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若你在南-放手去干
慕南這個時候才轉身面對著黎若,面前的女人左邊的臉頰都已經腫了起來,上面還有著明顯的指印,他攥了攥拳,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鬆開手指,輕輕撫上了她的臉,「會過去的。」
黎若的臉本來就小,皮膚又白皙嬌嫩的,被打了那麼一下,外人看上去都覺得心疼,更何況是慕南。
偏偏她那一家人都無動於衷,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
所以她不願意回家,也不敢回家,一年回去呆那麼兩三天也算是給足了臉面了,才能讓那些所謂的街坊鄰居不說閑話。
說實話,這個世道,有一群熱衷於討論八卦的嘴碎鄰居,比隔壁住了個狗仔還嚇人,什麼話都能聊幾句,誰的脊梁骨都能戳一遍,要是不高興了還能拿出去宣揚,恨不得每個人腰上別個擴音喇叭。
黎若眼帘微垂,動了動唇角,左邊的臉頰上已經都麻木了,除了那種滾燙的感覺,絲毫沒覺得有什麼疼痛。
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臉上的溫度太高了還是慕南的手真的很涼,他手指撫上來的時候,低低的溫度讓黎若舒服了不少。
她彎著唇角朝慕南扯出一個笑容,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肯定會過去啊,方少俊這個樣子,估計不出院也找不了你什麼麻煩了,也算是能安生一段時間。」
慕南后槽牙都咬緊了,越是看到她這輕描淡寫的樣子,就越是心裡堵得慌。
剛剛才病房裡,他是真的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在看到黎若的臉那一刻。
還有聽到陳欣那些侮辱人的話。
到底是一些什麼樣的人,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女兒說的那麼不堪?甚至還像是怕別人不知道一樣,一個勁的詆毀侮辱。
病床上躺著的那個,明明才是別人生的孩子,結果做母親的,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不如一個繼子。
慕南緊抿著唇,沒有說話,指腹輕輕的蹭了蹭黎若的臉頰,一點力都不敢用,感覺觸到的全都是滾燙的溫度。
他本來也想讓自己放輕鬆一些,至少這個時候帶著黎若離開了就不要讓她那麼壓抑,自己向來都是個比較散漫的人,在她面前也就更隨意一些,生活里的自己雖然是想要讓她每天都更加的輕鬆開心一點,卻也是真實的情感表達。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也是真實的。
每個人都有兩面,他平日里看上去越親和越溫潤,沉下臉的時候就越發的讓人心裡發顫,那個時候也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心疼了。
如果說愛的不深的話,或許就像是之前黎若說的那樣,第一次第二次對她的保護,或許正好能讓人彰顯一下男人形象,但是次數多了,自然就有人恐懼了。
沒有人願意自己本來一帆順風平靜無瀾的生活突然被打破被拖累,更何況跟黎若的感情又並不穩固。
只是慕南跟黎若在一起了甚至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卻像是在一起了好多年,沒有所謂的時間長了感情才會穩固堅定。
現在,就已經很堅定了。
「水。」容紹終於買了一瓶冰水小跑著回來了,順便還用紙巾包住了瓶身,不會打濕衣服,他直接遞給了慕南,「先上車吧,給她敷一下。」
「嗯。」慕南沉聲應了聲,把水接了過來,攬著黎若上了車。
兩個人直接坐到了後座,慕南側身輕輕的把瓶身貼在了黎若的臉上,那張小臉上沒什麼表情,除了紅腫的左臉,甚至看不出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她一臉淡然的樣子,慕南的手指緊了緊。
「難受嗎?」
「不啊。」黎若老老實實的看著他,用餘光看了一眼臉側的瓶子,「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一會兒就消腫了。」
身經百戰,她早就習慣了。
打罵都行,黎若不願意麵對的,是那種被萬千人詬病,自己解釋之後還要被質疑的感覺,言語比刀劍傷人多了,所以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一直都還是這樣的原因。
慕南的眸色一沉,不說話了。
黎若這話說的,讓他心裏面悶著一股火怎麼都發泄不出來。
「你別這個眼神啊。」黎若伸手把他握著瓶子的手給拿了下來,往他面前擠了擠,腫著半邊臉笑起來的樣子有些滑稽,倒映在慕南的眼裡卻滿是心疼。
「笑一個。」黎若雙手的食指按著他的唇角,笑眯眯的,「我都沒說什麼,你幹嘛這樣啊?就是不想讓你心疼才沒說那麼多嘛,不然的話你不得心疼死啊?」
末了,她又補了一句,「這次我真不疼,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黎若喜歡的,還是那個沒事喜歡抱著她撒撒嬌抱怨兩句的慕南,不管什麼樣都能給她安全感,所以自己也不想要他總是這樣的眼神和表情。
看到他笑起來的時候就覺得挺治癒的,所以沒必要還在這個時候沉著一張臉,反正這兩天他幫著自己發泄的已經夠多了。
