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在她的精神力也跟著過來了,沈清疏調動精神力附在臉上,只在下頷角稍作變動,增加了一點點稜角,看起來似乎什麼變化都沒有。
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改一丟丟,天長日久,潛移默化之下,其他人也不會生疑,只會覺得她漸漸長大了而已。
沈清疏照照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去到膳房,她娘何氏和奶奶劉氏居然都已經到了,沈清疏暗道一聲慚愧,但實在不怪她懶,都是古人起太早。
她養傷這段時間,已經見過她的奶奶老劉氏了,她也才五十多歲,身體硬朗,精神矍鑠。
之前她纏綿病榻,聽說沈清疏醒了竟也很快康復。
這位伯爵府的老夫人也是候府出身,身有誥命,執掌著全府大權,性格強硬,只對孫兒沈清疏十分寵愛。目前不清楚她知不知道沈清疏的身份。
沈清疏請了安,就坐下來用早餐。
伯爵府的經濟狀況還不錯,不過她們三個人吃飯,粥,牛乳,雞蛋,點心,饅頭包子這些一應俱全。
說起來,雖然女扮男裝有殺頭的風險,但她能穿到伯爵府還是算幸運的,至少有吃有穿,生活富裕。
伯爵府就她們孤兒寡母幾個,倒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老劉氏看著她喝粥,關切的叮囑道:「疏兒,你身子骨剛剛好,今日去私塾一定切切小心,不要和同窗打鬧。」
這段時間沈清疏都不知聽過多少類似的話了。她恭敬地應是。
她娘何氏道:「你讀書用功本是好事,但仔細不要熬壞了身體,讀書不行,你也還有誠意伯的爵位在,不要太過在意。」
沈清疏還沒應話,老劉氏就不高興地訓她,「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話,這不是叫疏兒懶怠么!疏兒他爹不在了,只一個空頭爵位有什麼用,還是要靠科舉入仕才是。」
婆婆發話,何氏立時低下了頭不敢反駁,老劉氏又轉頭看沈清疏,「別聽你娘的,身體重要,讀書也一樣重要。你們先生也說你科舉有望的。」
下場考試要搜身,何氏肯定是怕她暴露身份,所以不希望她參加科舉。
但聽這話,老劉氏好像並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沈清疏不由瞄了她娘一眼,她本來猜是兩人合謀的。
老劉氏還在繼續說叨,「你放心,我已經派人知會了鄭先生,他這段時間也會關照你,不會給你布置太重的功課。」
「是,孫兒謝過祖母。」
老實說,她現在《三字經》都記不得了,完全是從頭開始,好在她還有精神力這個bug。
而這位鄭先生,就是她的老師了,沈清疏剛去他那裡讀書沒多久。
據說他當年科舉時,也是高中第四名傳臚,只是他為人清正,不喜鑽營,一心只在翰林院修史,直到辭官時也不過是正六品侍講。
辭官以後他倒也沒有歸鄉,在京城開辦了一家私塾,因為教得好成材率高而聲名遠揚。
鄭先生束脩收得多,但很多達官貴人還是爭著把子弟往他那裡送。不過他要求也高,過於頑劣者、過於愚笨者、過於懶散者皆不收。
吃完早餐,天色明亮一些,沈清疏就帶著她的小廝兼書童負鞍出門了。
負鞍也就比她大兩歲,是個挺機靈的男孩,七八歲就被賣到了伯爵府,這些天被她給套了不少話。
他背著沈清疏的書箱,手裡還拎著老劉氏給鄭先生準備的謝禮。
一開始,被別人伺候,沈清疏還覺得很不好意思,可她要是敢自己來,這些人就會誠惶誠恐,擔心自己哪裡沒做好。
沒辦法,她只好把她們當做未來的家政機器人看待。
來到這邊兩個多月,這還是沈清疏第一次出門。
實際上,這也是她願意上學的原因之一,要不是上學老劉氏她們根本不會放她出來。
誠意伯府坐落在東區興仁坊,周遭基本都是官宦之家,這會兒估計也就七點,興仁坊內很是安靜。
不過出了巷子轉到正街上以後,就能看見不少人了。道路兩邊多是賣吃食的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天色朦朧的清晨,還帶著一絲涼意,行人穿梭在食物的香氣之中,有的愜意悠閑,有的腳步匆匆,嘈嘈雜雜的,形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卷。
沈清疏頗感興趣的左右張望,看得津津有味,她從前倒是在影視劇中見過這般景象,但遠不如此刻真實。
走著走著,到了第一個岔路口,沈清疏漸漸慢下來,觀察著負鞍的腳步,見他轉向了才若無其事的跟著轉向。
她根本不知道私塾的路怎麼走!
