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為他殉葬

陸寒影沉默地看著莫輕柔，並沒有否認。

他知道血蠱的事，但卻不清楚當初他體內被種下的，到底是子蠱還是母蠱。

楚雲舟口口聲聲說著那是子蠱，但這三年來，楚雲舟又為何會這麼虛弱，如果楚雲舟曾受到重創，那自己在蛇谷之中，為何會全無感覺？

蛇谷的艱難讓他從未去想過這些，而昨日，在莫輕柔的再三小心之中，他心頭才升起了疑惑。

最終，他決定來求證。

莫輕柔面色怪異，上上下下打量著陸寒影，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許久后，她放低了聲音，「你為何不去問他？」

陸寒影道：「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他打定主意的事情，是不會更改的，所以，我才來問你。」

既然在之前陸寒影就得到了子蠱的答案，楚雲舟是絕對不會改口的。

莫輕柔確實十分了解自己的兒子，看上去好說話地很，但他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你什麼都不問，卻願意為了『罪魁禍首』丟棄一切？」

她原本以為是離兒將這幾年的事和盤托出，陸寒影才會捨棄原本的身份權利，選擇留在楊柳巷那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里。

她好像看輕了陸寒影對離兒的一片心。

一個傻子不說，一個傻子不問，兩人對對方這幾年的遭遇全然懵懂無知，卻仍能跨過這天塹般的距離走到一起……

陸寒影卻在她的問話之中笑了笑，眸眼之中滿是認真：「於我來說，那個『罪魁禍首』才是我的一切。」

哪怕他一個人被丟棄在地獄之中掙扎，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地位權利榮譽……他的目標從頭到尾，只有那個眉眼含笑的少年，自始至終，從未更改。

這次，連馬靈犀看向他的目光都變了。

莫輕柔忍不住問道：「那若是結果不如你所願，你體內的就是子蠱呢？」

陸寒影昂首看向她，輕笑一聲，卻是反問道：「莫夫人為何覺得母蠱才是我所願呢？比起母蠱，我更願意我體內是子蠱，待他某日魂歸，我便為他殉葬。」

莫輕柔不由得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道：「那你體內若是母蠱呢？」

日光自窗欞透入殿中，撒滿陸寒影一身，溫暖包裹著他，但他卻覺得有些冷。

如果是這樣，那這三年來的痛楚，豈不都加諸於少年之身？

只是想想，他便忍不住心臟發緊。

雖然心中懷疑，但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退後一步，單膝跪地，沉聲懇求道：「如果是的話，還請夫人幫忙拔除蠱蟲。」

莫輕柔怔怔看著這個拜在她身前的男人，心頭各種情緒交匯，一時複雜難當，忍不住想，她當年是為何想要成婚的？

是因為陸不宣那個狗東西口口聲聲說著將她看得比性命還重，她信了，便徹底敗了。

沒有人會將其他人擺在自己的性命前方，包括髮妻，包括子女，這些醜陋，她在陸不宣身上，看得清清楚楚。

陸寒影是個不善言辭的悶葫蘆，他沒說，卻做到了。

她家小兔崽子看人，或許當真比她這個親娘，要毒辣幾分。

莫輕柔忍不住翹了翹唇角，而後，她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甚至關於他體內存有蠱蟲的事，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馬靈犀無奈地看著莫輕柔的背影，這話可就純屬放屁了。

在楚雲舟剛開始出事的時候，她們確實是一問三不知，如一團亂麻般，但後來，莫淵幾乎將所有的事都告知於莫輕柔，莫輕柔一時恨不得砍了自家的小兔崽子，一時又想去蛇谷里宰了陸寒影，著實是煎熬至極。

不過，任莫輕柔胡言亂語，馬靈犀也不說什麼，左右是丈母娘考驗女婿，怎麼著也算是家事，還是讓輕柔自己做主吧。

陸寒影皺起眉頭：「莫夫人不知？」

顯然，他對這個答案也不怎麼相信。

莫輕柔卻是格外坦然地點了點頭，「這三年，你在蛇谷，他也活在刀尖兒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蠱的原因，但在你落下蛇谷之後，他一連昏迷幾月時光，疼的滿身冷汗，每日都要換幾套衣裳，你也瞧見了他身體孱弱，不是因為病痛，是他在你摔下去之後，也同樣交了一條命出去，要不是青雲戰神將自己的靈魂力全數給了離兒，恐怕你現在看到的，只剩他的屍骨了，但即使如此，離兒的魂魄也依舊殘破孱弱，以至於如今連這具身體都支撐不住，祖父說，離兒是將全部的靈魂與力量都交付給了另一個人。」

她說的格外平靜，但一個個字元卻像重鎚一樣狠狠敲擊在陸寒影的心頭。

他嘴唇抖了抖，面色慘白，顯得一雙眼睛愈發黑沉，宛若無盡深淵。

良久后，他輕聲問道：「是……我？」

陸寒影還記得他躺在谷底，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的感覺，耳邊俱是魔鷲的歡呼。

他想著，他應該已經死了，但最終，他睜開了眼睛。

原本致死的傷勢，他恢復地很快，他想，大概是老天留他一條命，讓他得以從地獄歸來。

卻從未想過，楚雲舟竟同他一般，掙扎在死亡邊緣。

但這個世界對楚雲舟來說，本是一場戲啊……

楚雲舟為了這場戲，為了這戲台上的他，卻甘願賠上一條命……

莫輕柔淡淡道：「或許吧，也可能是某隻阿貓阿狗，要知道，那小兔崽子天生就傻的很，不過，就算他當真為你……但你當初墜落蛇谷，也總有離兒的過錯在其中，你不想知道他為何這麼做嗎？」

「不重要了。」

陸寒影搖搖頭，他重重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冰冷的黑石地面。

「求莫夫人，為我們更換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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