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神人往事
光明與黑暗,勝利與死亡,彷彿孑然對立,又彷彿相依相存。
一切都似乎蓄勢待發,一切又都充滿變數。
吳歌見齊月與楚不秋低聲悄言,心中一頓,頓時大急:「不!楚不秋,你不能聽她的!她是怕你禍害這姓白的小子,故意招你上當!」
說著,他撐起老邁的身軀,似乎想要拚死一搏,搶先將白川魚控制在手中。
誰料想,白川魚反應向來是行動比腦子更快,一伸手便迎面將吳歌一把揪在手中,一柄黠面國寶刃抵在了吳歌的脖子上。
白川魚低徊的聲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出現在吳歌耳邊:「說,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交易?」
那邊楚不秋毫無人性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白大將軍才不相信是齊月那個笨蛋能想出什麼一招制敵的招數,這丫頭十有八九又「有了一個想法」。
想到齊月自以為是的「想法」,白川魚就頭痛不已。這丫頭的想法十分危險啊!
滿腦子都是危險想法的齊爵爺除了到處招霍霍以外,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她自己遭罪然後以為別人能心安理得地繼續好好生活。
我呸!
白川魚氣憤不已:把自己禍害死了,難道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
誰信啊!?
果然,吳歌見楚不秋面上帶著得意的笑,逼著齊月一步步移向祭司台頂,幾乎連看都不看一眼自己這位從前的恩師,老頭心都涼了一大半——
他哆哆嗦嗦道:「她必是答應楚不秋……必是、必是要帶他脫去業障,投身轉世到下一世去了!」
此時吳歌蒼老的面容灰敗如死人一般,過度的驚惶已經讓他口不擇言,竟將心底最深的秘密吐露了出來!
修長眉頭一挑,白川魚瞥了一眼楚不秋,又攥緊了吳大國師的領子:「脫去業障??什麼亂七八糟的?下一世,這一世,不全都一樣?她能去,難道你去不得?」
吳歌是怎麼從上一世的吳瀟教授變成這一世的吳大國師,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被白川魚戳中了肺管子,吳歌頓時瘋了起來:「不、不一樣!不一樣!!沒有金球之力,我們、我們只能死在這裡!——看、看見了沒有?他把金球都集在了一起!讓你那齊月為他做法!!做法……「
見白川魚對胡言亂語還沒理解透徹,吳歌滿腦袋花白頭髮都崩了起來:「只有、齊月.......她是神人!神人!當年,我們實驗了這麼多人類,只有她,只有她能集齊金球之力——」
吳歌啞著嗓子絮絮叨叨,白川魚終於明白些其中緣故:這幾枚金球本就是一台上古傳下來的神器上的部件,人類自從發現它的神奇異能,便一直想盡辦法利用它。終於有一天,某個幸運的術士在「天神」的眷顧之下一窺天機,摸索到了操縱它的方法。
只可惜,人類身軀當中蘊含的神識太過單薄,普通人根本不足以支撐一秒鐘的金球之力。即便是一個強大的能人異士也如同一根一次性火柴,往往只夠一次匯聚之力便丟了性命。
那術士當然消耗不起那麼多的「一次性火柴」,便憑藉著自己「道行神通」行走於世間各處,最終將「法力」與王權捆綁在了一起,利用帝王的權力收集了不少「一次性」燃料,當然,也為無數帝王提供了不可告人的庇護。
直到有一天,在某個年代,這人無意間發現自己營造的宮殿中有一個卑微的宮婢,竟然有無窮無盡的強大神識,剛好能與金球之力完全匹配,更能驅使著那幾枚金球運轉不停。
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神人」竟一直隱藏在自己鼻子底下!他立即令人將這宮婢看押起來。
自此,只要需要用到「金球之力」做法時,便將女子架在祭台上抽干她的神識之力。反正這丫頭死去活來之後,還是會自己慢慢恢復,下次一樣好用。
就在這日復一日的「提煉」過程中,這個聰明的宮婢也漸漸摸清金球運行的規律,終於有一天,她在掌握這門秘術之後,找了個機會逃脫了那座金屬宮殿。
「無實境.......」白川魚喃喃道。
漫天火光沖向雲霄,身縛粗大鐵鏈的齊月踉蹌而行,煙霧和廢墟交織的背景中,屍體燒焦的臭味和金屬燃燒時刺鼻嗆人的煙塵,混合著身後無數紛亂的宮人掙扎哭喊。
還有,她拉著他的手縱身一躍......
一切的一切,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他對這些事情的記憶終於在頭腦中拼成了一副完整的地圖,更有無數世代里與齊月相見的場景,此刻如同慢鏡頭一般全都蜂擁向他飛撲而來。
「多久了?」他神情恍惚。
吳歌正說著起勁,猛不丁被問到了,只支支吾吾道:「多久了?誰記得?——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他們要跑了,你知道嗎?!......楚不秋知道這金球的來路,他怕你追殺他,必不會給我們留下金球!!」
想到自己會在沒有金球之力的上古世界里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地乾枯老死,吳歌渾身顫抖牙關緊咬:「沒有金球,你、你也再找不到齊月!」
白川魚瞟了一眼吳歌咬牙切齒的狼狽模樣:「我看,沒有金球,吳大國師便無法更換軀體——你便生老病死,從此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了!」
吳歌語結,渾濁獃滯的目光停留在白川魚俊美無儔的年輕面容上,似是羨慕又似是憤恨,頓了頓忽然狠決道:「老夫不過長河滄海一粟,遲早身損命消於塵於土!只是,楚不秋要想利用金球之力實現轉世穿越,必須要齊月這位『神人』心甘情願為他動用神識之力——你瞧你那位齊爵爺,她有幾分心甘情願?」
白川魚面色一冷。
吳歌老邁眼珠昏黃,卻閃動著垂死掙扎的光芒:「如果老夫猜得不錯,這丫頭打算在動用金球之力劃過時空的時候動手腳.......結果嘛,楚不秋身死倒不可惜,只怕她自己也——」
她自己也落得魂飛魄散、不知所蹤的下場。
白川魚猛然望向被楚不秋脅迫一步步走向祭司台頂端的齊月。
果然,齊月正定定地凝望著他的方向。
一雙翦水清眸中,帶著儘是不舍與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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