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作(二)
「老楊,拿走朔道夠她跟那些高層們揮霍一陣子了,現在還想談合作,白天作夢,也沒見過做得這麼敞亮的!」
裴羽蝶不急不徐,只是冷冰冰地笑。
場中的人,包括帕瓦羅蒂的員工都一副打算看好戲的樣子。
連曼莉看到她吃癟,都不由地雙眼晶晶發亮。
裴羽蝶絲毫不以為意,沖會議室門處的兩個員工招招手。
「麻煩,把門帶上,現在會議正式開始。」
這兩個老不死的董事,不過是想來耍耍嘴皮子而已,她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而放在心上。
裴羽蝶扭頭沖曼莉看去,柔聲吩咐。
「請把我要的東西,全部歸入,現在我們來說合作事宜。」
麗莎異色於裴羽蝶竟然使喚曼莉,像是自己人一樣。
她順著裴羽蝶的目光朝曼莉看去。
只見曼莉熟練地把存儲檔案都放進了機器,然後就看到屏幕上立即出現了公司的合作項目。
麗莎抬腳就朝曼莉走去,這播放的東西,不是她所要的。
她要的是裴羽蝶一敗塗地,在杜氏的董事面前顏面盡失,而不是眼下的這些東西。
她是絕不會讓裴羽蝶成功的。
兩個杜氏的董事也沒客氣,個個賴坐回座位中,靜觀裴羽蝶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總之,他們今天就沒有想讓裴羽蝶過得了這關,別以為他們來了,可是,裴羽蝶的噩運還沒結束。
並潮與朔道的結構圖,整個呈現在屏幕上,裴羽蝶示意讓人把會議室裡面的燈光關掉。
她起身站在屏幕前,纖細的身子走動在幻燈儀前。
光色照到她蒼白贏弱的小臉,竟生出令人心憐沉醉的迤邐感來。
她自信幹練地指示闡述著整個局部以及大體的規劃,說罷並潮和朔道規劃建設的好處之後。
裴羽蝶把目光對準與杜氏旗下的朔道,曾經屬於杜家。
現在卻被裴羽蝶蠻橫地搶奪過來。
雖然使用的方法不堪入目,不過利益卻是明晃晃的。
「與杜氏合作,朔道利益共存。只要杜氏能夠承建由帕瓦羅蒂規劃下的朔道,那麼未來的廣闊發展前景,將會不言而喻……」
裴羽蝶邊說,高挑纖細的身姿邊走動在整個巨大的屏幕之前。
隨手將長長的指桿在規劃區域圈划著。
不遠處的反光燈照在她的臉上,使她凜生生地映出幾分冷酷無情的味道來。
「所得的利潤,我們打算與杜氏五成分得,不知道兩位意見如何?」
裴羽蝶自動把一齊跟來的那位杜氏的策劃部長忽略掉,她熠熠生輝的雙眸。
帶著耀眼的光芒,如刃一般朝台下的兩個董事激射而去。
那兩人撇著嘴,老臉上滿是挑剔。
正想說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朝裴羽蝶身後的屏幕望去。
隨著會議室突然響起,一連串壓低著的美語吐出來,台下的人個個變色難看起來。
兩位董事雖然上了年紀,不過,卻是對裡面支離破碎的幾個字詞熟悉異常。
「密謀……杜氏……朔道開發……」
坐在他們旁邊的那位策劃部長則是嚴肅地皺起了眉頭,陡然站起來。
指著屏幕上,薩布麗娜同麗莎壓抑著聲音說著話的樣子,頓時憤怒道。
「這就是你們帕瓦羅蒂的用心?」
「竟然想利用與杜氏合作的機會,吞併杜氏在房產開發的所有案子!也虧你們想得出來!」
他說罷,朝兩位董事解釋了剛才畫面中,薩布麗娜同麗莎低語的那幾句美語,翻譯成漢語的意思。
兩位董事當即就拍了桌子,場面頓時亂了。
