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九娘線:005
番外之九娘線:005
聖昌二十七年的二月里,聖昌帝駕崩。
大行皇帝既去,國不可一日無主。
生前雖始終沒有立下東宮儲君,然大皇子監國數年,早是朝臣心中新帝的不二人選。
他身後又有恪國公府支持,樞密使趙家輔佐,他又本就是中宮嫡出,正統血脈,登基可謂是天命所歸。
只是這冊立皇后,朝臣是接二連三的上折,無論如何也不滿意。
許成瑜怕許成珠想不開,抱著女兒去看她。
可進了門,壓根兒也沒想到她本人沒心沒肺,還能睡的著。
許成瑜搖了搖頭,正要退出去,美人榻上歪靠著的人卻睜開了眼:「五姐。」
她收住了腳步。
看樣子是在裝睡了。
這丫頭心思沉,什麼事兒都自己一個人藏在心裡不肯跟人說的。
後來倒是遇上個她願意敞開心扉的。
只是那人高高在上,其實是這天底下最捉摸不透的人。
她想了想,拿孩子來逗她高興,只怕是行不通了。
九娘本就不是個孩子了。
想著叫綠珠抱了孩子去,才提步又進屋。
她坐在許成珠身邊,揉了一把她發頂:「怎麼還裝睡?」
又不料許成珠搖了搖頭:「不是裝睡的。」
許成瑜皺了眉頭,看著她轉過身去,像是要拿什麼東西。
果然不多時她手上多了個信奉,遞過來。
許成瑜接的時候遲疑了下:「皇上讓人送來的?」
許成珠點頭說是,許成瑜就沒有再碰。
「沒事的,你看嘛。」
許成瑜想想她先前那個樣子,終究還是把信封接了過去,拆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等把信上內容看完了,她竟然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天子滿心都只有九娘一個,這是好事嗎?只怕也未必。
而且眼下朝臣反對,他還是想一意孤行,立九娘為後。
來日九娘就算真的做了中宮皇后,又能怎麼樣?
她沒做皇后前,就已經把滿朝文武給得罪光了。
這信里的內容——
許成瑜不想替她做任何決定,抿了唇角:「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許成珠把信紙收回來,又疊好,一個勁兒的搖頭:「這件事,我是徹底沒有成算了。
他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跟我在一起的,五姐。」
但她語氣中不乏退縮之意。
許成瑜心疼不已,又去揉她頭頂:「如果真的怕了,就算了。」
可是許成珠又搖頭:「五姐,天子三宮六院,他不是非我不可。
滿朝文武上摺子反對,他本可以自高門勛貴之家選個貴女,做他的皇后。
可他在為了我,為了我們兩個而努力。
我怕的不是現在,怕的更不是得罪文武百官,我只是怕……」
許成瑜懂了。
就像是當初她都快要跟蕭閔行成婚了,還會怕這些呢。
沒有點頭答應蕭閔行之前,思慮的就更多,也更離譜。
無非是怕他以後會變心。
何況那個人,是天子。
是啊,三宮六院,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
十年,二十年。
尋常人家,夫妻不和,九娘有國公府撐腰,真的不順遂,尚且能和離。
可一旦進了宮,這輩子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
沒有人知道許成珠後來是怎麼想通的,總之不是許成瑜勸的。
新帝登基已經有三個月,可是以為先帝守喪為由,不冊立皇后,甚至連選妃都不肯。
朝臣算是看明白了,這是僵持住了唄,就是非那個商女出身的許家九娘不可了唄。
偏偏上摺子話還不敢說的太過分,太難聽。
沒辦法啊,誰叫恪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是人家親姐姐,那也是商女出身啊。
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只能和婉著來。
可天子的法子是真的多。
後來下了一道旨,點了恪國公府的許成珠入內廷做御前女官。
什麼恪國公府的許成珠,這不就是明目張胆的給她抬身份。
離譜,真的很離譜。
御前女官也有說頭的,形影不離,日夜近身服侍。
但宮裡當差的人都知道。
御前這位許九姑娘,他們只能稱九娘子,不許稱姑姑。
說是御前女官,可人家是來當主子享福的。
住是住在天子寢宮旁的偏殿里,底下服侍的人,規格全是比照著中宮皇后的例來。
皇上跟前不用她動一下手指,她杵在跟前的時候,要吃個茶,都是皇上端了茶盞給她吃。
到底是誰伺候誰?
這種日子大概過了有半年。
天子後宮,還是空無一人。
又半年,再沒法以為先帝守喪當做借口拒絕選妃,皇帝又說什麼太皇太后鳳體違和,他要吃齋念佛,潛心為太皇太后祈福。
總之就這麼拖著,一直拖了足足一年半的時間。
朝臣服軟了,實在是鬥不過。
天子還是仁善君主,百官上諫,他聽了,也接受了。
不是不叫冊立許氏九娘為後嗎?
那就不冊。
提進宮做個御前女官總不礙著誰了。
不是非要選妃嗎?
又是守喪,又是給太皇太后盡孝的,總之總有說法。
天子後宮虛置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一年半之後,也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上的折,奏請皇帝冊立許氏九娘為後。
天子拿喬,拖延了半個多月,「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朝臣所請。
可是立后大典,分明是他一年半之前就早早準備下的!
一應儀典章程自不必說,對許皇後母族的推恩簡直是前所未有的皇恩浩蕩。
他們的好皇帝,等了一年半的時間,終於等到了他心愛的姑娘。
·
成婚那夜,事後許成珠窩在秦延君懷裡,捏著他指尖,一邊玩著,一邊軟著聲音問他:「當年我在揚州議親不順,到底是不是你搗的鬼啊?」
秦延君捉了她的手,視若珍寶,於唇邊貼近,落下珍重一吻,而後才把人擁入懷中:「你說呢?」
許成珠被折騰得很了,昏昏欲睡。
只是記得在心裡罵了他一句混賬東西,又記著隔天睡醒得叫他把玉佩還回來,還記得一些什麼事,後來又統統不記得,安穩的躺在秦延君的懷抱里,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