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牙將

是夜真定城中，隨著官衙衙門的漏刻「晝刻」已盡，城門處的閉門鼓被擂響之後，偌大的真定城中各家坊里大門開始關閉，一條條街道上一片死寂，除了有一隊隊淄青軍的軍士巡邏外，道上基本再無行人，依據淄青鎮的唐律，凡實行宵禁的城市在晚上的閉門鼓敲響后，早上的開門鼓敲響前。但凡在城裡大街上無故行走的，就觸犯了宵禁，一旦被官府抓到的人要鞭笞打二十的，除非行人是為官府和軍中的官差之類的公事，或是為了婚喪吉凶以及疾病買葯請醫的私事，方能在街上行走，但是也不能出城去。

就著夜色一條小巷中一名穿黑袍的人避開了淄青軍的哨卡和巡邏的軍士，悄悄的到了一大片空地處，這片空地原本是真定城中王鎔被殺堂兄的一處府邸，在淄青軍攻城那日被亂起燒毀了，所以現在在此殘垣斷壁間聚集了大批躲避戰亂流民，這些流民都是因為戰亂逃到城中避難的人，他們在此府邸因為燒毀被遺棄以後，就在這些殘垣斷壁間搭建棚子暫居。

前些日子淄青對真定城的戰事平息后，大部分城外流民出城回家鄉去了，都是還留下許多雜亂無章的棚子破屋，這裡便成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或者做些皮肉生意的人聚居的地方。

「爺！要進來坐坐嗎！十文錢奴家就能伺候您了！」

「爺！沒帶錢也行給耳餅、饅頭都可以的！」

「米面也行！」

一些坐皮肉生意的婦人看到有人過來，紛紛掌著油燈照著她們塗滿了劣質脂粉的面容，出來道邊向這人攬起客來。

「給老子滾開！」

那著黑袍的的男人推開了道邊那些拿著油燈攔路攬客的女人，罵了一句后，徑直而去，他找到一處掛了根白布條的棚子前，在外面有節奏的輕輕敲擊了幾下門，然後咳嗽了一身，棚子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裡面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是李兄嗎？進來吧。」

那黑袍的人推開『吱呀』直響的木門后，就著棚子內忽明忽暗的燭光可以看到這人正是成德鎮的行軍司馬李藹，而屋內的那人取下頭上的斗笠后，可以看到是成德鎮的一名牙將李弘規。

此棚子有一股非常難聞怪味，呆久了怕會熏得人頭昏腦脹，屋內空蕩蕩除了一些胡亂鋪了一層黑乎乎的茅草在地上，就什麼都沒有，而讓人南聞的味道是從地上人的一些排泄物中散發出來的。

二人到到屋內渾然不顧這種難聞的氣味和讓人噁心的環境，開始交談了起來。

李弘規站在李藹的面前，忽明忽暗的燭光讓他臉上猙獰充滿了狠惡之色，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分外嚇人，他低聲的說道：「李兄，你難道忘了成德王氏的大恩，準備在城中安想富貴了嗎？王度使君與王氏的那些子嗣盡數死的不明不白，唯獨留下了一個使君的幼子王昭祚，你難道不覺得此事奇怪！在下想這一定是王洵圖謀已久的安排，他入城后包容李匡威和那些附逆的官員將領，又安排淄青的將領接管成德的軍隊，這幾日軍中早有怨言，奈何成德王氏的人大多都在這場動亂中死了，沒有人帶頭，你我是皆是以前王節度使信任的成德大員，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王洵那廝雀占鳩巢嗎？」

李藹也是為故主家的遭遇而喟嘆了半響，然後才低聲道：「使君徒然遭此大難，下臣如何能忘，李將軍現在本官雖然在王洵身邊為官，可在下是無兵無權的，你也是知道現在成德的將領大多被王洵以幼主的名義留城中了，軍中的將領大多換成了淄青的將領，各地的官員也是換上了一些淄青的官員和世家的子弟的官吏，下臣雖然有匡扶幼主之心，但是現在以我們的實力也是無能為力啊！」

在王彥章擊破宣武軍的消息傳到成德后，成德一些望風的官員也是紛紛去拜見王洵向淄青鎮表示了臣服，現在王洵在成德鎮兵勢甚大，一些成德舊臣就算不喜歡王洵的行事，也是不敢造次了。

李弘規陰沉的說道：「明的不行咱們就來的暗的，現在王洵並沒有完全掌控成德的軍政，我們後天趁著宴會的機會派人混入節度使府中去刺殺王洵，只要王洵這廝一死，那麼剩下的那些淄青將領根本就壓不住他們手下的成德軍，你我二人在王洵被刺殺后振臂一呼，成德的軍士和將領一定會聚集在你我的麾下，我們在擁護幼主繼任節度使的位置，到時候成德的軍政不是就落入你我二人的手中了嗎？」

李藹雖然答應來此地悄悄的見李弘規，可是臨時到商量行事還是有些猶豫，這可是大事，事情一旦泄露他滿門老小都難逃殺戮，但是看著此刻李弘規猙獰的面容，他怕就算不同意也是難出這道門了，所以他還是點點頭說道：「李兄在下是王帥的文臣，對於刺殺這種事情做不來啊！」

李弘規目光中都是殺意，他向李藹說出了他的安排道：「李兄不必親自參與刺殺，只要你在節度使府衙中將王洵這人那晚要經過的路線告訴我就行，我李家世代在成德為將，到我這已經幾代了，我自然會安排家中的那些死士混入府中行刺，你只要在王洵死後帶人控制住幼主就行，剩下的事情全部由我來做，只要王洵一死淄青定然大亂，成德鎮就是我們兩人說了算了，總比現在被那些淄青的狗賊騎在頭上拉屎撒尿的好！」

李藹聽著李弘規的安排，心裡想到如此正好，他只用提供王洵在府中的行蹤，風險不是很大，但李弘規事成后他就可獲得高額的回報，這絕對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與是他馬上應道：「如此正好，李將軍到時候我將王洵在節度使府中的行蹤給你，然後你刺殺成功后，我就帶人我家中以宴會名義混入府中的人去控制幼主，然後你我一起共同輔佐幼主掌控成德軍政！」

兩人一拍即合后，又商量了一下後天具體行刺王洵事宜后，又悄悄的占著路熟、趁著夜色避開淄軍軍隊哨卡和巡邏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