一連幾個員工想要給杜氏的解釋,都沒得到機會。
其中一名女員工還被華德那老頭揮過來的巴掌給波及到,被扇翻在地上。
裴羽蝶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這一切。
當麗莎瞠目不敢相信地瘋狂找曼莉要解釋時,曼莉後退幾步,在裴羽蝶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拿手指去指裴羽蝶,意思分明。
麗莎見此,立即就明白了,回身狂風暴雨地就去找裴羽蝶麻煩。
「我會向總部報告的。」
本來想追問裴羽蝶責任的麗莎,突然接到裴羽蝶凌厲的眼神,低厲著朝自己噬來。
「薩布麗娜竟然懷著這種可怕的野心,想利用我與杜氏簽成合作項目,轉眼卻想陰謀掏空杜氏,麗莎請你轉告總裁,這種案子,我裴羽蝶做不了。」
麗莎的氣還沒發出來,就被憑空搶白了一陣。
頓時氣得手都發抖,指著裴羽蝶尖聲警告。
「裴羽蝶,你別得意太久,這件事情是你的陰謀……」
「誰能證明呢?」
裴羽蝶薄薄的唇畔劃出一道冷情的淺笑,氣場強大。
「或者說我可以請總部的人來好好調查一下……你說呢曼莉?」
她說罷,滿是陰沉的雙眸危險地朝曼莉掃去。
那雙一瞬間彷彿能透視萬物的清眸,將躲在暗處自樂的曼莉,活生生地揪了出來。
那眼中的危險之色,彷彿要將曼莉活生生地剝開。
警示她再敢輕舉妄動,將死無葬身之地。
「麗莎,這、這件事情是應該查清楚的,你不要隨便冤枉裴經理。」
曼莉怯生生的聲音,裝弱小無辜。
很是畏懼地朝裴羽蝶慢慢地縮去,最後縮到了她的身後。
杜氏的人一走,會議室裡面就剩下了一屋子的自己人。
裴羽蝶自從今天踏入帕瓦羅蒂以來,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連與杜氏的合作會議,也人滿為患。
全是來看她出糗,怎麼跌跟頭,摔得滿臉是血,逃出公司的。
可誰也沒有想到,搞砸這次合談的不是她,卻成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薩布麗娜。
一時間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聲從裴羽蝶的漸漸轉移到了她身邊的麗莎身上。
「都賴在這兒幹嗎,給我滾出去。」
麗莎大怒,嘶聲沖著向她議論的職員大吼。
裴羽蝶則隨著眾多職員一起,徑自走了出去。
「裴羽蝶你留下!」
麗莎一副與她對決的姿態,朝裴羽蝶憤紅著臉命令道。
裴羽蝶住步,感覺到周圍還沒有離開的職員,個個看好戲的目光追隨著她。
她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目光,裴羽蝶只是停住身形。
連頭都沒回,冷情的唇角翹起一絲絕艷。
「你沒資格命令我留下來,麗莎,等著被解職吧。」
聲音落下,周圍驀地響起一陣倒抽氣聲。
裴羽蝶則徑直朝外走去,她不會指望自己會在這場小小的栽臟之中贏得掌聲。
甚至是將薩布麗娜搞下台。
這一切只不過是給囂張的薩布麗娜一個小小的警告罷了。
經歷這件事情,想必她不敢再隨意輕視自己了。
至於與杜氏的合作……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在她裴羽蝶的管理之下發生?
呵!