慕南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黎若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樣子,「我現在挺開心的,真的,還沒人敢把方少俊給打成那個樣子過,剛剛他躺在床上鬼哭狼嚎的樣子想想都覺得解氣。」
「……」
這個女人啊,真的是心大。
慕南把她拉進了懷裡,手臂緊緊的摟在她的後背上,「你還挺容易滿足。」
「對啊。」黎若絲毫不否認,「生活本來就沒給太大的希望,要是還不知滿足的話,那我就活不了這麼大了。」
一家子貪心的人生出來了一個一點點小事都能滿足的笑靨如花的女兒,也是奇迹了。
容紹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給足了兩個人空間,才坐進了駕駛座。
慕南這個人他清楚的,一般情況下火氣不會太旺,頂多就是暗戳戳的搞人家幾次,這次是真的把他給惹惱了,從頭到尾臉色都沒好過。
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沒辦法去問個清楚。
容紹擰著眉頭看了一眼遠處,面色凝重,片刻后才啟動了車,把兩個人送了回去。
天氣入了秋,就漸漸的開始有些涼了,黎若回家之後就靠在了沙發上,腫著半張臉還一臉淡定的樣子,慕南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給她弄了個冰袋拿過來敷。
可能是有些累了,黎若覺得出去一趟花了好大的力氣,回家之後一靠著,就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困意漸漸的襲了上來,就這樣靠在慕南肩上睡著了。
慕南肚子里還憋著一肚子的火,她倒是沒心沒肺的睡的安穩。
他把冰袋放到了一旁,緩緩的把黎若放了下來,靠在自己的腿上,低頭注視了她好久。
這個角度看上去,她兩邊臉頰明顯的不一樣,左臉上還紅紅的,被冰敷過之後那手指印更加的明顯,睡夢中的黎若卻一點都沒皺眉,呼吸安穩。
好半晌,慕南才重重的嘆了口氣,把人給抱回了床上,出來之後定定的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天空發獃。
他還真是得想個辦法,讓這家人消停一點。
……
——
黎若家裡的人之所以這麼猖狂,大部分都是受了方少俊的挑唆,畢竟一家人就算沒怎麼讀過書,也不至於想盡了辦法的找黎若要錢,而且還每次都用下三濫的手段。
慕南把方少俊給查了個底朝天,這個人從最開始在學校的品行就不怎麼樣,從小就是個地痞流氓的模樣,喜歡仗勢欺人,真到了動手的時候又慫了,所以在哪兒口碑都不好。
打架鬥毆的事情沒少做,認慫也認得快,讀書的時候談過戀愛,還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家裡花了不少錢才給解決了,後來給他換了個學校,依舊是老樣子。
後來勉強在一個職業學校混到了畢業,成天跟著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工作都換了好幾份,都是在做基層的時候被開了,不然就是想著黎若會給錢,誰都不放在眼裡,嫌工作麻煩直接給辭了。
就算結婚生子了也不消停,而且這一家子人里一個安分的都沒有,包括方少俊的老婆兒子,都一個勁的盯著黎若壓榨,那個五歲多的兒子也被這樣的父母教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越看越讓人憤怒,慕南差點把桌子都給掀了。
「這種事情,我覺得找言肆想辦法比較好。」容紹沉默了許久,終於給了個意見。
言肆現在徹底變成了一個妻奴,連公司都直接撒手扔給言未晚了,只要言氏沒破產,他就成天呆在安諾身邊,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
一點兒也沒有當初外人傳說的冰山太子爺形象,現在哪怕是安諾塞個搓衣板到他手裡讓他滾出去跪著,說不好言肆都會認真考慮一下跪不跪。
這種人……壓根就是生活在世外桃源,根本不知道這邊已經是愁破了腦袋了。
慕南氣的肝疼,「他能想什麼辦法?就他那個脾氣,估計就是跟我說讓我去把人砍了,他找人想辦法給我減刑。」
「……」容紹撓了撓額頭,「但是想損招不是他最在行么?」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夸人還是損人……
言肆雖然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但是也跟容紹說的差不多,畢竟他不是背地裡損,就是明面著來,直接用行動告訴你,老子要搞死你。
太子爺一退出江湖,血雨腥風都少了些。
慕南深吸了一口氣,腦袋都快想破了。
天氣越來越冷,估計方少俊至今都還在躺著養傷呢,畢竟那天晚上被扎的跟個刺蝟似的,要是不養好了再出來,那扎的就不是背上了。
所以這段時間還算安分,黎若家裡的人也沒什麼動靜,當然,必要時候還是會找黎若要錢,只不過沒怎麼找她麻煩了。
等到方少俊完全好了,估計他們又該鬧起來了。
就是因為這樣,慕南才越發的頭疼,自己家裡的父母也對這一家人有些意見,哪怕是他可以帶著黎若說以後不顧那些詬病的話語,可以隨便人家討論,但是慕家不可以。
慕南縱然再放縱,也不可能拿自己家族的名譽開玩笑,即便是以後可以開個發布會澄清,但是始終還是眾說風雲,多少都會有影響的。
越想越頭疼,慕南沒辦法了,只能給言肆打了個電話。
「什麼事?」言肆接通之後,淡淡的問了一句。
自從他結婚有老婆兒子之後,還真是變了太多了。
比如以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要麼不說話,要麼就是嗯一聲,表示人還活著,現在居然也會說話了!
