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無魂兒

為了方便照顧，楚雲舟也將小崽子接了來，至於一眾魔仆，便留在了楊柳巷——他們對城主府實在有著抹不去的陰影。

那隻正產奶的母羊也一同成了身份高貴的皇家奶媽。

方帶回城主府，迎面便撞上了自家親娘，楚雲舟倒是沒想瞞著她，索性便說是他們撿到的孩子，想來他親娘也不介意多養一個。

卻不想他的理由還沒用上，莫輕柔見到那小崽子的第一眼，便皺起了眉頭，先開口問：「無魂兒？你在哪裡弄到的？」

楚雲舟不由得微微一愣，嘴裡喃喃重複：「無魂兒？什麼無魂兒？」

莫輕柔抬手輕觸小崽子的眉心，片刻后極為熟稔地點點頭道：「確實，這孩子沒有魂魄，就這麼一具軀殼，和遲秋雁的手筆是一模一樣的。」

楚雲舟只覺得自己腦容量有些不夠，這三年來，他從來沒聽莫女士說過這些有關遲秋雁的事，但從莫女士對遲秋雁的熟稔程度看來，顯然，他錯過了許多東西。

「娘你在說什麼？什麼遲秋雁的手筆？」

他有些急切。

莫輕柔本想將他懷裡的小崽子接過來，但楚雲舟卻是退了退，薄唇緊抿，倔強地看著她。

她家崽的倔，作為母親的她是最清楚的，莫輕柔只好放棄了再查看那小崽子的想法，拽著楚雲舟坐下來，又讓人沏了一盞茶。

這才不慌不忙地將事情的原委道來：「遲秋雁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當我是傻的不成，一開始這女人倒是掩藏地極好，但後來陸不宣那老畜生開始執政，她也便開始大膽起來，我追查了一段時日，才發現這些事。」

「她那裡，常有新生兒出生，但大多數都是這樣的無魂兒，剩下的人類孩子，基本上都死去了，我開始也是不知道的，但在當初陸不宣落馬後，遲秋雁便拋棄了臨淵城的據點，那裡便全面暴露出來，我便找到了許多孩子，那些孩子大概三四歲的樣子，神情獃滯，基本沒有什麼回應，都是典型的無魂兒。」

「許多孩子？」

楚雲舟有些驚訝，再想想，或許這些孩子就是哈德當初所說的，那些半魔，對遲秋雁來說，是最無用的存在，所以她逃離時，寧可帶上孕中的阿珂，也沒帶上一個孩子。

對遲秋雁來說，那些孩子便是一個個負累。

楚雲舟這般想著，心頭便升起一種暴戾。

「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莫輕柔表情不由晦暗了三分，她飲下一盞茶，手中卻沒放下青花茶盞，像是想要用茶水來暖身子似的。

