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遛個馬遇曹九台
疾風撲面,阿彌的驊騮不要命狂奔。
阿彌近乎伏在馬背上,咬著牙看著前頭那幾個,心再急也不敢再揮鞭打馬。
驊騮兩年多前在結冰的河上傷了腳,到現在一條腿還是微微瘸的,它已經在冒著斷腿的險盡最大的努力了,她不敢催它。
偏偏這會兒也只能靠它。
已經許久不帶它上戰場,今日只是想著牽它出來隨意跑一跑,放放風,感受一下北游那兒來的氣息。
誰知道散個步都能碰上曹九台呢?!
圓月已上,入夏后的月總是格外圓、格外亮,將前方的路上倉皇逃命的人都照亮。阿彌沒有弓弩,只有腰間纏著的軟劍,只能等追上了打了近身戰。
但是……
伏低身子,阿彌咬牙道:「追不上也沒關係,你別跑廢了你的腿。前頭就是格朗河,他有膽子跳進水裡,我就有膽子入水揪他。」
是對驊騮說,也是對自己說。
入水……她雖然猶豫,但已經沒那麼怕了。曹九台一行騎的是北游駿馬,同樣是驊騮,比她阿彌的驊騮更年輕更健壯些,追不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欺近一人,阿彌心生一計,自自己馬上飛撲過去,軟劍一纏對方頸子,用力一拉,再將人推下去,鳩佔鵲巢得了那匹馬,沒個憐惜地狠厲揚馬鞭,催馬追上前頭的人。
再幹掉兩人,就只剩下曹九台一個。
她跟得緊,前頭來的風都是曹九台身上的香氣,濃郁到令人作嘔。
「你娘也是北遊人!你怎的幫著李朝人殺北遊人?!」
曹九台在前頭大吼,聲音撕裂。
阿彌摸到馬上側袋一柄短刀,拔刀出鞘,往前一擲。
「叮」一聲,長箭破空而至,將阿彌擲出去的短匕打落。
約莫三百人,在河岸旁立著,大概是泅渡過來的,每個虎視眈眈的北遊人發上都滴著水。阿彌看得出領頭的是持著長弓的北游王卓爾達。
卓爾達往前走了兩步,自隊伍之中脫出來,長弓搭下,手往旁一伸,身後立即有人遞上一支箭。
胸腹有綿密的針刺疼痛泛起,冷汗倏地就在額上滲出。阿彌心生謹慎,一拉韁繩,停在了那處,暗暗嘶了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來啊!你倒是來啊!」
得了援兵來解圍,曹九台囂張得很,在馬上回身狂笑,全然沒了方才那亡命逃脫的狼狽可笑氣勢。
阿彌不吃眼前虧,在躊躇的馬上看了那伙人一會兒,一拉馬頭,一吹響哨叫自己的驊騮,往來時路折返。
這一段河岸沒設防,興許是烏茂典漏了。若是要她一對幾百北遊人,她沒個勝算,還不如儘早回軍營去搬救兵。
可這一去一來,北遊人早就帶著曹九台跑了。
北遊人好像沒立即追她。阿彌跑出一大段路,才想起方才自己竟然什麼話都沒說,有個落荒而逃的樣子。哪怕她瞎說幾句,叫北遊人懷疑曹九台呢。
但懊惱無用,總不能這會兒還回去嗆聲。她胸腹這會兒也疼得厲害,這兩年多還以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疼痛了,但每每犯的時候還是覺得難耐。
得趕快回營,找醫無能。
有馬蹄聲自後頭來。
阿彌一凜。
這是追上來了?!
顧不得看後頭,阿彌趕忙帶著驊騮催馬狂奔。前頭就是軍營,北游賊子還敢追到臨北軍營裡頭不成?!
但北遊人的馬還是沒有她的驊騮聰明,倉皇逃命之間沒看清腳下的路,一個蹄子踩進耗子洞,馬身瞬間失衡,以頭搶地,連帶將阿彌往前甩出去。
阿彌驚叫一聲,忍著內里的疼痛在落地前彆扭換了個姿勢,一扭腰,以肩先行觸地,順著前空翻滾出去,又立即站起身來,不要命地往前狂奔。
兩條腿的人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馬?跑出去沒兩步,阿彌只覺得腰後有只手臂將她一攔,順著那摟起的勢頭一下子就將她提得雙腳騰了空。
尚在半空阿彌就抽出了軟劍,但使力的空間和時間都極小極短,等被人撿一隻羊崽子一樣拉上馬背坐好,軟劍還沒抽出一半,被人一手打回去。
「你跑什麼跑?!」
清冷圓月下,阿彌驚嚇之後只知道怔怔看著言照清那張臉。耳中嗡鳴聲甚重,言照清後頭說的什麼,她其實沒太聽得清。
「你……嚇傻了?」
言照清一抹她額頭的冷汗,大略摸了她四肢,邊檢查邊仔細看她眉眼,不見有半分皺眉。
身上沒有傷,怎的跑幾步路就發這麼多冷汗了?
阿彌好似自夢中驚醒,將他仔細給她抹汗的手推開,也推拒著他這個人,想要從同乘的馬背上跳下去。
「你來做什麼?定安公主不是在臨北城治你么?」
言照清將人一攔,一雙手臂橫在人身前身後地囚著,借著月色瞧見她被削去了一段的一撮頭髮,心裡頭又生悶氣,語氣便有些僵硬。
「我來做什麼?自然是替你師哥看著你,免得你被許之還送給北游王。」
馬一動,帶著二人回軍營。言照清一聲響哨叫驊騮慢慢跟上,月下策馬,二人心裡頭可都沒個好興緻。
「許伯伯才不會。」阿彌輕哼一聲,微微咬下唇,忍胸腹之中的針刺疼。
這種當口,她沒什麼心情同他說話。當日斷了自己被他攥在手中的發,不就是叫自己斷了對他這份念想么?他是別人家的郎君,跟她有何關係?
「不會?駐紮格朗河的如今可都是李穆川的人,許之還當真有置喙的餘地么?如今在這兒,你們人數不過是對方的一個零頭,佔了格朗河的優勢罷了。李穆川若是想臨北戰事速戰速決,依北游王的議和條件就是最快的法子。就算許之還不會,那許之還沒了呢?」
臨北戰事儘早了,李穆川代替李皇平定了北境之亂的消息才能儘早出去。言照清直覺李穆川是要借臨北大勝的消息在京城攪弄風雲,等臨北的事情結束了,京城想必還要有一個大亂子。
一反常態的,懷裡頭的小狐狸安靜得很,往時有人提及——哪怕這個「有人」是他言照清,但凡提及李穆川,都要遭她齜牙咧嘴恨不能上爪撓人一番的,今日倒是特別安靜。
她竟然沒有為李穆川說話。這可真是屬實難得。
難道在這一個多月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