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林愔非並沒有在外面待多久,畢竟林一楠現在離不了人,再說林愔非也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人。
林愔非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坐在床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的林一楠。
見到這樣的林一楠,林愔非不禁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澀澀的。
小楠本來是那麼活潑開朗的人,現在…
都怪他,要是…要是…
「小…非…」林一楠叫道,聲音沙啞,林愔非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了。
「小楠…」這是第一次,這幾天林一楠第一次開口。
淚,來的毫無預兆。
「別…哭…」林一楠伸著手,想要去碰觸他。
林愔非見了,連忙快走幾步到林一楠面前,讓她能碰到自己的臉頰。
林一楠將林愔非左眼角的淚珠擦掉,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小…非…」
「我在!…」林愔非伸手包著林一楠骨節分明的小手,在臉上摩擦。
「我在,小楠,你看看我,我怎麼一直都在!」
「不是…」
「我…我是啊!我是小非,姐姐…」
「不是…不是…小…非…」林一楠固執的搖著頭:「你…不是…不是弟弟,你是誰?」
說到最後,林一楠的聲音流暢了不少。
「小楠…」
林愔非眼睜睜的看著她將手抽掉,不敢亂動。
美國鵜鶘灣監獄,宮晴隆轉頭看著監獄的大門緩緩關上,將他和外界隔離。
天上的太陽肆意的照耀在大地上,宮晴隆毫無血色的身體就這樣完完整整的暴露在陽光下。
十五年前,美國加斯小城。
天上的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整個天地間彷彿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就像是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城市變的銀裝素裹起來。
加斯小城的一個小巷子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踉踉蹌蹌的跑著,速度很快。突然,少年不知被什麼絆倒,頭朝下,狠狠地摔在地上,頭上身上都沾上了潔白的雪花,看著狼狽不堪。
這一摔倒,少年就像是突然沒了力氣似的,手撐著地爬了幾下都沒能爬起來。
少年泄了氣,任他瘦小的身子被血堆埋沒。
大大的眼睛一直睜著,眼裡沒有任何明亮的光彩,反而滿是死灰。他睜著眼,像是要看清這世界最後的模樣。
我要死了嗎?…好冷…這麼冷,我應該是真的要死了吧!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那麼的痛苦了…
雪紛紛揚揚的飄落,小小的少年很快的就要被雪花徹底埋落,一直睜著的眼睛也終於要承受不住緩緩閉上。
閉上前,少年彷彿看到了雪地上開出一抹嫩綠,他想要看清楚,可是早已來不及,他最終承受不住,陷入了黑暗。
少年就是宮晴隆,不,現在的少年還不叫宮晴隆,而是棄。
棄是一個混血兒,他的爸爸是美國人,一個酒鬼和賭徒。他的媽媽是華國人,一個原本溫柔善良的女孩。
棄的爸爸媽媽是自由戀愛,華國姑娘和美國男人的感人愛情。可是再完美的感情都會在日復一日的窮困生活中被搓磨,由愛生恨。
在棄的印象中,他原本也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的,他的爸爸媽媽很寵愛他。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爸爸生意失敗,愛上了喝酒,而後更是染上了賭。
家裡變的困難起來,媽媽每天就只知道和爸爸吵架,而爸爸,一不順心就拿著小棄出氣。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生長的棄變的陰鷙,更加不受父母的待見,每日里都是非打即罵的。在棄九歲那年,棄的媽媽終於忍受不了拋棄了棄,和她的情夫跑路了。
棄真的成了棄了,爸爸不喜歡他,媽媽不要他。每天低著頭的棄是陰森的,棄要一邊忍受著爸爸的打罵,一邊做一些小事情賺取爸爸的賭資。
棄曾經以為,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但沒想到,更加黑暗的還沒有來。
十二歲的棄臉已經漸漸長開了,他繼承了父母外形上的優點,長身玉立,既有華國人的柔美姣好的五官,又有外國人白皙如雪的肌膚。
這樣美貌的棄,人生還沒有完全開始,就被又一次輸了錢的爸爸買給了加斯小城一個開妓院地下黑幫。
知道這件事的棄第一反應就是逃,妓院,那是什麼地方一直混跡在灰色地帶的棄自然知道,他是一個男孩子,進了妓院,等待他的將會是無止境折磨。
棄怎麼可能妥協,他趁著他爸爸不注意偷偷的從家裡跑了出去,卻沒走多遠就被人給發現了,棄逃啊逃,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最終支撐不住,精疲力竭的倒在雪地上。
棄沒有想到,他這一逃,竟然會遇見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人。
是她,將他拉出了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同時,也是她,將他推進了另一個深淵。
加斯小城,原優花店。
原優花店是一個十分溫馨的花店,原優在這裡開了快四年了,雖然顧客不多,但口碑相當好,且大都是回頭客。
原優花店的老闆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老闆娘是一個十分溫柔的漂亮姑娘。兩人都是樂善好施之人,看到路邊流浪的的可憐小狗都總是忍不住想幫上一把。
今天,老闆娘帶回了一個十幾歲的可憐少年。
溫暖的房間里,棄躺在鋪著羽絨被的床上,溫暖的被窩懷抱著他瘦小的身體,面無血色的臉上慢慢的浮起一抹紅暈,看起來狀態良好。
棄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然後慢慢的睜開眼睛。棄的眼睛是黑色的,黑色中還帶著深藍,看起來十分神秘,又或者說是詭異。
這裡是什麼地方?天堂嗎?好暖和…
棄想著,幸福眯了眯眼。
「吱呀…」門開了,寒風順著門縫鑽進來,卻吹不走室內的溫度。
林媛穿著一身綠色的羽絨服,端著一碗熱粥走到棄的床邊。
「呀!…你醒了!」林媛興奮的說道,手上端著的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
「醒了就好,我還在想你睡著的話怎麼喝粥呢!」
「你…是…?」棄的聲音沙啞,就像是鋸子鋸著木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