裴羽蝶下班時,收到傳話,讓她去總裁辦公室一趟。
她冷冷地一挑眉,淡淡地朝來的秘書吩咐。
「你去通知薩布麗娜,讓她搞定自己的屬下,再來與我談,至於會議室裡面發生的事情,我保留追究權利。」
那秘書撞了個沒臉,悻悻地回話去了。
裴羽蝶則收拾好東西下班,如今明面上擺著的是她薩布麗娜犯了錯,現在卻讓她親自去辦公室,與她說話。
裴羽蝶心頭湧起一陣冷笑,薩布麗娜還真是一張紙上畫個大鼻子,好大的臉呢。
剛走到電梯,身後就跟來一人。
望著她挺俏俏的帶著期待模樣,秀眉間的陰鬱氣質也變成了無辜模樣。
裴羽蝶不禁莞爾一笑。
「看來你最終選擇了我呢,我是該榮幸,還是該慶幸?」
許是家境不幸,讓曼莉這年輕的女孩兒身上總帶著一絲陰鬱之色。
裴羽蝶見之暗暗搖頭,這股氣息會影響這女孩兒的心境,甚至會影響到前程。
她自認不是身世經歷最慘的,可曼莉卻一定比她幸福得多。
至少身邊有親人,沒在異國他鄉長大。
更沒受到無盡非國人的冷眼白嗤,在裴羽蝶的眼中,曼莉至少幸福得多。
不過曼莉之前在會議室裡面的那一指,早入了裴羽蝶的眼。
她不會計較,只是她對不忠心的手下,沒什麼好感。
何況連邵言隨這樣,與自己共同大學生活過來的人,都有可能狠狠捅一刀。
又何況是被威脅得來的信任,可是薄弱到可憐。
「裴經理原諒我,我只是有些害怕,所以才會說了實話……」
曼莉可憐兮兮地做俯低狀,隨著裴羽蝶進電梯。
她也跟了進去,一路追隨。
由於那輛布加迪不在地下停車場,裴羽蝶只好跑到大馬路上去打車。
「裴經理還是我來吧,您先去旁邊休息會。」
曼莉狗腿地把裴羽蝶請到馬路的里處,自己跑到車水馬流的路邊上,揮手擺車。
裴羽蝶雙手抱胸,望著形如變色龍般的曼莉。
微眯起眼眸帶著幾分斟酌,這樣的人,只適宜短期使用。
一旦有更高的利益出現,她會不顧一切地咬傷主人,轉投他人。
這樣的犬,不具有忠誠性。
冷冷地為曼莉下了定論,裴羽蝶轉眼就想到自己似乎沒看到那眼熟的兩個人,索超索金。
他們去哪兒了?
正自四下找著,不遠處一輛加長型豪奢林肯,緩緩地停在了正在招手打車的曼莉身邊。
車門被無聲無息地開啟。
裴羽蝶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眼前一花,曼莉跳到跟前。
「裴經理咱們走吧,有車嘍。」
「是誰?」
裴羽蝶看著那幾乎冒著深淵般寒氣的林肯。
一瞬間不好的念頭湧上了心,只是手被曼莉抓著,她怎麼都甩脫不了。
「是位仰慕者。」
曼莉瞬間羞紅了小臉,嬌羞的模樣彷彿自己的暗戀得到了回應一樣。
裴羽蝶蹙眉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請兩位上車。」
剛才「消失」了的索金和索超突然冒出來。
在曼莉的身前恭敬地躬身做出請的姿勢,那樣子彷彿真的是在「請」她們上車。
曼莉受到如此熱情的邀請,臉更紅了。
羞答答地往走過去,一邊拽著裴羽蝶的手始終不放,死死地不允許她拒絕。
必情她是與富少約會,讓自己當無聊的電燈泡外加炮灰?