片刻后，她微微低沉的聲音才在楚雲舟耳邊響起。

「都死了，在我為那些孩子找到家庭的第一個月，他們陸續心臟破裂，暴斃而亡，我想，統統沒有活過五歲，我想，無魂兒大概就是這樣。」

莫輕柔的面色極其難看，「這些無魂兒都是遲秋雁的傑作，我審問了許多人，但都沒有得到結論，你那時病的厲害，我便沒將這些事通知你。」

顯然，這些孩子的死亡讓她當年承受了不小的壓力，而楚雲舟忍不住有些自責，對於這些，他竟一無所知。

那些孩子怎麼可能都是無魂兒？這與哈德當初告訴他的，未免相悖。

或許，那不過是遲秋雁一早便用下的手段，沒有魂魄的傀儡總要比一個有思想的人要好控制地多。

如果他懷裡這個小崽子也是無魂兒，想必遲秋雁在胎兒還在母體之中的時候，便已經動手了。

只是那些孩子的死亡，卻並非因為魂魄缺失，魂魄缺失最多是呆傻，但他們卻是心臟破裂死亡……

楚雲舟只能想到一種東西——種子。

楚雲舟忍不住看了看懷裡的小崽子，小崽子正笑呵呵地看著他，這段時日，嘴裡已然長出了兩顆潔白的糯米似的小牙。

他心頭微微一軟，垂首摸了摸小崽子的腦袋，輕聲道：「別怕，沒事的。」

小崽子是無魂兒的狀況已然不能逆轉，但遲秋雁，卻必須得死。

她在的地方，便存在著威脅，不止是對那些孩子，還有陸寒影。

為了魔神之子復生，遲秋雁已然非魔非人。

「我要殺了她。」

楚雲舟猛地抬首看向莫女士，沉聲道：「遲秋雁不能再留著。」

莫女士早就對遲秋雁的厭惡到達了極點，她何嘗不想讓遲秋雁去死？只為了那些孩子，遲秋雁這一條命便不夠償的！

但她卻是道：「她可是陸寒影的母親，你一邊要同陸寒影成婚，一邊卻要殺他的母親，他會同意？」

楚雲舟咬咬牙，「那就，不讓他知道，遲秋雁，是我必然要殺的人。」

在這個世界，他還沒有對某個人有著這樣濃重的殺意。

但在這些孩子的死亡之中，他忍不住去想，或許陸寒影也不過是遲秋雁的諸多試驗品之一，陸寒影沒有成為被控制的無魂兒，或許只是因為陸寒影有著臨淵城主私生子的身份。

一個被控制的痴傻兒，是不可能去繼承城主之位的。

在這種猜想之中，楚雲舟對遲秋雁的恨意，簡直到達了頂點。

陸寒影把她當做母親，她怎麼能這麼對待他？！

他恨不得一刀刀剁碎了遲秋雁拿去喂狗！

莫輕柔卻是看著門外的那道影子挑了挑眉，「或許，沒法子了。該聽的都聽完了，出來吧。」

楚雲舟微微一怔，眼角掃過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形踩著一地碎金，緩緩踏入門內，對著莫女士垂首行禮。

正是陸寒影。

楚雲舟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巴掌，他怎麼就沒注意陸寒影的腳步聲呢？這雙耳朵要來何用啊！

他磕巴著解釋道：「其實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本來是想說……」

他想要找個借口，但想來想去還是泄了氣，在陸寒影沉靜的目光之中垂頭喪氣地承認：「是，我是想殺了你娘！你……還想不想，和我成婚？你要是不想……」

楚雲舟委屈地帶了三分哭腔。

一個低沉的笑聲卻在他身前響了起來，大手落在他的發間，帶著陸寒影獨有的溫度，輕輕地撫摸著他。

「那就殺吧。」

男人沉聲道：「把成婚的消息提前放出去，只要她知曉此事，必然會來臨淵，畢竟，她可是心心念念想要魔神之子得到我的軀體。」

莫女士緩緩翹了翹唇角，這個兒媳倒是比她家小兔崽子聰明些。

看著自家小兔崽子這幅樣子，想著二人之間定然有不少的話要說，她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作為一個操心費力的老母親，連自家小兔崽子的感情生活都要操心……

楚雲舟驀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你當我是個傻子嗎？」

陸寒影無奈地看著他，「自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必須要殺了遲秋雁，我便已然存了疑慮，所以，在蛇谷回來之後，我第一時間不是來找你，而是用盡全力，查驗我這個『母親』的身份。」

他注視著楚雲舟，低聲道：「我知道，只要是你說的話，哪怕在氣頭上，也必然不是無的放矢。」

楚雲舟著實心中感動，畢竟在三年的地獄之旅后，陸寒影卻仍將他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頭。

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著自己。

楚雲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吶吶地小聲道：「謝謝你信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

有時候，信任實在太過重要了。

「想要道謝很簡單。」

陸寒影輕聲笑起來，湊到楚雲舟耳邊，低聲道：「今晚，留好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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