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雨不遠 電閃雷聲現
邊上是簇擁的人群,包括齊遠程父母在內,莊子上太少人親眼看到過如此乾淨的人群,他們中也有人講過出去打工的見聞,可那大都是遠遠地看看,並沒有機會如此距離的體會。如同電視上的鏡頭一般,齊遠程家人一直人為,女方的父母應當和自己差不多,一對老人才對,見面才知道,家寬真的能出少年,姜文芝懷抱著小的,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們應當認為姜文芝和寧薑蓉是姐妹。
姜文芝本就有準備,她不顧腳下的路不平,讓齊遠程給邊上的鄉親一些零食,尤其是小孩。來到了家裡,說是家,其實就是一處可以擋風的石頭房子,裡邊顯然是收拾過,顯得乾淨,沒有異味。齊遠程家裡人的話,寧孟鋼負責翻譯,他告訴姜文芝,他母親說了,前天接到的電話,昨天恰逢當地逢集市,可又不知道買啥,又不敢問齊遠程,所以請寧孟鋼他們體諒。姜文芝說:「嫂子,我和她們一道去你們山上看看,簡單,越簡單越好,就做你們在家平常吃的,齊遠程了解我們,所謂貴的好吃的城市都有。」說著,她陪寧孟鋼,抱著小的出去,她留下寧薑蓉幫忙做飯,她認為,女孩應當給未來婆婆家留下一個勤快的好印象。
齊遠程的父親聽得懂普通話,也勉強可以說一些簡單的普通人聽得懂的話,他陪著姜文芝一家上山了。才走不多遠,寧孟鋼的體力不支,姜文芝知道他的身體狀況,登山,現在他不行了。齊大爺說:「這才幾步,到底是城裡人,我們天天上山還要做事,有時間多住幾天,跑跑身體就好了。」他不知道寧孟鋼身體有病。
寧孟鋼說:「老弟,我看你比我小,我夫人叫你家屬嫂子那是尊稱,不要介意,手機這個地方有信號,你陪她們上山,我慢一些跟在後面。」姜文芝還抱著孩子,她說:「山坡的景色己經很好了,坐兩天車,我也累了,就在這裡帶小孩玩玩,還有個水塘,環境真好。」寧孟鋼最懂自己的女人,他陪著小女兒在水塘邊玩,邊上的小雞、水裡的鴨子讓小寧玟感到極其稀奇。
齊大爺說:「他嬸子,齊遠程認識你家女兒是他的福氣,我們家再窮也不會拖他的後腿,如果他成家,我們家再難也不會再要他的錢,看在小孩從小努力、受罪的份上,千萬不要因為我們,你們拆散了兩個小孩。」他可憐、無助地看著寧孟鋼,又看看姜文芝繼續說:「他嬸子,我是反對你們來的,讓你們笑話了,我就這一點能耐,不是遠程他娘,他也上不了學的。當年,他娘為了供他上高中,賣了家裡僅有的一頭牛,後來他兩個妹妹就上不了小學,只有下來幫著種地,不然家裡連飯都沒得吃。他娘不讓我說這些,我想,你們也能看到,這門親事要是能成,遠程就是你們的兒子,我們不要了,不讓他覺得丟人,心裡有他就行了,這也是他娘的意思。」
姜文芝聽著眼淚想下來,寧孟鋼的病己經讓她感到自己是不幸的人了,沒有想到,一個博士的身後,竟然是一群親人的犧牲。姜文芝忍住自己的淚水說:「他叔,不要這樣說,你們不方便去,我們正好來看看,能不能成,就看兩個小孩的發展,我們不干涉,更不會因為家境產生別的想法。我和她爸都看好小孩的將來,他們會好的,你們也會好起來的,以後不僅他們要回來,我們還會再來,有情有義並不全是窮人,城裡也多是情義俱全的。」
幾個人在水邊玩了一小會後,齊遠程過來叫他們回去吃飯,姜文芝說:「你寧叔叔早就餓了,你們平時吃飯也這樣晚?」齊遠程說:「我們就只有兩頓飯,都是這個時間吃的,今天算早的。」遠遠就聞到了菜的香氣,寧孟鋼到屋一看,真的是豐盛,雞、魚、肉、蛋全有,還有那麼多他沒有看過,但知道應當是當地特產,一些薰、風過的肉品。
