能說了算的……你記不記得我經常說一句『國者不國家者何家』,其實這句話顛倒過來,說『家者不家,國者不國』也能說得通,現在九黎面臨的狀況就比較尷尬,他們現在是『家者不家,國者無國』。」
鳥兒大概是有些睏倦,打了個哈欠迷糊道:「你玩什麼文字遊戲拽什麼繞口令?」
在他懷裡找了舒服的位置,抬手摸了摸他的髮辮,又說:「我們家的寒大帥,腦迴路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咬文嚼字兒的時候就是顯得特別有文化……」
話未說完就睡了,寒少宇抬手小心摩挲鳥兒漂亮的眉眼,眸光溫柔如水,再仔細回味了下鳥兒剛說那句,越想越不對勁兒,心說嗯?這隻壞鳥竟然在罵他!
暗戳戳地嘲諷,不討厭,反而喜歡得緊,他想自個兒是真無藥可救,在鳥兒面前,竟然可以毫無底線賤到這個地步。
「真是一物降一物。」寒少宇擁著大鳥靠著車壁感慨,「你說蒼溟真看到這幕會怎麼想,是慶幸這天下終於有人可以收了我這孽障?還是感慨世事無常,連他最頭疼的徒弟都找到眷侶了……」
沒有回應,大鳥兒睡熟了。大鳥睡熟的樣子很乖,很討寒少宇的喜歡。
有車壁隔著,聽得不大清楚,但從縫隙透進的潮濕的空氣可以嗅到雨氣,風雨欲來。
「那些巫人是用走的嗎?」寒少宇想起那些被俘的婦孺詢問瀝膽,心中沒有半分波瀾,但耐不住還是想問,「如果要下大雨的話,還是看看能否勻幾匹坐騎出來給他們吧,我記得其中有幾個有孕在身……」
「主人何時如此慈悲?」瀝膽勒住韁繩,淅瀝的雨便下了起來,「青先生睡了?」
「剛睡不久。」寒少宇答,「我以前就沒有如此慈悲過嗎?」
「從未。」瀝膽毫不遲疑答,「以前您還曾下令誅殺過孕婦,可能您不記得了,是很久以前的時候,是征伐一個小部落,那個孕婦被俘,本來是能夠活下來的,您也沒想殺她,但她身上藏了刀子,傷了君上的近侍……」
「不必再提,你說到這裡我也想起來了。」
寒少宇心說看吧,自個果然不是什麼好神仙,戰神殺孽都重,晚飛升的還好一點,像他這種上古飛升,殺孽造得老天都懶得算了,死在他手上的,從青壯到老幼都有,不計其數,所以他這樣的哪裡能算得上好神仙呢?所以這麼算的話,能攤上這隻大鳥兒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麼主人是動了憐憫之心嗎?」瀝膽若有所思瞧著他懷裡的鳥兒,寒少宇很清楚他在想什麼,「主人要是不想害死這些巫人,還是把他們放了吧,剛剛我從幾個俘虜眼睛里看到了些東西,很難形容,非要說的話,就好像他們已經預示到自己的下場,與其說是視死如歸,不如說對死亡本身,有種奇詭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