慕南這時候也沒心情去擠兌他兩句,悶悶不樂的問了一句,「我想干一件大事,你有什麼建議沒?」
「放手去干。」言肆淡漠的丟出四個字,後來好像又覺得作為兄弟這麼打發人不好,於是又回了一句,「我會聯繫律師給減刑。」
慕南:「……」
看吧,他真的猜到了言肆要說什麼了!
他連問都不問,直接就來了一句找人給他減刑!
「老子是認真的!」慕南氣的低吼出來,「這事要是我不解決,就得你解決,到時候你讓你律師想辦法給你減刑去吧。」
慕南也沒說錯,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顧的直接帶著黎若走了,不管她願不願意,先出國躲開這家人再說,但是他們一走了,陳欣去鬧得第一人肯定就是安諾。
當初也真的是安諾年紀小,覺得黎若人那麼好,她的家人肯定也不會差,所以把什麼都給抖的一清二楚,說起來她能安安穩穩過這麼久,還真得燒高香感謝陳欣一家沒有捅破她就是安家長女的身份。
言肆:「你開口就是要去干一件大事,我不幫你減刑難道幫你坐牢?」
慕南:「那感情好,你幫我坐牢我現在就出門。」
容紹在旁邊聽的心驚膽戰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扯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就聊到坐牢的事情上了?
言肆冷哼了一聲,抬眸看了一眼窗外,「說吧,到底什麼事。下午我陪安安去產檢,晚一點回來了可以去找你。」
說到底,還是沒那麼冷漠嘛。
眼看著已經是秋天了,一入了冬就離新年更近了,這一年對誰都是一個重要的時間,每個人都好像找到了歸宿,誰也不願意在年尾的時候有什麼岔子。
安諾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言肆自然就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就算偶爾她跟黎若葉歆依出去轉轉,他也是在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接她。
但是現在慕南的語氣聽起來,怎麼都不像是開玩笑的,而是真的被惹惱了。
老婆很重要,兄弟他也不能不管,而且言肆孤獨半生,也就那幾個人不嫌棄他的冷臉臭脾氣了,懟了兩句之後,該關心的還是要有的。
「安安呢?」慕南順嘴問了一句。
「睡了。」
「哦——」慕南咂了咂嘴,手指敲著桌面,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給言肆說了,只是沒有說的太清楚。
「遇到那種又不要臉又想要命,幹什麼事都是特別慫的,但是臉皮特別厚,撕下來都能當防彈衣的那種人,你能解決嗎?」
言肆:「怎麼不能。」
說的輕鬆。
這段時間主要是還是看在言肆跟安諾經歷了那麼多,好不容易恩愛甜蜜的份上,慕南才一直沒有找他說這個,不然也不至於自己頭疼這麼久。
結果這人上來就這麼輕鬆的給來了一句『怎麼不能』,搞得好像他跟容紹的智商有問題一樣?
