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談一談
南北方的會談地點兩邊都同時選定了武漢,這個地方。本來張學良屬意的是在南京談。不過又有一大堆文人覺得在故都談這種事情不大妥當。所以就只好在武漢談了起來。只是這場曠日持久的談判,在張學良鳴炮示威后取得了一點成就之後,又陷入到了無限的雙方互相謾罵之中。
而張學良則成為了雙方賣力拉攏的第三方。兩家雖然都有國外的勢力支持,各自都有背後的列強的影子。可是無論是孫中山還是吳佩孚對列強答應的條件都是有自己的底線的。可是他們拉攏起張學良來那是真下血本。北京政府許的是三軍副司令。而廣東政府更下血本,直接是總理就要給張學良。張學良自然是雙方都不得罪,但是誰的條件他都沒答應。
以他現在的實力,他是有資格問鼎中原的,又何必非要屈居人下。
農曆2月2,龍抬頭的日子。張學良通電南北雙方,希望三方的最高領導人可以當面談一談。張學良更是很有底氣的道,這一次的會談可以不在東北,他張學良不怕去任何人的地盤上會談。
孫中山於政治上的事不是很明白,可蔣介石和吳佩孚都看出了張學良的用心。顯然三家談判。這談判的地點放在誰那,都顯得氣勢弱一些,膽子小一些。可是此時的中國,除了張學良。誰還要這個底氣,不怕對方扣人呢?就是張學良自己也是冒著一定的風險的。遑論內部比不安定的孫中山和吳佩孚。
最後孫吳兩人秘密商議了一番,雙方對覺得還是去奉天談的好。想來張學良也不敢同時扣了兩家的主事人。要知道這兩個人一扣,整個關內肯定就亂成一鍋粥了。以張學良以往的行事作風來看。他應該不會有這個心。
張學良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不懼去任何地方談,現在兜兜轉轉又決定在奉天談。這樣一個類似於會盟的和談,從一開始就隱隱約約的給了張學良一個盟主的身份。而吳佩孚和孫中山更不會想到,這個他們眼中的子侄輩。所圖的可不是這個帶不來多歲實際利益的身份。
陽曆的3月份,路遠的孫中山和近在北京的吳佩孚、一前一後的進了奉天城。而此時的奉天城無疑再一次成為了整個中國的焦點所在。而此時所有的中國人才意識到,這個即將要過23歲生日的年輕人在教訓了東洋人和老毛子之後,已經開始站在了中國最高的政治舞台上。而他的第一次亮相,就是如此的隆重。以盟主一樣的身份,召集另外兩家在奉天開會。
孫中山和吳佩孚分別來奉天的時候,張學良都親自去迎接的他們。這無關多少政治因素,大多是一個子侄輩對長輩的尊敬罷了。想來兩個人都明白,所以態度擺的也都很端正。在私下裡,對張學良也是擺足了長輩的排場。對張老爺子的去世都表示了惋惜。可是上了談判桌,曾經和張學良談過的吳佩孚就不那麼自在了。不過和孫中山比起來,吳佩孚對張學良的好感還是多一些。畢竟這個也是北洋子弟。
吳佩孚和孫中山自然是一個看一個不順眼。孫中山眼裡吳佩孚就等同於國賊一般的人物了。而吳佩孚對孫中山個人雖談不上什麼惡感。不過對於他在廣東召開非正式國民大會,繼而自立政府也是一肚子火氣。所以三個人剛坐下。誰都沒有開口。
張學良看著這樣實在尷尬,雖然他很願意南北政府交惡。可是畢竟來他的地盤開會了,總不能還是什麼都談不成吧。那樣他臉上也不好看了。所以他只好先開口了「兩位都是我的前輩,為國為民奔走疾呼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或者還是個小孩兒罷了。今天咱們既然決定要在這談,還是把一些事情先放下吧?」說著看了看一樣板著戰鬥臉的兩個人。不過張學良這番話說出來,就是賣了兩人面子了。繼續僵下去也不像話。
到底孫中山的資格還要老一些。吳佩孚,道「孫先生是共和之首倡者,我想先聽聽孫先生的高見。」話是說了,可是話里諷刺的意味卻很濃。
孫中山沒有理他這個,只是道「我們的看法還是要先為袁世凱定論為好。」這話一說出來吳佩孚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張學良也是有點頭大,他何嘗不知道兩邊糾結在哪裡了?自然是對袁世凱的定論存在最大的分析。因為對袁世凱的定論直接關係到北京政府和廣東政府的合法性。如果袁世凱不是國賊,那孫中山於廣東另立政府自然就是分裂,是造反了。如果袁世凱是國賊,那北京政府的存在就是非法的了。
吳佩孚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張學良卻先開口了「孫先生說的是,對袁世凱的定論是很重要。但是我覺得這個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我們是否可以先緩一緩?」