沒有被污染過的食品,啥也不添加,自有天然的食物清香,寧孟鋼想喝兩口當地的酒,姜文芝同意他只喝兩口。齊遠程的娘說:「我們這地方比你們那差的太遠,我和孩他爸都多次勸小孩到我們縣裡做法官,那回家多威風,在你們那邊,好是好,卻幫不上我們家的忙,父老鄉村也指望不上,你看村西邊的常姓家的孩子,在鄉里做文書,就能給她父親找個清掃山路的活,一個月就有五十元,如果小遠程能回來,她家說了,可以同意女兒嫁給他。你們看看,她的照片,比你們孩子是差一些,不如薑蓉白,但能幹活,屁股大,能生兒子。」她一點不忌諱寧薑蓉她們一家在場,真的拿出了村頭常姓女子的照片,姜文芝只看一眼,典型的當地山民的樸實、無華、善良的樣子,符合他們家的審美,她再看看自己的女兒,信心上升何止百倍。
齊遠程說:「娘,你說什麼呢?你知道自己在做啥?叔叔一家來看你,也是你們老的見個面,你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好好吃飯,她同意,我同意了嗎?我不可能回來,我學習的目的就是出去,以後真的回來,也不會在縣城,不要讓我在客人面前難堪,好好吃飯。」
齊遠程有些過意不去,寧孟鋼對著齊父說:「小遠程既然看上我們家女兒了,不管你們家條件怎樣,我們都不反對。你也說了,讓我對遠程當兒子看待,老弟,放心,從此你們一家就是我們家的親人,我會想辦法讓齊遠程有更多機會盡孝的。大山是個好地方,聽了你老弟的話,我知道齊遠程太難了,下面幾年,小遠程他們儘管好好工作,家裡的事我來解決,包括你兩個妹妹找工作還是繼續上學,她們還小,以後的日子長,如果就在本地嫁了,下一代還會讓遠程操心,我回去想好辦法後來接你們。」
寧孟鋼的話語速極慢,他想讓對方明白,人比財富重要,他要讓齊遠程輕裝上陣,沒有一點家庭壓力的工作。齊遠程的娘紅著眼說:「他叔,這兒子就算是我們幫你養的,在鄉鄰眼中,你們一行人的出現,我現在死了都安心。當初,我供小遠程上學時,向他們借錢,我理解,各家都沒有,借,是借到一些,但沒有一個是因為齊遠程的成績,全是因為看我們家勤快,小遠程能有今天,能有你們,我可以對得起祖宗了,想打你們就打,他從小也沒有被管過,你們幫我繼續將他帶成人,我現在離得遠,管不到他了。」
寧孟鋼故作輕鬆地說:「我和他嬸子小時也是農村的,我們算是進城第一代,放心,弟妹,以後會好的,來,喝酒。」齊遠程的娘被一個城裡的、有身份的人叫了一聲弟妹,眼淚下來了,她從來不喝酒,聽到寧孟鋼的話后,端起齊大爺的酒杯,一口乾了,連咳了幾聲。
飯後,寧孟鋼叫姜文芝和寧薑蓉一起幫她們收拾,齊遠程看在眼裡,有了十二分的感動,他來到寧孟鋼的跟前說:「叔,以後不管怎樣,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你一樣關心小薑蓉,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我無數次以博士的腦袋想過今天見面的破裂、不快,沒有想到您處理的這樣好,到底是做領導的。天快黑了,這裡電視收不到幾個台,我娘為了省電,家裡沒有電器,連照明燈線也讓她多年前放棄了。聽說我們回來,她找了當地的供電所,人家說要排隊,等幾天才能恢復,她就撤回了要求。」
寧孟鋼看看收拾乾淨的桌子說:「快,文芝,趁著有亮,給他們買的衣服讓她們試一下。」姜文芝讓新鮮的事情耽誤了,這才讓薑蓉打開包,有一個包裡面滿滿的是遠程他娘、妹妹們的衣服。姜文芝說:「我是在車上根據遠程的口述買的,不知道是否合身,穿穿看。」
