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挖墳掘墓
李母的話,李真俊不敢忘,忘卻等於背叛他母子二人在寧古塔相依為命的日日夜夜,他生為人子,一個人逃出地獄已然是愧疚無比,又怎能忘慈母臨別叮囑,他知畫皮師在佛道儒三家鼎足而立的時代已然沒落,說難聽點,就是行業沒落,沒搞頭了。
不過李真俊深信母親說的,李家三絕若能修鍊到最高層,亦能得法成仙!
想來母親心心念念的行學天下,紅塵煉心也是這個道理,新皇所謂的他若能榮登殿試,赦免其罪,只不過是託詞而已,赦他一人,哪怕是之後享受榮華富貴,他母親猶在寧古塔受苦,當上了狀元又有何意?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的不是皇權大道規則,是自己心窩窩裡的良心!
但爺爺李大山還是要見的,京都離此處有千里之遙,不如一路行,一路遊學,一路考,見得爺爺,修鍊大法后,再找機緣救回母親,這才是我李真俊的心,是我李真俊的道!
他下定了決心,腳步更是加快了幾分,他身背後的笈囊都感覺不那麼沉重了。
笈囊其實就是用竹子和藤條做的能夠背著移動書箱,裡面放著的無非是書生的文房四寶,其中唯有一樣物品不同凡響,那就是李家世世代代祖傳下來的百鬼鎮卷。
論起畫皮師,凡間百姓多數不知曉這個職業,有少數知道的也只知道是給死人畫妝容,再畫點紙錢,寫點青詩給死者燒了去已表哀思。
老百姓了解的未免狹隘了,畫皮師和道法儒三大家一樣,也分上中下品,下品畫皮師,多為葬禮服務,中品者能操控鬼魅妖邪,上品者能溝通天地仙神,猶如仙人一般法力無邊,前朝畫皮師地位甚至在道家之上,因為他能寫青詩溝通九天之上的神明,皇帝的每個大的決策都需要拜託畫皮師溝通神明后才頒布,也正是因為畫皮師天賦異稟才引得新皇登基后對李家心存芥蒂,必處之,而心安。
新皇老兒,未曾料到,金鱗兒豈是池中物,突破囚籠便化龍!
而李真俊笈囊中的百鬼鎮卷就是中品畫皮師必備的施法工具,在成功鎮壓鬼魅后能將其鎮壓在捲軸中,以供自己驅使,比道家養鬼,儒家勸鬼從善,佛家放下屠刀的法術來便利有效的多,在鬼學中畫皮師不光在體質和傳承上都有著莫大的優勢。
可惜,李真俊十年來除了做勞役的工作,還要苦讀八股文,以此考中秀才。
對於李家的三絕,李真俊只是剛窺得入門,加上他父親五年前因病去世,沒有長輩傳授技法,畫皮術一直停滯不前,只是勉強堪稱畫皮師下品初階而已。
李真俊走了大半天,也沒走出寧古塔的邊境,見到夜色漸黑,想尋一處歇腳的地方,多年前隨官差來到過一次這裡,他記得附近依稀有一個不大的村莊,喚作梨花村。
尋著幼時的記憶他往北又走了一會,果然瞧見前面有一片梨花樹林,村口有一個大水塘,當年父親隨他同來,看此景隨口念詩:「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詩他猶記,人卻不在。
他正在惆悵感傷時,聽見村口不遠處傳來陣陣哭泣和謾罵的聲音,這裡民風淳樸,村民均與人為善,爭吵的事情都很少發生,怎麼會出現這般吵鬧聲?
畢竟是少年公子,好奇心重,趕忙上前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吵鬧的是梨花村張老漢的家,張老漢家以種地為生,年輕時候娶了一個賢惠老婆,生了一個健壯的兒子,兒子前兩年結了婚,沒多久,張老漢兒子又生了個兒子,又得孫子了。所謂三代同堂,老懷安慰本該等著享清福了,沒料到前幾天在村口的池塘上,漂浮著一具老人的屍體,泡的已經發脹的身體,證明人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待人把他的屍體打撈上來時,居然發現張老漢的神情悲苦,雙眼瞪的大大的,不時有血水從眼眶流出,模樣甚至嚇人,彷彿張老漢在哭訴著什麼。
像張老漢這種老人,在水塘溺水而亡多半是不小心摔倒掉進水塘的,可池塘水很淺,沒不過成人的肩膀,摔進池塘中應該也能很快的起身。
要說張老漢是出於意外身亡,他的兒子張彪真有點不相信,於是張彪去關外的明月城請來了一位仵作前來驗屍,銀子花了不老少,仵作只草草檢查一遍,指著張老漢後腦勺的傷口說:「真相自古以來只有一個,你們看池塘邊草地很滑么?據我推測這位老漢吃完飯後出來溜達消消食,來到這小池塘邊的時候,想看看魚啊,鴨子什麼的,一不小心就摔倒,後腦勺剛巧就嗑在了池塘底部了,所以啊,張老漢確實是死於意外無疑了。」
既然仵作都如此說了,張彪也將信將疑,為張老漢在村口的選了一處墓地按照村裡的喪葬習俗很周到的下了葬,誰也沒想頭七沒過,張家人來墳前上飯添香,卻發現新墓的土包包被掘開,棺材蓋也啟開了,張老漢屍身各處都完整無缺,唯獨張老漢的那張臉,好像是被什麼有尖牙利齒的野獸舔過,整張臉都被撕扯下來!
沒有臉皮的模樣可怖到了極點,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尤其對於至親的人來說,更是如此。所以李真俊當下,也能理解張家人的哭罵的叫聲,若無大悲,若無大苦,何必哭天喊地。
李真俊聽母親說過狼舔臉,北境的熊瞎子也愛舔臉,大大厚實的舌頭舔下去,人的半張臉都會變形,輕者牙齒外露口水直流,重者毀容傷殘,但第一次聽說有什麼動物大費周章挖墓掘墳,為得只是舔死人的臉?
莫非是妖精?
寧古塔按理說每年非正常死亡的人多於牛毛,有怨魂惡鬼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怪就怪在連個髒東西的影子都未曾見到過,乾淨的像住在佛寺道觀似的,李真俊每天為死者畫妝容也沒遇見靈魂跟他聊聊閑話,傾訴衷腸的鬼事,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李家三絕中的御鬼術是先人杜撰的,世上如果真有鬼眾妖魔聽從某個人的號令,那人不早就縱橫江湖,小有名頭了,哪裡還有道佛儒三教什麼事情?
眼見哭喊聲更大了,引來了不少梨花村民來圍觀,荒村野林的村落,日出而作,日落歇息,道路閉塞,少有什麼奇事。一件衣服掉在路上都有一眾人上前圍觀八卦,是誰家娘子晚上找漢子把衣服留在這呢,不對,如此寬大肯定是男子衣物,莫非是大風刮來的,猜測種種,自得其樂。
沒過一炷香功夫,村裡的大大小小几百號人已經將張老漢的墳頭圍了個水泄不通,交頭接耳議論聲不絕於耳,更有膽大的小屁孩到處在墳頭四周追趕玩耍,跟過節似的熱鬧。
李真俊不禁判斷梨花村的村民算得上富庶了,鹽吃多了,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