裴羽蝶興趣缺缺,她只擔心她的時間被浪費。
那道林肯車門開處,彷彿深黑的無底洞一樣,把她深深地罩進去。
與曼莉的興奮不同,裴羽蝶憂色染盡心頭。
等進到車裡面后,她更是印證了自己的感受,恨不得立即就逃出去。
華貴異常的車內,影視屏幕正在播放著令人回味十足的一幕。
商長風一身尊貴地坐在對面,手輕輕搖晃著杯中的紅酒。
一邊狀似無意地朝曼莉身邊掃一眼,眸色沉重。
「頃、頃少!」
曼莉臉頰燒紅地叫了一聲,少女的芳心在瞬間怦動。
裴羽蝶沒看他,掃一眼車中的影視屏幕。
看到是報道自己復職的媒體報道,頓時心下一沉。
「聽聞裴小姐順利回到帕瓦羅蒂,不如喝杯酒,慶祝一下?」
商長風執起酒杯,同時偌大的車中有僕從走過來,為她們倒了杯酒。
「是、是啊,能在裴經理身邊工作,我也很榮幸。」
曼莉緋紅的小臉接過酒杯,羞羞答答地暗中硬碰了下裴羽蝶,意思讓她豁達點。
裴羽蝶毫無興緻地接過酒杯,壓下心頭的紛亂。
淡淡一笑,毫不留情地揭露道。
「這還得仰賴我們總裁薩布麗娜,否則我也沒回來的機會。」
這兩個人,自從自己離開之後,狼狽為奸,架空了她經手的所有文件。
如果不是與商長風相處過一段時間。
裴羽蝶真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早就跟與薩布麗娜計劃好了坑自己。
不過她也沒打算給商長風好話,當即不咸不淡地接著話。
「頃少原來早就跟我們總裁有交情,以後見面還真是方便了呢。」
曼莉為自己打著圓場,裴羽蝶心中陰沉冷笑,她確實有望爬上商長風的炕。
車中的電視屏幕,播報著她回到帕瓦羅蒂,並且任總經理的事情。
商長風神情危險而陰鷙,目光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裴羽蝶。
曼莉上來與他碰杯,他不屑一動,反而說道。
「裴總經理重又回歸帕瓦羅蒂,真是可喜可賀。晚上正好X市的商界會談,個個元老們都到,順便為你辦了個歡慶宴會,裴裴,你不會不參加吧?」
說到最後商長風直接淡笑起來,目光轉而深情。
注視著裴羽蝶,眼中甚至閃出期盼的光芒來。
被冷落了的曼莉剎那間就明白了。
頃少請她們上車,並不是因為自己,而是裴羽蝶,頃少也不是對自己一見鍾情,而是源於裴羽蝶。
自己受到這種的對待,完全是得益於裴羽蝶的面子。
曼莉的臉頰騰地如火燒,羞恥到無地自容,原來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裴羽蝶竟然已經被親昵地稱為「裴裴」了。
曼莉只要看到商長風對她露出的深情無往的眼神后,她只覺得渾身如一團火燒。
嫉妒的野火要把她燒著了一樣,對裴羽蝶剛剛露出的那點臣服,也被吞噬得一息不剩。
「既然是歡迎會,我怎麼會拒絕呢?幾點的宴會?」
向整個X市宣布,她裴羽蝶又回來了,這何嘗不是一件意氣風發的事?
至少,曾經屬於她裴羽蝶的光環,都沒有失去,甚至是她實際得到的更多,雖然被薩布麗娜頂頭壓著。
裴羽蝶牙關一點點咬住,心裏面暗暗下決心。
即使泰山壓頂,她也有愚公移山之志,薩布麗娜壓在她頭頂不會太久。
那個陰險的女人,早晚會把她滅回老家的。
「宴會八點開始,我送你去換禮服。」
商長風異常熱情而溫柔,愛溺地看著裴羽蝶,深情的眼全是裴羽蝶。
曼莉在他旁邊氣得幾乎跳起來,他卻連瞟一眼的機會都沒給她。
這樣的目光已經不止一次出現,曼莉幾乎被當成了空氣。
強烈的不平使她重咳一聲,身子朝前挪移,試圖擋住裴羽蝶,讓對面的男人眼中只有自己。
「我這裡有裴經理的行程,不知頃少需不需要呢?」
眼前突然被擋住一樣礙事的物什,商長風不耐煩地輕蹙眉頭。
深暗的眸光如黑海一般洶湧激蕩著冷戾,緩緩地移動,朝那擋著的物什刺去。
曼莉打了個狠狠的冷顫,顫抖著本能地把身子挪開。
從她的身後露出裴羽蝶半邊容顏,另一半臉陰在暗處,顯得很是令人琢磨不透。
「把我放到林澤公寓那裡,然後,頃少可以回去了。」
裴羽蝶勉強露出笑意,疏離地拒絕道。
「少爺,到了。」
