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元和中興
心理上產生的震撼，能在最大限度上，影響戰鬥士氣。
「王承宗被殺死了」的消息，在戰場上的蔓延，很快造成了決定性的後果。
王承宗手下的士兵，登時便一片膽戰心驚，亂了陣角，紛紛後退，這是很自然的，主帥死了，你還為誰賣命？
而郭松、寇喜等人，還有他們帶領的士兵，卻是精神大振，一片高聲吶喊，「殺啊——王承宗死了——殺啊——」
……
戰場局勢陡然急轉直下。
府衙門外，一群群王承宗的手下，在潰散，在逃跑，不僅士兵在逃，軍官們也在逃。「王承宗被殺死了」的消息，就象瘟疫一樣，迅速傳播開來，把士兵們都給嚇得四散。
郭松帶著隊伍，直衝向府衙。隊伍象潮水似地衝進去。
府衙里，比外面還亂，亂逃的人群，亂喊亂叫，有些士兵們正往外跑，卻被郭松帶著人又給擋回來，無處可逃，只好象是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
……
過了好長時間，局面才算是稍微理出點頭緒。
郭松和吳乃熊等人，部署士兵們分路追擊，招降王承宗的部下，並奪取四面城門。
一通忙亂。
……
聶隱娘來到樂半村身旁，問道：「那天，在重陽觀里，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還想問你呢，」樂半村笑道：「我準備去救王承元，結果卻被你攔住……」
「咳，我還以為你是道觀里的守衛呢，稀里糊塗打了一架，原來是誤會了。我說，你的武功可真高，佩服之至。」
樂半村搖了搖頭，「原來我以為，我的武功挺不錯的，自從見了你之後，才發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比你差一截，你才是天下第一。」
「算了吧，」聶隱娘一笑，「今天差點被亂刀分屍，若論戰場上廝殺，咱們倆都趕不上羅子騫。」
「這倒是。」
……
郭松急匆匆地找到羅子騫。
「羅將軍，現在局勢不太妙啊。」
「怎麼不太妙？」羅子騫沒聽明白，趕緊問道：「王承宗都死了，有什麼不妙的？」
郭松鄭重說道：「王承宗死了，可是冀州處於混亂狀態，亂則生變，羅將軍，我告訴你句實話，眼下，我們這班人，都不是領頭的料，若是因亂生變，那將後患無窮……」
「嗯，這倒也是，郭將軍，你考慮得也對。」羅子騫點了點頭。
他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冀州這些將領們，幾乎是一盤散沙，團結不起來，這種狀況下，很容易搞亂，那個鐘克用，盲目攻打重陽觀，那個簡宵，獨自迎戰曹奢……他們總是矛盾叢生，各自為戰。
這就是群龍無首的惡果。
「羅將軍，現在，只有你振臂一呼，能夠彈壓全場，因此，此刻你必須站出來，領袖群倫，才能把冀州局面，給穩住。」郭松說道。
「行，沒問題。」
……
一直忙到晚上。
華燈初上的時候，真定城裡，總算是安定下來，戰鬥結束了，城市上空的煙霧，逐漸散去，滿城的喊聲，安靜下來。
一眾將領，都聚集到王承宗的府衙里。
在王承宗那間碩大的客廳里，聚滿了高矮胖瘦的文官武將，幾乎真定城的所有官員，都來了。
羅子騫站在前面，倒背著手，面色沉靜，望著廳里這一班冀州官員，心裡不禁有些激動，也有些興奮。
冀州，曾經是朝廷的一大心病，王承宗自立為王，不服從中央政府，幾經討伐，卻沒有取得勝利。
現在，自己是作為「朝廷代表」，在給他們開會。這標誌著從今天開始，冀州，這塊地肥水美的廣闊沃野，又重歸大唐朝廷所管轄了。
而且，意義還不止於此。
冀州的收復，有著劃時代的意義，淮西收復了，擒了吳元濟，平盧收復了，殺了李師道，現在冀州又收復了，這就是說，整個大唐的疆土，已經全部收復，再也沒有人妄自稱王稱霸，不服朝廷治理了。
天下再無藩鎮割據了。
江山一統，皆屬大唐，這才叫做真正的「元和中興」啊。自己作為「中興之臣」，能夠親自見證這一偉大的歷史時刻，彌足驕傲……
……
「各位將軍，」羅子騫朗聲說道：「今天我代表朝廷，向大家表示問候。」
這句話一說完，引起下面一陣熱烈的掌聲。
代表朝廷祝賀，本來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話，但是放在冀州，卻是久違了。
這裡自從王承宗自立為留後，便不再服從朝廷管束，成了「方外之地」，形成了事實上的地方割據，冀州軍民，只知王家，不知大唐。現在，這種局面正式結束了。
「……羅某今天，告訴大家一句話，從今往後，我等皆為大唐官員，將受朝廷冊封，擁有正式官爵，再也不是王家的部屬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應該為重歸大唐序列，感到驕傲。」
羅子騫的話，句句打進眾人心裡。
「從今天起，以前的舊帳，既往不咎，我將把冀州詳情，列單報告朝廷，等待敕旨，凡屬冀州舊將，都待聖旨下達以後，予以任命……」
大廳里，羅子騫的聲音高亢洪亮，聲若洪鐘。
……
羅子騫話鋒一轉，語氣堅決地說道：「既然咱們已經重歸朝廷指揮，那麼我在這裡很明確地告訴大家，以後須號令統一，這些天以來，冀州局勢混亂，很多將領各自為戰，互相攻打，究其根源，都因王承宗濫捕濫殺，倒行逆施所致，現在，無論以前有什麼仇怨，都要放下，大家必須服從朝廷命令，履行將領職責，不從者，一律嚴懲。」
他倒背著手，氣勢凝重，一字一句地說出話來，自有一種鎮壓全場的氣勢。
一般來說，地位與格局，決定一個人的氣場。如今的羅子騫，位列公候，比王承宗的官職，一點也不低，說話自然帶著份量。威氣自然。而且這些年來帶兵征戰疆場，屢立奇功，深受擁戴，「羅家軍」名頭響徹天下，他也有資格這麼說話。
全場鴉雀無聲。
羅子騫的話，一句句響徹在大廳上空，「作為大唐官員，今後須奉《大明律》為準則，拋棄一切舊時陋規，謹尊朝廷法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