孫中山笑了笑,道「那漢卿以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張學良接著道「自然是中國之統一了。」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驚訝的看了張學良一眼。吳佩孚更是覺得,這小子上次不是挺厲害的嗎?這次怎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南北政府對於合法性的相爭才是和談的最大障礙。而這個問題的節點就在於對袁世凱的定論上。孫中山也不信張學良看不透這一點。
張學良不理會兩人的想法,自顧自的說道「自古以來,談判嘛。總是大家有共同的利益的時候才談得攏。如果我們都抱著我們的不同點不放。那這個肯定是談不攏的。兩位都是我的叔叔輩,自然知道。今日之世界,凡是強國沒有不統一的。而我中國本就積貧積弱,現在卻還是四分五裂。於國於民都不是好事啊。」
兩人自然都知道這個道理,孫中山人是忠厚一些,倒沒多想。吳佩孚卻是忽然一驚,這小子要先禮後兵的入關了?張學良還是繼續道「對於富國強民這一點上,我想我們是有共同利益的。所以,我們是否可以在這個上面多做考慮?」
兩個人靜靜的聽著,不時點點頭。他們還沒有琢磨清張學良說這番話的意思。要說他想搞統一吧,可是後半截話又不大想。若是不,那前半截又是什麼意思?
張學良又繼續道「可是富國強民,總要政令統一不是嗎?所以,我們可否先完成形式上的統一,起碼一個國家不要出現兩個政府吧。」說著看了看兩人一眼,低下頭去喝茶了。吳佩孚聽完送了一口氣,看來張學良暫時倒是無意入關了。
孫中山聽了張學良的話,道「那以漢卿的意思,哪個政府是中國的合法政府呢?」這一問,吳佩孚也緊張起來。這個是大問題了。張學良想了想,對吳佩孚道「我覺得廣東政府好一點。」
這話一說出來,吳佩孚就坐不住了。直接就拍了桌子,大聲道「憑什麼是他廣東政府?他們根本就是幾省的代表自己選出來的政府。怎麼能代表中國?」張學良早就料到吳佩孚的反應,不過要是再讓他選一次,依然是廣東政府。這無關他知不知道歷史的問題。廣東政府無論是在政府的名聲上面,還是領袖的威望上面都比北京政府要強一些。
吳佩孚反應強烈,態度堅決。第一天自然是沒談出什麼結果來。而這樣的會談,張學良本就沒指望能一兩天就搞定。更何況,他本就沒對這次的會談給予多大的期望。吳佩孚猜對了,他是要入關了。可是這是他想避免內戰的最後一次努力,他不想讓這個國家在內耗中損失那麼大。所以即使希望渺茫,他還是要試一試。
現在看來是他有點天真了,利益攸關。並不是每個人說放下就可以放下的。更何況,北京政府尚未顯露敗績。這個時候吳佩孚一旦答應了,想來他的皖系軍隊還好說。估計段祺瑞的直系又要藉機生事了。畢竟就本陣營而言,即使是內部軍閥林立的孫中山也沒有吳佩孚危險。吳佩孚一個決定做錯,可能就會彈壓不住這些軍隊。
奉天的3月還是有些寒冷的,雖然慢慢步入春季了。不過東北還是要冷些。張學良一個人披著一身皮衣坐在帥府的花園裡,搖搖椅搖搖晃晃的甚是悠閑。可他的心情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悠閑。看著乾淨的天空,今天的月亮可是真圓啊。也不知,開戰之後,會有多少人因為這場戰場而永遠的閉上眼睛。都是炎黃子孫,又何必呢?
想著想著,又想起了老爺子臨終前對自己說的話。看來自己還是欠些火候啊。大戰未開,自己先考慮的就是傷亡嗎?也未免太婦人之仁了些。
張學良正在那想東想西。戴笠輕輕的走到他身旁,緩緩的道「總座,陝西的事準備的差不多了。您看,什麼時候動手?」
張學良問道「他還有什麼要求嗎?」戴笠搖了搖頭,道「沒了。」張學良的左手兩根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了敲,道「那就等我送走了那兩位,就開始吧。」戴笠點了點頭,沒有再開聲了。見張學良沒什麼吩咐了,就退了下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張學良的眼睛里已經沒有那種下不去手而在糾結的神色了。代之的是一種殺伐果斷。嘴裡默默的念叨著,馮老將軍,一個師的編製,一個省的省長。您老人家胃口真是不小啊。不過,我不是蔣委員長,要你開口稱一句臣就算完了。你今兒要得越多,到時候換的也就越多啊。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