正在這時,前面開車的司機恭敬而低聲回道。
「謝謝頃少送我們一程,再見。」
裴羽蝶忙不迭地起身朝外走,打開車門,欲下車。
「都給我下車候著。」
挺秀的職業套裝的衣邊還沒有挨出車門,寬敞的車內突然吼出一道暴戾的命令。
裴羽蝶手顫了下,差點摔下車去。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商長風這話到底是對誰說的。
眨眼間,車裡面的一干隨從都乖乖地消失了。
遠遠地站立在離車子兩米外的距離,像個沒感情的樹樁一樣。
「你、留下!」
商長風陰沉的黑眸冷冷對上,剛剛轉過頭來的裴羽蝶。
兩人的目光雄霸狠戾、柔軟質疑,相互交織,粘在一起。
裴羽蝶有些招架不住,狼狽地敗下陣來。
一直在嫉火萬丈地觀察著兩個人神情的曼莉,一眼就看到出了裴羽蝶的狼狽,心裏面慶幸,她竟然也有頹敗的時候。
想著自己總算是可以揚眉吐氣了,她窈窕的身姿當即擋在了裴羽蝶面前。
再次霸佔了商長風的目光。
「頃少,不如我留下來……」
「死開。」
車子兩邊的門在同一時刻被打開的。
商長風早預備裴羽蝶敢跳車逃出自己的視線。
他就準備著以最難堪的方式,讓她永遠臣服在自己身下。
可是沒想到那礙事的東西,總像蒼蠅一樣在眼前飛來飛去的。
看不到裴羽蝶的神情,不確定她的心跡,一瞬間的恐慌湧上心頭。
商長風暴怒而起,手上巨大的勁力捏著那礙事的東西,隨手一揚,把她扔出車外。
好像聽到一記慘叫聲,商長風只當沒聽見。
車門在剎那之後,緩緩地合上,一時間車中只剩下兩個人,呼吸煞時急促起來。
無邊的窒息感侵襲而來,裴羽蝶嬌軀綳得緊緊地。
心提到了喉間,就等著商長風敢向對曼莉一樣對她,她一定不顧一切地反抗。
目光再次在空氣中相撞,互不相讓的堅定。
誰也不退讓的激烈,劈里啪啦地撞擊無聲地響徹在兩人的對視之中。
這一次裴羽蝶沒敗下陣來,可是商長風幽冷無比的深眸,下一刻就化成了一片柔情似水。
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見他伸出手大掌,帶著灼燒一切的溫度,輕輕地捏住那雪白的皓腕。
「裴裴,不要再執著,停手罷。」
男人的聲音很柔,飄蕩在空氣中,渾厚卻不失威嚴。
他冷酷的眼難得現出了若一切的睿智,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
甚至猜出她下一步的計劃。
「如果我說不呢?」
裴羽蝶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掙了掙。
沒能掙開男人的大掌,輕啟蒼唇,漠然回絕。
沒有什麼人能侵入她的大腦,知曉她全盤計劃,就算周境得新發明的藥水,都拿她無法。
裴羽蝶絕對相信,即使厲害如商長風,她也絕不會被表象欺騙,動輒屈服。
望著她不馴的雙眸,商長風由她的手腕朝上看到了她那右手臂處。
彷彿想到了什麼,驀地心憐地鬆了松,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終是咽下去。
「裴裴,杜家錯綜複雜,早晚會敗的,你付出的那一切,不值得。」
面對他的話,裴羽蝶只是冷笑一聲,回過頭來,冷誚的小臉一片譏諷。
「我看你是想保住與杜家的聯姻吧?杜家錯綜複雜?呵呵,你要的不就是這份錯綜複雜,好讓你們覃氏更加昌盛?」
無情地甩開他的手,裴羽蝶打開車門要出去,身後突然響起男人寒戾的聲音。
「裴裴,你真不聽勸告,就算你奮鬥到帕瓦羅蒂的最高層怎樣,我說你鬥不過,那就是鬥不過!」
武斷,專橫,甚至帶著一貫的欺絕。
「斗不鬥得過,不用你插手。」
裴羽蝶冷森回頭,絕決回道。
「還是做好好你的杜家女婿,娶杜冉雅吧。」
「你幹嗎?」
她腳還沒邁出門去,手腕就被粗爆地擰住,裴羽蝶深知自己剛才的話,踩了商長風的地雷。
面對預料之中的狂風暴雨,她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做好了迎接的準備。
