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種子
閆諾聽得生氣，狠狠一個窩心腳踹過去，啐了一聲道：「你不知道？！那是誰讓你來請我們少城主的！再敢含混不清，不等少城主動手，我親自切了你的腦袋！」
半魔微微一顫，低聲道：「命我來這處的，是個地煞，還給了我一道馭土令，我這才能偽裝地煞來到此處，但自始至終，我都沒見過那位殿下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楚雲舟輕呵一聲，腔調帶著三分嘲弄道：「一個沒見過的人，倒是能讓你豁出性命去為他做事？」
像是想起了什麼，半魔臉色白了幾分，過了良久，他才開口。
「我只知道……每個黑魔體內，都被埋了一顆種子，只要那位一個念頭，我們便不復存在了。」
楚雲舟眉頭一揚，眸中帶了幾許思量，過了片刻才開口問：「你們殿下不是黑魔一族吧？」卻不想是雙重奏。
「他是人類？」
他抬首看向陸寒影，二人對視一笑，竟是想到了一處去。
黑魔一族與人類向來是世代敵對，水火不容的狀態，若當真是黑魔一族的將領，又何須費這番氣力控制黑魔。
如果非要以這種手段控制黑魔，這半魔口中的殿下，想來要麼是個人類，要麼就是個同他一般的半魔，沒有足夠的實力與身份來命令黑魔。
閆諾不由心中一驚——人類？人類怎麼可能與黑魔沆瀣一氣？
半魔詫異地看向兩人，他不安地動了動，半晌后才含糊道：「我不知道……大，大概是吧。」
見他含混不清，閆諾皺起眉頭狠狠踹他一腳，冷眼看著那半魔疼的滿臉蒼白，「什麼是大概？是或不是，你只有兩個選擇！不然，我臨淵城的刑罰可有足足一百零八種，我親做你的掌刑官，可以讓你挨個兒試試。」
他露出一個猙獰的冷笑，臉頰上的疤痕跟著抽動，看著頗為駭人。
那半魔一邊被染了血的匕首指著眼瞳，一邊又被閆諾凶神惡煞地威脅，不由得眼圈一紅，竟是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你……你們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楚雲舟不由得好笑，搖搖頭道：「不必問了，閆諾，給他鬆綁吧。」
在這半魔面露詫異之時，他心中便大概有數了，想來並非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說。
那枚種子的作用，恐怕不止是他說的那般簡單。
閆諾不由抬高了聲音：「鬆綁？！」
那半魔也驀地瞪大了一隻眼睛，連帶著另外一隻空蕩蕩的眼眶裡，都閃過一道警惕紅光——他要做什麼？殺了自己嗎？
但要是真想殺了自己，何必要鬆綁呢？
難道……是怕髒了毯子，要讓人把他拎出去殺？
半魔越想越覺凄慘，想著自己不過是偷了一隻錢袋子，便被那位殿下捉起來，丟到了墳地里，那些枯骨腐屍動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只半魔——一個不容於世的怪物。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位看新鮮物件一樣的眼神，冷漠中帶著玩味，然後他說：「唔，殺了可惜，說不定總能有點用處。」
然後，他心前的皮肉被劃開，一枚黑色的種子緩緩吸著他的血液，漸漸地生根發芽，與他的心臟連在了一處。
「只要你膽敢有半分不忠的念頭。」他薄唇微翹，緩緩握住了拳頭，半魔便覺得心臟驀地像被一隻大手攫獲，疼的他滿面冷汗，「你的心臟就會——砰！」
男人這樣說著，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縛魔索從身上落了下來，半魔微微一抖，絕望又釋然地閉上了眼睛，想，很快，這段噩夢般的日子就結束了。
但那隻匕首卻沒立時穿透他的眼睛。
他閉著眼睛，只聽見一個極輕的腳步聲，愈發地近了，停在了他身前。
少年清冽的嗓音驀然響起：「怎麼，你還想在小爺這兒睡一覺不成？」
半魔驀地睜開眼睛，紅衣少年正赤腳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懷裡的絨毛糰子也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很是好奇的樣子。
半魔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見少年這幅慵懶模樣，一顆心莫名地便定了三分。
「回去替我給你家主子帶個話，我很不喜歡在半夜被打擾，尤其是被一群又丑又臭的傢伙打擾，以後別再派人來，否則，來一個小爺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楚雲舟微冷的桃花眼同他對上，不疾不徐道：「你們主子若當真想見我，便讓他親自來見。」
半魔獃獃看著少年。
楚雲舟眉頭一挑，「沒聽明白？」
半魔慌忙爬起來，重重點了點頭，磕巴道：「我……我知道了，那，那我能不能把十八，一起帶回去？」
十八？
楚雲舟想，難道是他帶來的那些喪屍？
想到那些爛糟糟的腐屍，楚雲舟莫名地打了個寒戰，「你給那些喪屍還起名字了？」
這是什麼心態？！
半魔忙搖搖頭，耷拉著腦袋低聲道：「不是，是另外一個半魔。」
楚雲舟悚然一驚：「還有一個？！」
他直直看向閆諾，閆諾茫然地搖了搖頭，「咱們這邊就只這一個啊！」
楚雲舟終於想起來他的任務——保護公主。
他僵著脖子緩緩看向了陸寒影，陸寒影面色平靜地與他對視，在他疑問的目光中，輕飄飄地點了點頭，淡淡道：「之前我在後院時來過一批黑衣人。」
楚雲舟看他面色平靜，心中的緊張感也散了些許，想到一個可能，面帶促狹笑道：「唔，後院，你在後院作甚？莫非是和上官長雪一同在後院？」
他笑眯眯地盯著陸寒影，企圖在他臉上看到幾分少年羞澀。
他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什麼都好，就是腦袋太木，話太少，鋼鐵直男屬性不改，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媳婦兒。
不過今天倒是出乎他意料，陸寒影這根兒木頭，竟也知道和美人月下談心了！
真是不枉他為陸寒影操心一場。
但在楚雲舟滿面笑意的注視下，陸寒影神色卻愈發地冰冷，他沉沉看了少年一眼，一雙黑沉鳳眸之中像是有冰緩緩凝聚，又似是燃燒著火焰。
最終，他十分平靜地道：「是。只是當時我聽你呼救，沒來的及同她說幾句話。」
楚雲舟面色一僵，還想再搶救一下，「那你說……來了黑衣人，你殺完了來的？」
陸寒影仍是面色淡淡，「來不及。」
楚雲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