「這種人的不要臉程度跟你所理解的不太一樣……」
「嗯。」言肆打斷了他的話,「黎若的家人?」
「……」慕南驚了,「你怎麼知道?」
言肆覺得慕南的智商是真的下線了,「安安多多少少跟我說了點兒。」
「……是吧。」慕南捏了捏眉心,把這茬給忘了。
最開始的時候本來安諾跟言肆就和陳欣撞見過,以言肆的性格,遇上了那一茬之後又知道了慕南黎若在一起,肯定會問兩句。
慕南一想到這個,瞬間就打開了話匣子,什麼話都往外倒。
「她家裡的那群人是真不好解決,我就沒見過這種狗皮膏藥似的家人,扯下來了還非得找個地方黏你身上,怎麼都扯不掉!之前我把方少俊給打了一頓,渾身扎的跟篩子一樣安分了一段時間,結果還是在找小若要錢!不給錢就鬧,我他媽現在都快給弄成漿糊了。」
「那就讓他們閉嘴。」言肆說得簡單,語氣平淡的好像只是隨便開開水龍頭的問題一樣。
慕南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不想?拿錢砸?獅子大開口的人你見少了?我不是捨不得錢,要是給他媽個幾千萬他們能閉嘴,我早拿錢砸死他們了。」
言肆嗤笑了一聲,「拿錢?你腦子被鍵盤堵了?這種人你把慕家家產都塞過去,他們也能揮霍一空。」
慕南:「那你還說。」
言肆:「我是讓你把人給關進去。」
「你腦子才是讓鍵盤給堵了吧?」慕南無語了,「我都跟你說了,方少俊,就是黎若的那個哥哥,貪生怕死,除了造謠罵人,什麼事都不敢幹,你抓他進去關幾天,有什麼用?還是你開個警察局,平白無故的把人給抓進去?」
言肆嘆了口氣,服了慕南的智商,「這個人我查過,喝了酒就不知天高地厚,他動手就叫人來抓。」
「他敢不敢動手先不說,就算把人給打了,那也關不了多久啊。」慕南更頭疼了,這些法子他也不是沒想過,「方少俊要是進去了還好說,那一家子人估計就能消停了,問題是——」
「你不是挺能製造麻煩的么。」言肆輕飄飄的打斷了他的話。
慕南愣了一下,「啊?」
「讓他背條人命,死活不重要,給點手段壓個十年或無期總不成問題。」
慕南持續懵逼,「啊?」
「別人壓不住,你慕家還壓不住?」
慕南:「啊?」
言肆:「……」
這個人到底腦子是怎麼長的?談個戀愛吧腦子都談沒了?
容紹在一旁看見慕南的臉色從憤恨到無奈,再到一臉茫然,當場就坐不住了,直接擠到了慕南旁邊坐下,讓他開了擴音。
慕南:「你什麼意思啊?」
他真沒聽懂,他都說了方少俊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怎麼可能讓他背上人命官司?
言肆恨鐵不成鋼的提醒他,「之前安安跟我說過一點黎若家的情況,方少俊這個人我也了解過,只要解決了他就解決的那一家人的問題,他貪生怕死但是不也喜歡仗勢欺人么。」
「啊。」
「你那麼喜歡去找茬,就繼續去找啊,方少俊打你你不還手不就得了。」
慕南聽到這話差點拍著桌子跳起來了,「老子還不還手?我他媽不把他打得在空中七百二十度旋轉都是心慈手軟了好嗎!?」
言肆:「……」
容紹:「……」
談起戀愛來一點都不冷靜的男人真可怕。
言肆直接把電話給他掛了,等這蠢貨什麼時候反應過來了再說吧。
容紹在旁邊愣了半天,總算是理解了言肆說的意思的,一把把慕南給按了回來,看著這人氣呼呼的臉,捏了捏眉心,一臉嚴肅。
「言肆的意思是……讓你跟方少俊起衝突的時候碰個瓷,然後再壓點手段讓他多蹲幾年?」
慕南皺著眉頭怔怔的看著容紹,一點點的冷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滿腦子就想著方少俊貪生怕死不敢搞事了,想讓他去局子里呆著都沒辦法,畢竟像方少俊那種人,長得就一臉兇相,喝完酒之後更是成群結隊的狗仗人勢,只要長了眼睛的都會自動避讓,又怎麼可能跟他們起衝突。
但是別人不敢,他敢啊。
只是慕南之前根本就忘了這茬了,因為他一見到方少俊就恨不得把他給弄死,又怎麼可能給他一點碰自己的機會。
言肆這話說的……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慕南的眉頭一點點的舒展開了,腦子裡飛快的轉動著,這才理解了言肆說的話。
狹長的鳳眸半眯著,愁了這麼久的事情,好像終於變得有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