「商長風,你想怎樣?不會還想囚禁我吧?」
「裴裴你以為,向媒體曝光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就能束縛住我對你的愛么?」
商長風的眼中滾動著莫名柔情,仿若最柔軟的溫泉,清澈的深黑眼眸,柔情萬丈的倒映出她迤邐的容顏。
那綣繾著彷彿柔軟的絲帶一般的感情,在用最溫柔的方式把她生生地纏繞住。
那溫柔的顏色令裴羽蝶情不自禁地心動。
兩個的過往,在這樣的對視之中,一幀一幀地在腦海中回放。
他侍候她療傷時的霸道,蠻橫無禮地抱住她甚至親自服侍她洗漱。
在她肋骨斷的時候,不能起炕吃飯時,他親自咀嚼了哺到她唇畔……
裴羽蝶無法忽視過往,那些畫面,明明那麼溫暖。
可在當時看來,卻是如此地令她不適。
如今在離開他的身邊后,她才驀然發覺。
這樣點滴組成的竟然是柔情,即使是付出金錢也買不回來。
商長風對她,是真的么?
「裴裴,相信我,相信我是愛你的,還記得我們在璀華古堡時嗎?還記得你全身心信賴我的時候嗎?還記得我們融為一體,你肯將自己交給我的時候——」
「閉嘴!」
裴羽蝶驀地瘋狂打斷他,眼中閃動著淚芒,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她幾乎要被他打動。
商長風,換女人如衣服,沒一個女人能在他身邊呆著,超過一個星期。
在自己與他在一起后,這個男人屢屢破例。
心頭猛地閃過陳纖纖、裴靈兒之類的名字。
甚至他的未婚妻,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如果我肯放棄報仇,放棄帕瓦羅蒂,放棄我所有的成就。」
裴羽蝶凄然含笑,盈動著柔光的小臉展現一片無法自拔的痛色。
「商長風,你真的會愛我嗎?」
在男人回答之前,她伸手止住他,昂起尖俏的下巴,審視地打量他。
「你保證會像你說的愛我嗎?你保證你的愛純潔惟一隻給我一個人嗎?你保證你的愛會持續一生嗎?」
「裴裴……」
商長風額頭痛起,伸手輕輕婆娑她漸漸恢復原色的受傷的臉頰,無奈道。
「愛情是我一生的責任,我只認定了你。」
「呵呵,當初杜博誠也曾對我媽媽說過這句話。」
裴羽蝶猛地別過臉去,禁止他再碰觸自己,冷笑一聲續道。
「那個男人相信愛情,相信會愛媽媽一生一世,最後呢?還不是一拍兩散,甚至親下命令暗殺媽媽。」
「商長風,如今的你比杜博誠更有權更有勢,想走當年杜博誠的老路子,你根本不需要派殺手,只要你動動五指,我的脖子就會斷在你掌中。」
說到這兒,裴羽蝶狀似莞爾一笑。
「你看,連死,我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裴裴,你想要什麼?告訴我。」
如今商長風聽出了裴羽蝶的話外之音,她沒有資本,她想問他要資本。
陷入深情中的男人煞時間醒悟過來。
他幾乎以為在她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痛,是上一代留在她心上的陰影。
使她不敢愛,不可能愛,更不會付出真正的感情。
可是,剎那間的醒悟,使男人意識到。
他所中意的女人,並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自己已經三番兩次栽在她手上。
她商人本性是很難從骨子裡面剔除乾淨的,即使是感情。
「讓我擁有足夠與你並肩翱翔的翅膀。」
裴羽蝶眯起清靈的雙眸,媚芒中全是挑剔和質疑。
「商長風,你敢嗎?」
望著一瞬間滯住的男人,裴羽蝶終是嘲諷而笑。
「其實你根本不必這麼麻煩,整個X市都知道你還有杜冉雅,她是你未婚妻,已經有了既定的軌道的你,何必選我這個中途冒出來的分叉?」
「商長風,放手吧。」
裴羽蝶甩開他,頭也沒回地下車,回公寓。
微微開啟的窗帘,只被纖蔥的指尖扒開一道小縫。
那雙清靈眸子的主人,目光緊緊地追隨著停了很久,才終於離開的林肯。
終是在再也看不到車影的盡頭,唉聲一嘆!