娘仨穿上新衣服,尤其是齊遠程的娘,多年沒有穿過新的了,小孩子們她每年過年時會給添一件,現在一下全身上下變成新的,有些不適應,連說:「合身,太合身了,他嬸子,你到我們這,應當我們給你買衣服,小遠程說你們的衣服都是幾千元一件的,真的嗎?我看你們衣服上也沒有黃金、白銀,有那麼貴嗎?你們人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姜文芝笑笑說:「等下次你們進城到我那裡,我會帶你們逛逛商場,城裡的情況和你們不一樣,衣服就是個遮美的物件,真的丑是擋不住的。你看看你們,和我們一進村時看到的一樣美,只是你們平時太忙了,用我們那裡的話說:「你們老兩口胚子好,幾個孩子長得都周正,尤其是兩個女兒,到城裡迴避一段時間的高山太陽直曬,一定也會和小薑蓉一樣的粉白嫩俏的。」
難得有人誇她們的長相,齊遠程的父母、妹妹們合不上嘴地笑,眼睛的淚花早就讓臉上的溝坎吸收了。尤其是聽說他們的胚子好,他們再看看到城裡多年上學工作后的兒子,真的己經融入了他們的生活,至少現在的形象是這樣的。齊母自己帶頭,讓兩個女兒也將新的衣物脫掉,換上家居的正常服裝。寧孟鋼問道:「天黑就睡了?沒有什麼晚上活動?」齊母的臉紅了一下看齊大爺,齊大爺說:「山裡天黑就回家帶婆娘睡覺,不是城裡,還有什麼酒店、燒烤,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想吃,我也有柴火,也有自行車車條,幫你烤。」
寧孟鋼苦笑一下,他在城裡也不吃燒烤,但要是能烤,小孩一定高興,可他看到了自己女人制止的眼光,是的,沒有那些添加劑,本又吃得不少,還有,自己的身體也受不了過多的食物,他不再要求。
齊母好像想起了什麼,她小心地說:「村頭的常姓人家晚上會有人耍錢,你可以讓老齊帶你去看看,不要參加,聽說一晚上有人會輸掉百十塊錢。」聽說有賭錢的地方,寧孟鋼的眼光一亮,這種地方真的是賭錢的好地方,不會有人報警,安全,只是有百十塊錢的輸贏,賭資太小了,不過沒事去看看也好。
寧孟鋼和老齊到時,屋內己經聚集不少人,看到老齊陪寧孟鋼來,自動有人讓出一些空隙,有人招呼道:「齊叔,你家嬸子管得緊,今天敢過來看看?親家是有錢人,我們這裡是小玩玩的,來,哪位讓客人坐,也讓城裡人看看我們山裡人也會讓座。」真的就有人給寧孟鋼讓了個主位子邊上的座,他們來的是只有餅子和紅中的鬥牛,寧孟鋼也會,他看了一下后,有人提醒他可以帶在莊上打,他向齊大爺看看后說:「你回去幫我拿點錢?」
齊大爺吃驚地問道:「你沒帶?我有。」說著,掏出二十多塊錢給寧孟鋼,告訴他,輸完就回去,寧孟鋼向他沉了一下眼,他有些擔心地問道:「你家屬會給你錢賭?」寧孟鋼說:「你這太少了,回去向小姜要就是,沒事,我看看門道,準備參加。」
齊大爺有些不好意思,他回到家,薑蓉問道:「我爸呢?」齊大爺有些吞吐,他來到齊母跟前,讓她多給一些錢,告訴她寧孟鋼要拿錢去賭。齊母向跟在齊大爺身後的薑蓉看看,有些不同意,但還是進屋摸索了一會,給了齊大爺二百元。
薑蓉明白了,她大聲說:「我爸請你回來取錢的吧?你找我媽,她了解,也知道給多少。」姜文芝並沒有問打多大的,而是從裝換洗衣物的包里取出一萬元,又給了幾百元零錢交到齊大爺手上說:「這裡不是家裡那邊,薑蓉,你讓小遠程和你一起去一下,讓你爸不要贏,鄉里鄉親的,不容易。」
齊大爺看著手上的錢發愣,自從齊遠程能寄錢回家,他們家的日子己經好了一些,可也從來沒有這樣多,對方並不是從貼身的包里,而是隨便一拿,還是用來送給輸的。在他們這裡,女人個個反對男人耍錢,城裡和他們真的不一樣。薑蓉說:「我才不去,你讓我爸只輸,他能同意?再說,我說他能聽?不贏,他就覺得不好玩,還不如你自己去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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