好在她穿得比較早,原主經歷的事情還不多,等她長大以後,一些不清楚的事情也可以推說那時太小忘記了。
又拐過兩個路口,沈清疏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打了個激靈,差點要條件反射給這人一個背摔,好在她及時反應過來收住了手。
轉頭一看,是個有點微胖的小正太,穿一身藍色錦袍,虎頭虎腦的,睜著一雙大眼睛驚喜的望著她。
不認識。
沈清疏淡定的點點頭,假裝認識一樣說了聲早。
「清疏你傷好啦?真是太好了,哎呀你都好久沒來學堂了,我本來很擔心你想去看你的,但我爹說你要靜養,讓我別去打攪你。」小正太很自來熟的走在她旁邊,聲音里全是雀躍和歡喜。
沈清疏順著他的話說:「嗯,剛好沒多久。」
「那你這麼快就又來學堂了?你真是太勤勉了,要換我肯定要再多玩幾天。不過你回來了也好,少了你之後,先生就多抽了我幾次,真是,老是被先生打手心……」
與她年齡相當,這個應該就是負鞍所說的孟柏舟了。沈清疏覺得有點好笑,這小正太是個話癆啊!
不過這正合她意,她只默默聽著,時不時嗯啊一聲附會一下。
沒一會兒,兩人就到了鄭氏私塾。
鄭氏私塾是座挺大的宅子,有好幾進,只有第一進是他們的教室,沈清疏估摸著後面幾進住著鄭先生的家眷。
他們從側門入,門房明顯認得他們二人,直接放他們進去了。
沈清疏先把謝禮拿給了管家,才找去甲班的教室。
她打量了一下,教室不大,兩邊牆上都開著窗戶,採光很好。陳設十分簡潔,只對著門的上首放著一張較長的桌案,下面是分兩排對齊的六張桌案。都是跪坐式的那種,後面擺放著一張席子。
此刻先生還沒來,只有三個學生在自己看書。聽到動靜都抬起頭看過來。
一個是來探望過她的夏薄歸,他剛滿十三歲,今日穿了一身純白色的綢緞長衫,頭戴綸巾,腰系玉佩,看起來風度翩翩。
坐在夏薄歸前面的是比他小兩歲的弟弟夏薄言,二人長得頗為相似,都膚色白皙,面容俊秀。
坐在最後排的學生身材高大,也穿了一身青色的學子服,仿若有十七八歲,面色有點嚴肅,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看書。應是年齡最大的高鳴徹。
她進了教室,環視一圈,見只有第二排右邊的桌子空著,猜是自己的位置,施施然走過去坐下。
夏薄歸位置就在她旁邊,見她把書箱里的東西都取出來擺好了,才關切地問道:「清疏,你身子已大好了?」
沈清疏點點頭,沖他拱了拱手,「是,痊癒了,多謝夏師兄關心。」
「好了就好,」夏薄歸臉上露出真切的笑來,又側目去看坐在沈清疏前面的小正太,「柏舟,你今日倒是不敢遲到了。」
孟柏舟轉過身抱怨道:「哪裡還敢遲到,上次先生罰我抄的書都還沒抄完呢!」
夏薄歸搖了搖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要我說你家又不遠,稍稍早起一些便是了。」
「夏師兄你取笑我呢?唉,我可起不來,我是最愛睡懶覺的了。」孟柏舟說著,又迴轉身趴在桌案上,打了個哈欠,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
「我也是。」夏薄言懶洋洋地趴在桌上,閉著眼睛將睡未睡,稍舉了一下手表示附和。
看來無論哪個時代的學生都一樣。
夏薄歸無奈笑了笑,知道他們兩個的習性,也沒有再說,接著看書溫習功課了。教室里又重歸了安靜,沈清疏也拿出書來看。
四書五經,她想記下來倒是不難,只要用精神力掃描一遍,就能存下備份隨時翻閱。
這就好像大腦里攜帶了這幾本書一樣。
可就算是開卷考試,你也得讀懂題目,知道答案在書的哪一頁吧?
更何況考試又不是全考死記硬背,要理解意思,寫出文章才行。
所以,還是要靠她自己學。
好在原主也還是在死記硬背的階段,對經義的理解也就比她強一點。
論學習能力,她自認不會比任何人差。
片刻后,最後一個學生也跟著鄭先生到了,是個比沈清疏還小的小豆丁。叫鄭衡,他今年還不到十歲,是鄭先生的遠房親戚,因為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被鄭先生收為弟子,就借住在他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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