世上有多少感情是真實的?
也許那些感情都是真的,至少在說的時候很真。
可當真正觸犯到對方的利益時,哪個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考慮呢?
裴羽蝶苦笑出聲,當年不過是沒生出個帶把的,就能讓杜博誠倏然反目。
當初的山盟海誓,比過眼雲煙消散得還快。
被收回一切優渥的生活,甚至連送出去的純凈鑽石,也成了被殺的源泉。
直至連親生的女兒都不放過。
原來,即使是父親的心,也是能夠可怕至此的。
「小慕,你怎麼沒回寶藺別墅?」
林澤忙碌了一天,看到半開著的房門。
他進來后,就看到倚在窗前,面無表情卻流成淚人的女子,當即一陣驚訝。
「把那地方送人了。」
急忙擦乾眼淚,裴羽蝶面上無所謂聳聳肩。
「原來你要寶藺的地契,就是為了把它送出去。」
林澤明白地喃喃低語。
裴羽蝶上前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一反剛才的傷感,嬌蠻地冷哼著。
「別給我裝不知情的,邵言隨那麼湊巧地打電話給我,還勸我不要再做下去,這裡面難道沒有你的份?」
「你早猜到我會把地契送出去,你不方便說的話,全讓邵言隨一個人說了。」
裴羽蝶不等他說話,搶白道。
「林澤你應該,誰勸我不要報仇,我跟誰翻臉。邵言隨是,你也是。」
「可是小慕,你明知道,如今的你根本鬥不過薩布麗娜的。」
林澤苦口婆心。
「有頃少的保駕護航,薩布麗娜在X市不可能犯險招致大錯,以至使總部處罰的。除非你用極端的法子,可這樣為了復仇,瘋狂不擇手段的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還記得你揭露了杜天奇不是杜家子孫的事情嗎?杜天奇差點自殺,雖然我覺得在殘酷的商場,這一點兒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後來你呢!」
林澤擰起眉頭,幽藍的眼中全是心疼。
「你母親被醜化,放到公司的網站上,你生生在我懷中嘔血,小慕,你知道那個時候我送你去醫院,是怎樣的心痛嗎?我恨不得代你受這種痛苦!」
「小慕,聽我的話,即使你要復仇,也要慢慢來,好嗎?」
「中國有句古話,物過剛則易折,小慕,學著柔韌些不好么?」
裴羽蝶臉色蒼白,無助地站在原地。
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裴索,半晌后低弱地回道。
「……我只是暫時的吐血,沒關係的,醫生不也說了么,沒什麼問題的。」
她一遍遍解釋著,她孤伶伶站在客廳中的樣子。
彷彿一個迷了路的旅人站在荒涼的野地,茫然四顧,找不到方向。
卻矛盾地清楚自己該去向何方。
林澤伸出雙手,大掌緊緊地包裹住裴羽蝶圓潤小巧的肩膀。
感覺到那微涼的溫度,不自覺地又包裹得更緊密了些。
「小慕答應我,不要那麼快,至少要一步一步的來,好么?」
「好。」
裴羽蝶點頭,輕輕地偎進他寬厚的胸膛。
帶著悲滄的笑,微啟如桔的唇瓣。
「林澤你身上的味道……真好。」
有爸爸的味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